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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思忖半晌,道:“她身边那男子,去查!” 又艰难道:“她……何时成亲,打听到,要告诉我。” 随喜一阵怔忪。 胡主子……竟然要成亲? 他忙忙应下,搀扶着萧定晔上了一辆桐油马车,远远驶离。 …… 白花花的珍珠没有丝毫缺少,装在数只木箱里。 衢州铺子管事站在一旁,哀声叹气道:“这一回被扣留,船老大被吓个半死,再也不愿继续前行。现下要立刻赁船去龚州,只怕极难。” 猫儿心下有些焦躁,问道:“你估摸着,何时才能有空船?” 管事苦着脸道: “平日都是贾管事负责此事,小的实在不知情。 然而现下河面才解冻,各处挤压了整个冬日的货物多,货船供不应求,只怕至少要等十来日。” 十来日?猫儿摇摇头。她等不及,她几乎想立刻就走。 明珠看出她的焦虑,只劝着她道: “便是将货船留在此处,我等先寻了客船回龚州,沿途也需要六七日。 临时上客船,没了单间舱室,我等又要挤坐在底层,实在煎熬。 不如先在衢州铺子里等等,说不得临时有空货船,我们也能顺船回去。” 猫儿从龚州坐船到衢州,席地而坐六七日,那滋味确然不好受。等下船,几人连行走都困难。 她只得同管事道:“你先在码头赁一处仓库,按天结算。先将珍珠存进仓中。使人日日在码头打听,若有空船,不论多少船资,立刻赁下。” 这一日她颇有些神情烦乱,鼻息中,那一抹熟悉而陌生的铁锈味仿佛从未消失过。 等到了晌午,她再也忍不住,前去同小王员外道: “你到底想娶谁?早先我听着,你对我是有意思的。不若你先同我成亲,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小王员外一步跳开,躲去明珠身后,只探了个脑袋出来: “万万不可,我是个败家子,自家的的钱财都难败完,若再寻个富婆,岂不是更难败完家产?” 他强调道: “我现下改变主意,我要寻的是能帮着我败家的女子。 比如日日闯祸进牢里,让我用巨款去捞出来。 或者将人打的重伤,我要去赔一大笔银子。 你给小兵打赏一百两银子都心疼的唏嘘,不够我的标准。” 猫儿闻言,不由扶额。 明珠立刻转身,凶神恶煞瞪着小王:“成不成亲?我家主子能瞧上你,那是你几万年轮回修来的造化!你再推拒,小心姑奶奶揍死你!” 小王这回顶住了她威胁人时展现的诡异魅力。 他颈子一梗,将脑袋伸向她:“打,威武不能屈,你便是揍死老子,老子也不能娶旁人!” 明珠果然提拳便要暴打。 猫儿一摆手,忙忙道:“去寻人送信,让贾忠良立刻来衢州,准备入赘。” 明珠听闻,便有些为难:“万一他又像上回那般投了河,可如何是好?” 猫儿铿锵有力道: “先不告诉他内情。过上几日,你思忖他要到,便去码头等他。只要他露面,就捆了他。等成过亲再放了他。 入赘之事,我已同他说过八百遍,不耽搁他娶平妻,也不耽搁他生子。我只是挂个名的事而已。 他现在反应大,等礼成后,人人皆知他入赘,他只能认命。” 小王员外在一旁听闻,摇头叹息道:“呀呀个呸的,真是绝了,花掌柜果然有气魄,竟能行逼婚之事。” 他觉着自己有了些启发,心下预谋着如何去寻一位武艺高强之人,先将明珠给掳劫走。 等办过喜事,生米煮成熟饭,再将明珠放开。 届时虽然要被她痛揍几回,但苦尽总要甘来,依然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衢州铺子筹备亲事的动作极快。 虽然事行低调,然而各伙计们四处打听采买,旁的布庄、首饰铺子、酒楼、点心铺子多少收到些风,掌柜纷纷上门,指望拿下这一桩生意。 随喜自然收到了消息。 几经踟躇,他终于还是将消息送到了萧定晔面前:“……吉日还未打听出来,可铺子里已开始采买各物件。以其速度看,只怕就是十天半月的事。 那日同胡主子一起进牢房的男子,是龚州的一个富户,家中无父母,就他一人。除了有些败家,并无不良嗜好。 只奴才打听着,像是他又要娶胡主子,同时还要纳了明珠当妾室。” 萧定晔一掌拍在桌案上,吆牙切齿道:“她怎能……由着旁人那般对待她……” 随喜见状,已提前将药丸塞进他口中,捧了茶喂他饮过,方低声道: “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胡主子……不能有孕,若想固宠,只能将信的过的丫头塞给夫君当妾室。 等明珠产下娃儿,再抱去主子身边养大,如此……” “够了!”他再也不能听下去,只紧紧握着拳头,闭目半晌,方道:“备马车。” 夜已三更。 天上没有一点星子。 黑寂中,下了一阵毛毛春雨,淅淅沥沥打在桐油马车上,扰的人心烦。 马车离那处铺子不远。 挂着“添花阁”的招牌。 衢州远离京城,不算繁华州府。富户达官少,只有一处“画眉楼”,旁的皆是名唤“添花阁”的中端铺子。 便是属下不上报消息,萧定晔其实也知道,过去两年,猫儿可能去过何处。 何处有画眉楼或者添花阁,何处便有她的踪迹。 她的妆粉,历来与众不同。 旁人以为她死之前,是将做妆粉的手艺传给了旁人。他知道她活着的。 过去两年,他去各地巡视兵营,或者运送兵卒,沿途经过一些州府,总爱去城里走一走。 若瞧见这两处铺子,他总要进去,买一管口红。 曾经,有人每日起身,在镜前上妆,到了最后涂抹口红时,总会透过铜镜,向他妩媚笑一笑。 那些日子,短暂而甜蜜。后来却成了灼人的毒药,他每想起一回,心中便撕裂一回。 他终于也和他的父皇一样,亲手放走了他最爱的人。 此时,小雨打在桐油马车上,扰的他心烦。 他透过大开的帘子望向铺子,那里黑漆漆,看不见一丝儿烛光。 他记得她平日睡的并不早。 打算盘算账,设计妆粉新配方,往往要到三更后才入睡。 那时,他也陪在她身畔翻兵书,或者设计兵器。 等她忙完,他也合上书册,两人相视一笑,携手上榻。 外间不和何处传来一阵隐隐犬吠。 他从车厢下去,悄无声息靠进铺子,顺着墙头一跃而进。 里面一间房,果然还有烛光。 窗纸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