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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劝时,皇帝一行已跨出门槛。 萧定晔抱拳的同时,终于忍不住,还是抬头往向猫儿望了过去。 耳中血迹已消失,肩上一处浅一处深,有些损毁她衣衫的美感。 她上了妆,他瞧不出她的气色。然而他不是个阳春白雪不沾人血的皇子,他自然知道,鼻、耳两处流血,不是平常的事。 接下来便是口,接下来便是眼。 肖郎中曾提到过,等到她眼中出血,便几乎是药石无灵。 她伴在皇帝身侧行出来时,也极迅速的抬眼望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泰王的人还没有现身联系她。 他迅速垂了眼,和几位皇子快步跟在皇帝身后。 悠长的一声“起”回荡四周,御撵重新踏上了去往皇陵的路。 御撵里,猫儿向皇帝敬过去一杯茶,低声将黑手还未现身的消息禀告皇帝。 皇帝点点头,只道:“在行宫,你能同朕形影不离。然后日祭祀,皇陵却不允女眷入内。届时你要见机行事,小五已在你身边安排了护卫。” 猫儿低声应下,半晌又鼓起勇气,主动问道:“皇上曾应承奴婢,待揪出背后之人,便放奴婢出宫……” 皇帝并不回答,目光中却现了些恍惚,仿佛忆起些旧事,许久才问她:“自由,难道比荣华富贵还重要?”为何这些女子,一个两个的,都看不上宫里? 猫儿抬头望向皇帝。 心系江山之人,要考虑的实在太多。他不了解,平常女子其实只想有个小家,能踏实安稳的过日子。 然而在宫里,踏实安稳却最奢侈。 白才人踏实安稳了吗?并没有。她被贬到废殿里,成为家族的弃子,堂堂锦衣玉食的娇小姐,如今在给人当帮工捶珍珠粉赚银子,一双本该抚琴、作画、捧书卷的手,已遍布厚茧和冻疮。 吴妃踏实安稳了吗?也没有。她守着活寡,心中只念着自己的儿子。然而有人用亲子的性命逼迫她,让她往万劫不复的路上去。 全天下最尊贵的皇太后安稳了吗?前不久,她才悄无声息的中了毒,离撒手人寰也不过几步之遥。 她壮着胆子道:“自由便是,纵是手里有银子,奴婢也只想饮白水。万事不过‘我愿意’。” 皇帝一瞬间怔然,许久方喃喃自语:“原来她想要的,和朕想给的,并不是一回事。如此说来,这世间的伤情,归根到底不过是‘一厢情愿’二字。那个单方动了情的,反倒是最可怜之人。” 猫儿一瞬间想到了萧定晔。 她欲要摇头,终究道:“没错,先动了情的那个,伤的最深。” 皇帝面上露出一丝惨然,片刻后方转回了最开始的话题:“你认为,这回祭祀皇陵,你能平安回宫吗?” 背后人既然算准,到她毒药发作的最后关头要伴驾祭陵,那么,必定有一场危机性命的祸事在皇陵或者行宫发生。 成了,她这颗棋子已发挥完作用,背后人再不会在她身上投入。解药,没有。 不成,更不会给她解药。 成与不成,在背后黑手的计划里,她都得死。 她虽然早已想的明白,一直怀抱着希望。然事情到了最后的关头,她心里一片冰凉,心知死无处不在。 她跪地许久,方哑声道:“如若奴婢虽丢了小命,侥幸未暴尸荒野,求皇上将奴婢……烧成灰烬,骨灰撒进银水河……” 河畔会有渔夫凿冰垂钓,其中总会有人拎着钓来的鱼送去西市,换回两个烧饼,他一个,他的孕妻一个。 总会有人舍不得吃咸鸭蛋,都留给他有孕的妻子。 总会有人为他的爱妻笨手笨脚煮鱼汤,并同隔壁阿婆请教鱼汤去腥的方法。 她想,那样的一碗鱼汤,一定是极美味的。 外间的马蹄和车轮声不绝于耳。 皇帝的目光定在她的鼻端,一抹刺目的嫣红极快的滴了下来,隐没进上好的地垫中。 他终于沉声道:“朕……答应你。若你协助揪出背后之人,朕便赦你出宫。若你不幸身亡,朕便派人将你的骨灰撒进银水河。” 她虔诚叩头。 ------题外话------ 铺垫了这么久,这一幕终于来了。 第182章 你是不是喜欢胡猫儿? 皓月当空,在晴朗的天幕上遥探人间。 深山尽头行宫巍峨,巨大暗影将近千人的祭陵队伍吞噬其内。 与行宫遥遥相对的山峰里,便是大晏开国皇帝选定的皇陵之处。 过去百年,已有四代皇帝及其妃嫔们长眠于此,镇守着龙脉,保佑着整个大晏的兴旺昌隆。 山间悬崖边上隐藏着两双眼睛,如上好的蜂蜜,在月光下隐现琥珀光华。 他们紧紧盯着停在行宫门前的御撵。 待亲眼瞧见御撵中出来一位宫娥时,心中激奋难以抑制。 一人道:“主上,圣女果然伴驾而来,萧家老三真没说错。” 被称为主上的男子额上长了一颗极大的痦子,仿似第三只眼紧紧盯着远处那消瘦身影,半晌方道:“传令下去,一切按计划行事。” 一声“是”之后,山间完全归于死寂。 行宫内外,窸窣的脚步声绵绵不绝,护驾将士们进了宫外营地,伴驾臣子们进了各宫殿。 待众人歇息下来,已到了四更。 沉睡的夜静的没有一丝儿声响,只有淡淡香气似有似无萦绕。 被安排进猫儿房里当值的宫娥明珠,此时正摸黑贴着墙根听了许久,方回到炕边的榻上,一边忠于职守为猫儿值夜,一边悄声道:“主子估计,后日要祭陵,最晚明儿就该有泰王的人向姑姑传信。” 猫儿低声道:“明日你莫跟我太近,若有人传信,反而不好接近我。万一情急下向你下黑手,白白伤了你,没有必要。” 暗夜中,明珠的声音分外冷静:“此番出行,所有暗卫都抱了必死之心。姑姑放心,我会斟酌行事。” 长夜漫漫。 猫儿闭目躺在炕上,脑中的声音叽叽呱呱极为热闹,这回却将话题定在了柳太医身上。 “方才进行宫,柳太医的目光可不一般。也不知他是个什么安排,他小小太医,哪来的路子能带你出宫?”一个声音道。 “说不定他的法子,也是在地底下狗刨个宫道,带你偷逃出去,无趣无趣,日后被通缉不说,还要白白欠个人情。”另一个声音道。 前一个声音又提醒猫儿:“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去同柳太医碰头了。地上守夜的那宫女儿,已被安息香药晕了。” 猫儿轻轻支起身子,探着脑袋往炕下竹榻望去,悄声唤道:“明珠?明珠?” 没有动静。 她立刻起身,静悄悄开了房门,往外而去。 为了便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