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耽美小说 - 应不识(总攻/NP)在线阅读 - 93 非常非常喜欢你

93 非常非常喜欢你

    一晃眼时间来到了四月初五,又是一年清明时节。随着气温的逐渐回升,江州城迎来了连绵的阴雨天,在纷飞的细雨中,岳州的战报一封又一封地传到谢问手中,先是李延昭五十万尸傀大军兵临岳州城下,全城军民人心惶惶,后有柴彬独揽军权,谢云催促谢问速归。

    看了这些战报,为夷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马插翅飞到岳州解围,而谢问却似乎无动于衷。这一天为夷忍不住问谢琞,大哥最近到底在忙什么,谢琞回答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要么就是出门满大街地溜达。为夷表示疑惑不解,反问谢琞难道不会担心吗?谢琞却这样回答他。

    “不担心,因为我相信他。”

    为夷顿时哑口无言。

    为了打消为夷的疑虑,谢琞拉着他来到东门外的军营,与他一同参观林琼操练水军。两人绕着军营走了一圈,谢琞又带他登高远望,眺望鄱阳湖上浩浩荡荡的林琼舰队,即便如此,为夷脸上依然带着一丝忧虑之色,谢琞知道他始终担心岳州城中父亲的安危,不论眼下看到什么,都无法让他真正安心。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递给为夷。

    “这是一份回复岳州的战报。你若实在放心不下,便带着这份战报回岳州去吧。”

    为夷接过战报,好奇地问道:“里面都写了什么?”

    谢琞微微一笑:“是江州的捷报。”

    “捷报?”为夷更莫名了,“江州现在还在武林盟军的控制之中,哪来的捷?”

    谢琞正要答话,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就是因为还没有,所以才更需要报捷。”

    为夷回头一看,见谢问正站在他们身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大哥……为夷不太明白……”为夷一头雾水地道。

    谢问走上前来:“如今岳州城士气低落,都是因为听说李延昭有五十万大军,而岳州却孤立无援,如果这个时候收到来自江州的捷报,得知援军很快就能赶来支援岳州,士气就会大大提振。”

    “也就是所谓的望梅止渴。”谢琞接过谢问的话。

    “不错。”谢问点点头,拍拍为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江州不破就贸然回援,只会让自己陷入两面作战的窘境之中。眼下对于岳州的军民来说,的确是最艰难的时刻。但是只要挺过了这黎明前的黑暗,胜利就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为夷手中紧紧握着那份战报,抬起头来注视着谢问:“大哥,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了。你可千万别出岔子啊。”

    “你大哥我可不是一个人。”谢问笑了,牵起谢琞的手道,“我身边有一心,还有林琼,长风兄,连帮主,浅月楼主,我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武林正道与忠义之士。我们一定不会输的。拿下江州,只是时间问题。”

    为夷被谢问这一番话说得心里踏实了许多,脸上的阴云也一扫而空,他点点头:“好,我这就将这封战报送到岳州城中去。大哥,我和爹会在岳州等你,你可别让我们等太久啊。”

    说罢,他对着谢问与谢琞深深一鞠躬,怀揣着战报飞身下山而去。

    望着为夷离去的身影,谢琞感叹道:“还是你这个做大哥的有办法。不论我怎么做怎么说,为夷就是不放心,你一出面,他便什么都听你的。”

    谢问笑了:“但这封战报是你写的,我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谢琞转过头来,颇有些洋洋自得地扬着下巴:“待在你身边这么久了,还能不了解你的脾性和作风么,你心里打什么算盘,我可是门儿清得很。”

    谢问听了谢琞这话,心中颇为触动,不错,谢琞懂他的心思。自从泉州一役之后,曾经横在两人之间的隔阂就不知不觉地消失了。他与谢琞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言语,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面对着千里烟波的鄱阳湖,谢问忽然心情激荡,情不自禁地从身后将谢琞拥入怀中,低声在他耳边道:“你那么聪明,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谢琞一颗心砰砰直跳:“你在想……围追堵截杨超的作战计划?”

    “不对。”

    “那就是各地招募义军的进展?”

    谢问摇头:“再猜。”

    “还不对?”谢琞歪了歪头,“难道是……以岳州的状况,目前还能撑几……唔!”

    话音未落,谢琞的唇就被忽然噙住了。

    “别在这儿转移话题了。”唇分后,谢问低声道,“你明明知道我在想什么,还顾左右而言它。”

    谢琞垂下眼帘,睫毛微微颤抖着:“我怕是我自作多情。”

    谢问叹了口气:“你可是大虞国的太子谢琞。你应该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人中龙凤才对。怎么一提到感情,就变得这么卑微。你不敢想?好,那我就告诉你。我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你这般可爱之人。我还在想,你究竟得有多善解人意,才能把我的心思琢磨得透透儿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成天都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我,背地里的研究我?”

    谢琞噗嗤一声笑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跟踪狂?偷窥癖?”

    “都不是?那……你一定是喜欢我咯?”

    “不。”谢琞转过身来,伸臂环住谢问的脖子,“是非常,非常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既天真烂漫,又炽热深情。

    “你呢?”谢琞小心翼翼地回望着谢问。

    谢问卖了个关子:“想知道?”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你问他。”

    谢琞睁大眼睛,俯下头去,把脸贴在谢问的胸膛上,隔着厚实的胸板,侧耳倾听那鼓点般的心跳。

    “怎么样?还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谢问笑着捋了捋谢琞鬓边的发丝。

    谢琞撅着嘴巴:“可我还是觉得,我喜欢你要多那么一点点。”

    “这你都要分个高下?”谢问哭笑不得。

    “难道不是么?你看,从八岁时第一次和你相遇,除了你,我心里便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可你呢,你心里装了几个人?”

    “好,我认输,算你赢了好不好?”

    “什么叫算,本来就是我赢……”

    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一样,日子就这样在柴米油盐与嬉笑怒骂中一天天流逝,另一方面,在谢问的运筹帷幄之中,战况终于开始拨云见日。在收到杨超北上渡江的确切消息之后,谢问在前一晚命人在对岸的渡口凿沉了几艘大船。翌日清晨来到江面上的杨超,看着完全被封锁的渡口,彻底傻了眼。他不敢在江州逗留,决定绕开江州,逆流而上,在沿岸的其他渡口登陆。谁知谢问早有准备,其他的几个渡口也和江州一样,都被沉船堵死,而此时,林琼率领的水军也紧追而来,杨超进退不得,不得不与林琼在江上对峙。

    战斗终于一触即发。

    一时间江面上炮火连天,厮杀声震耳欲聋。

    就在林琼与杨超在江面鏖战之时,谢问与谢琞则率领了这些日子里来招募到的三千精壮之士,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北岸登陆,埋伏在崇山峻岭之间,根据探子的回报,若林琼无法剿灭杨超,杨超上岸之后必定会从这里经过,再与薛以恒的援军汇合。

    在耐心地等待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杨超的人马终于出现在了山道上。

    经过江面上的激烈厮杀,此时杨超手中已经只剩下区区两百人,还全都是身负重伤,疲惫不堪的残兵败将。等到杨超走入埋伏圈内,谢问当机立断一声令下,众人一齐从山上杀出。

    杨超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林琼的手中逃了出来,又在这里遇到了埋伏,当他看清为首之人是谢问与谢琞时,他举着剑怒道:“谢问!你我好歹同门一场!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手足的吗!?”

    “手足?”谢问冷笑,“谁跟你是手足。还有,我是司衡真人的弟子,你们既已将我师尊逐出南华门,那我便与南华门再无瓜葛。你们对我们不仁,我们又何须对你们有义?”

    杨超见谢问油盐不进,又转向谢琞:“阿朔!我们可是你的师兄啊!当初我们同样拜在虚谷真人门下,大家伙儿可是都有照顾过你的!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杨超不提这事倒还罢了,一提谢琞就一肚子火,他按捺着愤怒冷冷地回答:“忘恩负义?当初你们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便肆意打我骂我,欺辱嘲笑我。后来在濮阳上元灯节,你们为了自保,又叫嚣着要将我和谢问踢出南华门,一群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卑鄙小人,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妄谈恩义二字?你不配!”

    “不必与这等人渣浪费口舌。杨超,你我之间的新仇旧恨,今日便在此处做个了结!”

    话音刚落,谢问便挺身而出,与杨超缠斗在一处。杨超仓促招架,奈何谢问此时的武功已经高出他太多,只交手了几个回合,杨超便已经体力不支,破绽百出。他咬牙运气提掌,再次使出了在摘花楼中曾经使出过的玄蛊术。阴戾的掌风裹挟着蛊毒,直逼谢问而来。

    “谢问!我来帮你!”谢琞大喝一声,也加入了战斗。谢琞身影灵动,功法扎实,在防御上可以做到滴水不漏,而谢问擅长剑走偏锋的凌厉攻势,两人配合默契,攻守分明,将杨超的每一招都压制得死死的,杨超本就只学了一点玄蛊术的皮毛,眼下更是连一半威力都发挥不出来,被两人逼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眼看着杨超即将落败,这时一道剑光划破苍穹,直逼谢问而来,谢问一侧身,锋利的剑刃擦着脸颊而过,与此同时,山谷之中忽地喊杀声震耳欲聋,另一批人马从谢问等人身后杀出,看架势少说也有好几百人,谢问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薛以恒派来接应杨超的武林盟军,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孟怀瑾。

    孟怀瑾率领着一干南华门弟子冲上前来,挺身挡在杨超面前,咬牙道:“谢问,我终于找到你了。”

    “孟师兄,我不想跟你打,你让开。”谢问耐着性子道。

    孟怀瑾非但没有退却,反而上前一步,厉声质问:“谢问,你知不知错,认不认罪!”

    谢问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少在我面前装糊涂!”孟怀瑾恨恨地道,“若不是因为你,师尊怎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若不是因为你!师尊他又怎么会……”

    谢问心中一沉:“师尊他怎么了……”

    “他们说,都是因为你,师尊才会背叛武林盟,跳崖以死谢罪!”孟怀瑾说到这里,已经哽咽。

    谢问与谢琞对视一眼,均是默然无语。

    孟怀瑾见他不说话,心中的猜测更是笃定,不禁悲从中来,颤声道:“谢问,你为什么不说话?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师尊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谢问还是不说话,而他的沉默在孟怀瑾眼里看来就是默认,等于直接宣判了皇甫轲的死,绝望顿时化作悲愤的怒火,长剑在手欺身而上,剑尖直指谢问要害。谢问频频闪躲格挡,却不出手攻击,在化解了孟怀瑾的几招攻势之后,他身影一晃胳膊一伸,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孟怀瑾身后,将孟怀瑾的双臂反剪在背。

    谢问靠近孟怀瑾耳边,低声道:“孟师兄,你听我说……!”

    “你放开我!”就在孟怀瑾拼命挣扎之时,乱军之中忽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

    “别伤孟师兄!”谢问循声望去,惊奇地发现来者竟是元凛,他焦急地冲上前来,道,“谢师兄,孟师兄,有话好好说,你们别打架好不好?”

    谢问没想到元凛居然也在,短暂的错愕让孟怀瑾抓住了反击的机会,孟怀瑾后脑勺一仰,狠狠撞在谢问的鼻子上,又趁谢问吃痛地捂着鼻子之际,从谢问手里挣脱,反手就是一剑。

    噗呲一声,剑尖直刺入谢问胸膛。

    “谢问!!”谢琞大惊失色,奋力甩开周围的敌人,冲上前来扑在谢问身畔。谢问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血从伤口中汩汩地往外冒。谢琞当机立断地点了他几处大穴,然后撕下缠在自己手上的布条,按在谢问的伤口上。很快,干净的布条也被血染红了。

    孟怀瑾没想到谢问竟然躲也不躲地挨下这一剑,一下子懵在原地。

    “你……为什么不躲开……”

    谢琞头也不回,沙哑着嗓音道:“那是因为他对你从来都不设防。”

    孟怀瑾哑口无言。谢琞食指与拇指环成圈,凑到嘴边,一声哨响过后,一匹战马飞驰而来,停在两人面前。谢琞扶着谢问上马后,自己也翻身而上。

    “全军听令!撤退!”谢琞一声令下,激战中的将士们纷纷收起武器,如潮水般往回撤去。

    谢琞坐在马上,瞥了孟怀瑾一眼,道:“孟师兄,你衣服乱了。”

    孟怀瑾一愣,低头往自己的衣襟处一看,忽然脸色一变,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谢琞已经拍马绝尘而去。

    这一战,武林盟军几乎全军覆没,杨超本人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在孟怀瑾的庇护下屁滚尿流地逃回了鄂州。薛以恒见杨超安然无恙地回来,总算是松了口气,破天荒地称赞了孟怀瑾一番,最后还不忘问他一句:“见到谢问时,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孟怀瑾一直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听了这句话才猛地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没有!”

    薛以恒看向杨超,杨超也是摇了摇头。

    薛以恒很满意,点了点头:“那就好。”

    刚回到营中,孟怀瑾立刻将一直揣在怀中的那物事摸了出来,那是一张折了好几折的信纸,是在山谷与谢问打斗之中,谢问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到孟怀瑾怀里的,孟怀瑾不敢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看,一路忍着回到了鄂州,直到此时此刻终于四下无人了,才迫不及待地摊开来看。

    不一会儿,元凛咋咋呼呼地掀开营帐,闯了进来。

    “孟师兄——!”

    元凛一进来,见孟怀瑾坐在火盆边,正烧着一张信纸,风从掀开的帐帘中吹了进来,灰烬纷纷扬扬地落了元凛一身。

    “孟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孟怀瑾转过头来,眼眸中满怀愤怒,与此同时又闪烁着希望的火苗。

    “元凛。你过来。有件事,师兄要说给你听。”孟怀瑾的表情是一反常态的严肃认真。元凛再调皮,也意识到了孟怀瑾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跟自己说。于是他走上前来,乖乖地在孟怀瑾面前蹲下。

    “元凛,你想不想见到师尊?”孟怀瑾摸着元凛的脑袋说。

    “想!可是……”元凛眸色一黯,“师父不是跳崖死了吗?”

    孟怀瑾摇摇头:“不,师尊没死。他就在我们身边。”

    “真的吗!”元凛睁大了眼睛,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孟怀瑾叹了口气:“说来话长,简单地说,我们被利用了,不过你还小,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需记住一点。那就是在外人面前,我们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师尊还活着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否则,你我随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

    是的。正是因为深谙其中利害,谢问才没有当众告诉自己真相。想到这里,孟怀瑾不禁羞愧交加。

    元凛懵懵懂懂地看着孟怀瑾,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那师父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这正是我们要查清楚的。元凛,你脑子机灵,身手又快,虚谷真人对我处处提防,却从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替我偷偷跟着虚谷真人,有什么发现,立刻报告于我。这个任务很重要,你能做得到吗?”

    “师兄放心!”元凛点点头,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