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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招招手,带着她往牢里而去。 衙役歇息的耳房,半途曾被阿蛮使了银子,暂且租用来安置重伤的克塔努。 衙役带着猫儿前去的,也是耳房方向。 待进耳房之前,衙役好心提醒道:“这两日上头没有批银子,耳房里还未归置。你小心些,莫被吓着。” 猫儿只轻轻“嗯”了一声,一直到一条腿迈进了耳房门槛,迎面袭来浓重的血腥味,方惊得回了神,打起精神问道:“你是指……那克塔努撞墙……的血迹未清洗?” 那衙役已进了耳房,往一处墙根努努下巴:“你进来看,怎地清洗?他半夜撞墙,我等发现时,血都渗进了墙里。只有等过两日上头拨下银子,寻了泥工前来打理……” 猫儿腿一软,几乎没有一点点勇气支撑着她迈进门槛。 那衙役向她招手:“进来,快来看……” 忽的惊咦一声:“咦,这是什么?”他忽的躬身往墙根望去。 猫儿终于咬牙迈进门槛,硬着头皮一转身子,眼前齐腰高处一直到地上,是大片大片暗红的血迹,已深深浸渗进了墙体中。 那衙役蹲在地上,探手往墙根处抹去,顺着隐约字迹,一字一字念道:“小,王,子……哎这孙子,大晏字写的真难看,姑娘你看看,这是不是你方才所指的重要情报?” 他连问两遍,没有人回应,再转头望去,耳室里除了他自己,再无一个人影…… 第540章 以大欺小(一更) 白日的秦淮河畔,游人如织。 秦淮河虽已冰封,可官府已早早在冰面上搭好架子,只等晌午之后便开始挂花灯,装扮出一个繁华盛世。 白日里在熙攘街面上被挤累的人,又舍不得出两个银子往酒楼里歇脚,便拖家带口到了秦淮河畔,就着石阶坐一坐,也算宜人。 猫儿牵着马站在河畔端头,望着坐在石阶上的黑压压的人群。 此处没有她的下脚处,就像大晏没有她的容身处一般。 她来了大晏六年,她曾经想过反抗,想过妥协。挣扎过,努力过,她依然没有办法融入这个世界。 尽管她的枕畔人是位皇子,是位野心勃勃的皇子,可她没有人能倚靠。 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要做真实的自己,还是做别人期盼的自己。 要随自己的心,还是随别人的心。 按照自己的心去行事,她的路又窄又陡。顺着别人的想法走,或许她有路可走。 可她一直是个犯贱的,她不想走别人让她走的路。 她想过自己的独木桥,想把自己的独木桥,走成阳关道。 可是她走了六年,她还是走在独木桥上。 阳关道在何处,她本觉着她能看到,后来发现都是海市蜃楼。 迎面暖风吹来,仿佛已到了春末。 这是一个好天,最适合全家出游。 她的全家,只是她自己。 不,还有身畔的老黑。 她牵着它站在河畔入口处,进进出出的人不时将她蹭个趔趄,面含指责,恼怒于她的任性站位,不懂谦让。 每每大黑都会打个响鼻,脚下踢踏青石板,流露出恼怒要护她的模样。 她便抚着它的鬃毛,低声道:“你也不喜欢这里,是不是?我也不喜欢。”这乌压压的人群里,全都是别人的人,不是她的人。 她其实有些羡慕殷夫人。 据说殷夫人才过来时,也是吃过大苦的,自小走街串巷,日子过的艰难。 然而殷夫人有家人。 她在殷府借住的这些日子,常常能看到殷夫人与妹子陪着老太太遛弯。 殷夫人已是一府的主母,年纪也已不轻,可在母亲面前,依然是个不停撒娇的、未长大的闺女。她每每看到这样的一家人,眼中总是深深的羡慕。 如若在这世上,她也有个亲人,像殷夫人的母亲那般,无论何时都用慈爱的目光望着自己闺女,或者有个亲妹妹,能像青竹那般信赖、支持自己的阿姐…… 若是能有家人,再大的苦她都能吃。 然而她抽中的是下下签。 身畔的大黑又开始打响鼻,是在催促她离开。 她牵着它转身,离开河畔,慢慢往街面上而去。 日头渐渐西移,各种小贩已雄心勃勃的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形,准备在上元节的夜里,能够赚取半年的利润。 一个抱着小货架的六七岁小女孩占不住自己的地盘,就被人挤了出去。 她牢牢抱着自己的货架,转身死死盯着占她地盘的汉子。 那汉子高大、黝黑,虽然衣着陈旧,像是朴实的劳动人民,然而此时却化身成恶霸,双手叉腰大声叱骂着小姑娘。 小姑娘一张脸涨的通红,眼中已包着两包泪,却固执的不愿流下来。她站在那大汉面前,勇敢的喊着:“我的,我占的地盘,是我的!” 那大汉冷笑一声,扬手一个耳光,就将小姑娘打倒在地。 小姑娘怀中的小货架哗啦一声落在地上散了架,货架里的簪花首饰全都撒了出来。 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猫儿牵着马上前,停在那大汉面前,先往他的小摊里看了一眼。 卖的是珠链,并值不了几个钱。 她将将拿起一根珠链,大汉便换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招呼道:“姑娘随意看,价钱好商量。” 又蹙眉向那哭嚎的小姑娘呵斥道:“滚一边号丧去,莫坏了老子买卖。” 那小姑娘势单力薄,一边啼哭一边收拾着地上的零碎。 猫儿继续问着摊贩:“几钱银子?” 摊贩忙忙道:“哪里是几钱,这都是好物件,一根都是一两。” 猫儿冷冷道:“我全都要,包起来。” 摊贩未想到他刚摆好摊就来了大笔买卖,立刻喜上眉梢,取出个布袋,一边数一边替猫儿装,最后报数道:“一共五十八串。”等着收银子。 猫儿点点头,却不掏银子,先往身后看一看。 那小姑娘的小货架已摔坏,此时正将地上的簪花等物捡在衣襟里。小小衣襟兜不住,将将一抬身子,簪花便噼里啪啦重又掉去地上。原本她已止了啼哭,现下又急又气,又哽咽着哭出来。 猫儿拉过她,往摊贩努努下巴:“此汉子你从前可见过?” 小姑娘瘪着嘴摇摇头。 不常遇到,便不怕有后顾之忧。 猫儿便望着摊贩道:“想要赚银子,简单。姑乃乃有个条件,你方才怎么将这小姑娘打倒,就怎么让她将你打倒。否则,姑乃乃却突然看不上你这烂珠串,就当没有这笔生意。” 那大汉一怔,随即苦笑道:“哪里有这种要求……” 猫儿转身便要走,那大汉又忙忙唤住她。 他想赚这份银子,又有些没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