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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先生略显踯躅地站在宴会厅入口,这是一场万圣节假面舞会。在洋人的节日里,不安于室的青年男女们纷纷盛装打扮,披上浮夸的戏服,在华丽的面具下出演真实的自己。这一天也是M先生的倒霉日,从晨会时企划被上司贬低谩骂开始,终于三天前分手的前女友在朋友圈秀出的结婚戒指。长期加班的黑眼圈和消瘦让他宛如一具苍白的丧尸,即使不化妆也能完美地融入今天这场盛会。 M先生长相清秀,性格稳重,曾经也是学校里老师同学们交口称赞的暖男班长,却和许多人一样在步入社会若干年之后产生了严重的落差,泯然众人。昔日的光环离他而去,躯壳里只剩下失落而颓唐的灵魂。今天的他宛如一个得了绝症快要死去的病人,发誓把一生中最疯狂的事情干尽。在宽松服装的隐藏下,他戴上了平时被他藏在柜子里的、拘束性器的贞操带,还在后穴塞上了一根按摩棒,固定在贞操带上。这是他苦苦压抑了几年不愿被发现的可耻性癖,肮脏的欲望。 但是今天,他不想再忍耐下去了。反正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一个笨拙又不起眼大叔罢了,穿着这身衣服,即使射到尿出来,也不会有人多给一个眼神吧。这样想着,M先生把手伸进口袋里,打开了按摩棒的开关。那一瞬间,畅快又失落的感觉充盈了大脑,隐藏在疯兔子面具下的眼睛里渗出了些许水汽。他递上一周前莫名出现在他办公桌上的、又被他鬼事神差地留下的邀请函,走入了这个狂欢场。 M先生像个脾气古怪的恶作剧者,整蛊对象正是他自己。他拖着微微颤抖的双腿逡巡在舞池中,冷眼掠过一对对相拥着、亲吻着、回旋着、欢笑着的人们。没有人在看他,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这样的认知让他越发兴奋。双腿迈进交错间,皮质的贞操带摩擦着他的下体,在按摩棒的刺激下,微微勃起又被束缚的阳具正贴在小腹。不够,这不够疯狂,灼热的欲望告诉他,他想要更多。随手接过穿梭在人群中的侍者托盘中的一杯杯鸡尾酒,M先生将它们都一饮而尽。 上头的酒精让M先生变得十分情绪化。他看向聚光灯中心的女歌手: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拥有一双骨节分明而纤细的手,上面一枚扎眼的银戒指,跟他前女友出奇的像。 为什么...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要背叛我?凭什么...曾经被踩在脚下的败将都混的比自己好? 他怨恨又狂热地盯着那双手,一步一步地向着舞台的方向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醉酒而头重脚轻的M先生没有注意到,侧面相携走来一对男女。在投入的交谈中,女士尚来不及躲避莽撞前行的M先生,半个身子与他碰撞到一起。对方的身侧擦碰到了他敏感的战栗的腿根,让他险些站不稳跌倒在地。而原本被握在手上的大半杯血腥玛丽,则一滴不漏地泼洒在二人的衣服上。伏特加混杂着番茄的腥甜气味涌入M先生的鼻腔,连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木质香。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M先生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他喏喏地连声道歉。另一名女士,我们姑且称之为S,是位身材高挑的美人,穿着高跟鞋比M先生还稍高一些。虽说也是这场小小意外的当事人,但她表现得十分从容,在慌乱中还搀扶了M先生一把。仿佛一眼便看出了M先生的醉态,S女士主动提出要带M先生一起上楼去休息室换备用的衣服。 来不及说出同意或拒绝的话语,M先生就被S女士以不易挣脱的力道执着手腕拖入了阴暗处。隐约好像听见对方的男伴无奈地嘱咐了什么就离开了。酒精还在蚕食M先生的理智,女人温暖柔软的掌心紧贴着他的皮肤,他渐渐忘记了自己后穴中的按摩棒和仍然尴尬地半勃的下体。 远离了舞池边聒噪的扩音设备,休息室里显得分外安静。除了能隐约听见门外女歌手沙哑动情的嗓音,还有一阵不容忽视的微弱电流声。M先生终于产生了一阵迟钝的危机感——要被发现了吗?然而S女士似乎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僵硬,只把他当成普通的醉汉。她只是体贴地帮M先生脱下沾了酒的外袍和内衬,留下一句稍等,便带着脏衣服出门去取干净的衣物了。 M先生一个人赤裸着上身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脸上却还戴着疯兔子面具,显得有些滑稽。他不安地挪动着,由于兴奋闷出的汗液在暖气的吹拂下化成一个个冷战。不知什么时候,体内的按摩棒停止了震动,也许是电量耗尽了。酒精的作用正在慢慢消散,忐忑中,S女士回来了。她换上了一身哥特风黑色长裙,肩上镶嵌着一个狭长夸张的金属蝴蝶。扑头盖脸地被扔了一件宽大的斗篷,M先生有些狼狈地披上,悄悄嗅了嗅,自己身上也有一阵木质清香。 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S女士道。没有其他合适的衣服了,凑合着穿吧。 M先生呆滞地点头,左手手腕处却猝不及防划过一道冰凉坚硬的触感。在他愣神间,S女士用一副银色的手铐将二人的左右手铐在了一起。 女士....您这是?M先生甩甩二人被连在一起的手。 噢,您害我今天丢了男伴,我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您咯。S女士似是有些嫌弃他一身酒味,撇了撇嘴,面具没有遮挡的下半张脸即使做着刻薄的表情也不显丑陋。 唔,还是...M先生十分犹豫,却怎么也无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因为他体内的按摩棒突然被调到了自动档,仿真阳具头马上以不规则的频率挤压着前列腺,刺激的性器顶端吐出些许体液,沾的皮质贞操环湿答答的,这让他涨红着脸羞耻地弯下腰。就在那一瞬间,他恍然意识到贞操带的钥匙和震动棒遥控器都在外套的口袋里,不知所踪——那么现在是谁在操控他?惊疑地瞥向S女士,却发现她手上空空如也。 坐在身侧的女人对他的失态并不感到很惊讶,面具后狭长漆黑的双眼只是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她一手近乎环绕着搭在M先生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他微微汗湿的脖颈,像是在漫不经心地搂着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狗。S女士在更衣时特地换上了一双手套,隔着柔韧的皮革能清楚地感受从M先生温热皮肤传来战栗。她耐心地等到M先生逐渐适应了忽大忽小的震动感、直起身来,却不顾男人沉重的呼吸和凌乱的步伐,拖着他走出房间,重新滑入了舞池内人群中。 S女士像一只优雅的蝴蝶,飞舞到各处,与宾客们谈笑风生。虽然全神贯注地紧闭喉咙,不让自己泄露出任何淫靡的声响已然耗费了他近乎所有精力,M先生还是隐隐猜出,她或许就是此次舞会的主办人之一。S女士的几位好友在看到二人之间相连的手铐时,都露出或是惊讶,或是心照不宣的笑容。她们分明看到了M先生,却没有一个人出言询问他的身份,更没有人对他一言不发的无理感到不满。他就像一只被主人牵出来炫耀的小宠物,一个附属品,静静地站着被观赏就是他全部的任务。 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冲动而摄入的水分随着体循环汇聚到了膀胱。M先生几次想提出要去如厕,都碍于颜面和羞耻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憋尿的感觉和前列腺的刺激让他的性器越发敏感,而订制的贞操带还在忠实地着发挥它的作用,每走一步都在快感高峰和地狱之间徘徊。正当M先生恍惚觉得自己快失去控制,在众人面前毫无廉耻地释放出来时,好像是终于欣赏够了身边人窘迫,S女士带着他来到了侧门外幽静的花园里。 须臾,M先生发现他们来到了这一层花园边缘的露台上,远处的建筑点缀出星星点点的灯光。顺从着S女士的眼神示意,他谨慎地坐到了秋千椅上,前者则不知从哪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在吞云吐雾中将烟圈吐到了M先生的脸上。 小兔子,今晚玩的开心吗? 霎时间,M先生好像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他看到S女士变戏法似的从裙兜里取出了折磨他一晚上的遥控器和贞操带钥匙,随意地扔在草地上。 这是你的吧。大胆的小东西,敢在这里找刺激。 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的M先生垂着头红了眼眶,见不得光的秘密被识破,让陌生的女人玩弄了一晚上,还自欺欺人地掩饰着自己的异常。最为可耻的是,比起愤怒,他从这场羞辱和虐待之中感受到更多的是愉悦和安全。 一只手托起他的下颚,S女士平静地望向他回避的双眼,在这里尿出来,我就饶过你,我们素不相识,今天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手被铐着,限制了自由,贞操带的钥匙也被对方有意无意地踩在脚下,后穴里的按摩棒还靠着微弱的电流顽强地运作着,M先生只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请您... 先帮我解开。 至于后来,M先生是怎么低吟着在S女士的手上将存了一晚上的尿液和混杂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体液一同释放出来,怎么崩溃地跪坐在地上孩子似的放声大哭却被女人抚摸着肩膀温声安抚,最后又为什么被她隔着斗篷掐着乳头吻了一下通红的耳尖,他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了。 第二天,M先生顶着上司的阴阳怪气的唾骂,以旧伤复发为由请了病假。独自在家清理前女友物品的时候,M先生难过之余却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昨天干的蠢事,还有那个可怕又温柔的女人。 一个月后,X公司。 这是项目组重组后的第一天。原来项目总监生活作风问题被开除,手下人无不弹冠相庆,他也被提拔成为了副组长。然而总部空降的新总监据说是个更加不好对付的女人。眼下他们所有人都端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新上司。 身后会议室的门被大力推开,一个高挑的身影走近了,她把手臂上黑色的外套往椅子上随手一搭,便转过身面向众人,与他们简短地握了握手。 你们好,从今天开始我将全面接管A组。 同事们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上司高挑的身材云云,而M先生却只是盯着对方领口处那个狭长的蝴蝶胸针,脑子里满是两手交握的瞬间,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木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