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3章 别来有恙
“你还敢说‘别来无恙’？！”戴着眼镜的“龙神大人”突然举起拳头，但触到她嘲讽的眼神又瑟缩地放了下来。刚带上门的梦亚一时间心惊肉跳。他们刚在说什么？没听清啊……怎么这个气氛？ “你、你要是敢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我不会放过你的！”男人的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和他的粉色围裙十分相配。 “什么晚上…？”梦亚彻底懵了。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眼镜男脱口而出，刚出场时的高冷气场早就消失殆尽，满脸的尴尬。 “迪尔同学什么时候成了大人了……”少年自言自语地辩解着，但想起才刚在楼上被她“管教”的事情，声音越来越小。 “早知道你就是亚亚的同学，我才不会让他叫你来吃饭，这没你的饭！”男人激动地推了下眼镜。 不对。梦亚感觉非常不对。刚开始还以为是两人先前有仇，现在怎么觉得大哥对她的说话方式这么暧昧……不不不，这一定是我的错觉，错觉！ 迪尔没有接茬，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炸毛的龙神大人。梦亚注意到她的样子，背后又渗出一身冷汗，脑海里浮现出她把大哥一个大男人按在沙发上打屁股的样子。 不！不会吧……？！ “姐姐你别生气…啊哈哈……我们出去、出去说……”他的手颤抖着想拉住她的胳膊。 “亚亚，听话，回自己房间。”她躲开了少年劝阻的手，下令道。 梦亚满脸通红，不知所措。他的哥哥却是一愣，又出了声： “不要脸的家伙！亚亚也是你能喊的吗？！ “哥你冷静，这没什么！”梦亚整个人都慌了，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流氓！你还想对我弟弟下手吗？！”眼镜男依然在质问着。 信息量太大，梦亚整个人当机了。他来回看着大哥和迪尔，胸腔里扑通扑通地鼓动着。啊？啊？？？ “唉……”她有些烦躁地抱起双臂，语速很快地回应着，“第一，是你没教好亚亚，让他毫无安全意识地缠着我，我根本不想来蹭饭。第二，那天晚上的事情全是意外，再说一次，我不是什么流氓。第三，我从来没想过声张那天晚上的事，是你自己不打自招。” “你……”哥哥也变得满脸通红。 “嗯……那么我就先走了……有缘再见。”她背过身留下最后的话，凭空消失在二人面前。 “哼。”眼镜男对于她的突然消失不做惊讶，镜片上反起光，然后故作镇定地朝餐桌走去，“谁要跟她有缘再见……走得好！来，咱们吃饭。” 梦亚看了看大门，又望了望餐桌，迷茫地跟着大哥走了过去。 想追也没法追啊，说不定她根本没回楼上……还好她没有大发雷霆，可她好像还是生气了，就这么走了……他三心二意地坐下，整个人一激灵，差点跳起来，见对面的哥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连忙假装无事地坐好。 啊……我的屁股…… 少年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是因为自己手有点凉，还是脸红得厉害，十分烫手。可他回想起她刚才的话，心里却变了滋味。 她说我缠着她……是很烦我吗……那干嘛还那么关心我…… 他回想起被她背起、被她揽住时自己那发飘的感觉。 还是说……她因为我把她拉来莫名其妙受了我哥的气……所以才说了气话…… 梦亚再度庆幸她只动口没动手。啊哈哈……不过她要是真去打了那么大个男人的屁股，确实也太诡异了…… 大哥好像跟她很熟啊……知道她的不寻常还敢骂她是流氓……难道她其实是我嫂子……？那把我当成弟弟也就说得通了……可…可是……这怎么可以……她跟我一样是中学生啊……大哥比她大了16岁啊…… “哥……你，你跟迪尔同学是怎么认识的？”少年一边吃着饭，一边还是问出了口。 “咳，我才不认识她！”该来的还是来了。对面的男人还没摘下围裙，自顾自地快速吃着饭，就像想要快点逃离这个尴尬的桥段。 梦亚对自家哥哥欲盖弥彰的说辞内心充满了无语：“那那天晚上是什么情况……？” “你不要问了！我不会说的！”眼镜男捏紧了手里的筷子，继续扒着碗里的饭菜，“可恶…为什么搬过来会碰见她……” 不，我得谢谢你决定搬过来。少年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口。 “哥，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公交车上的事吗？那个帮了我的同学就是她。” 男人稍微放下碗，抬头挑眉看向自己的弟弟。 “怎么？你喜欢上她了？” 梦亚身上一僵，下意识挪了挪肿痛的屁股。问得也太直接了吧…… “不管是不是，我可以告诉你——”哥哥一脸烦躁地拿筷子怼了怼盘子里的菜，然后在梦亚以为他就要说出“她是我的”的时候，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说她班上，有个她暗恋了三四年的家伙。” 梦亚眼底带着微黑，迷迷糊糊地吃着早餐。 大哥怎么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少年往厨房的垃圾桶里一瞥——里面有一堆烂掉的鸡蛋——早上起来时听见的杂乱声响，恐怕就是这个了…… “哥你快吃，我先上学了。” “……哦…” 梦亚挑眉望向哥哥，男人莫名透着一股呆滞气息，少年并不想分担他跟自己可能差不多的心事，收拾完毕便早早出了房门，留下眼镜男一手抱臂一手捂嘴，面朝早餐眼里却看不见早餐。 嘴唇的麻痛一阵一阵地搔着他的心，他的镜框下泛起了忍耐已久的红晕。 昨晚，又梦见了“她”，那是对“她”仅存的一段记忆了。他记得他睁着眼，眼前却漆黑一片。周围传来压迫感，身上却传来“她”的体温，涣散的意识被“她”粗暴的吻唤了回来，脑中不断的回响着“她”最后交代给他绝不能忘记的话——记住，你是龙神梦卡，梦亚是我们的弟弟，他还小，照顾好他…… 我的身心永远是“她”的！我从来没有背叛“她”！虽然除了“她”最后的弥留之音，对“她”的事情已经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但至少我还知道，我绝对不能开始在意“她”以外的女人！就算是意外、就算那个家伙救了我一命，我属于“她”的身体又怎么可以被那个家伙看光！……我又怎么可以在被那个流氓抱起时心跳加速？！ 又梦见了被“她”粗暴对待，莫不是冥冥中在惩罚我的不忠…… 他眼镜下的双目逐渐迷离，起身拄在餐桌上弯下腰，手向后伸去。梦卡狠狠拧起自己臀瓣上的肉，蹙眉喘息起来。 “请饶恕我……” 梦亚打开门走下楼梯，猛地想起—— 我，还，不，认，路。 少年尴尬地扶额。昨天在她背上时睁开眼睛就好了……真是该睁眼的时候不睁眼，不该睁眼的时候…… 想到这，他脸上不由得又浮起红晕，手暗自向后摸去，轻抚自己还有些微微刺痛的屁股。 她暗恋的人到底是谁…… 喂！这不是现在该想的问题吧！ 怎么办……上楼去找她？要是她已经出门了怎么办？就算没出门…怎么对她开口求助啊……昨天那个…甚至都已经不是不欢而散的程度了…… 脑内进行着光速的激烈斗争，脚下却踩了空。没睡好觉的梦亚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在下着楼梯！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来的是那熟悉的茉莉香。 “怎么？没睡好？” 他的校服后领被迪尔拽住，让他的身子免于向下坠去。梦亚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一边站正一边回头望去，看到迪尔正收回拉住他的手。 少年没来由地心一慌，迅速抓住了她的衣角。 “迪尔同学！昨天，真的对不起……！” 她不太情愿地眯了眯眼，俯视着台阶下面的梦亚。 “松手。” “姐姐要是还生气……就…就打我好了……！”他涨红了脸，战战兢兢地说出惊人之语，“亚亚还…还不认识路，不要丢下我……”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迪尔从他的发顶往下望去，看到他另一只手正紧张地拽着自己的裤子，不禁发笑道： “呵呵，走廊的隔音效果可不好。” 梦亚惊慌地抬起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红着脸低下了头。 “那你…可以掐我什么的……我不出声就是了……”他的声音更小了，鼻间喷出的都是滚烫的热气，浑身发麻地颤抖起来，抓住她衣角的手却没有松开。 这小子，怎么突然这样。迪尔弯了弯嘴角，不过，也好。 “昨天的还疼吗？” “不…不疼了……”少年惶恐地回答道。其，其实还是有点疼的…… “走吧，一起去上学。”迪尔朝他拽着她衣角的手歪了歪头，“现在可以松开了吧？” 梦亚连忙应声松手，抬头望着她绕过他走到了前面，自己赶紧跟上。她、她不生气了吗……他暗自吞咽着空气。 “我没怪你。”出了单元门，她才回头开口道，“过来并排走，在我后面显得很奇怪。” “是…是……”他快走两步，走到她旁边，紧张地摩挲着自己书包的肩带。我没听错吧……她说她没怪我。 “我很好奇，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虐待人出气的家伙吗？”她嗤笑一声。 “没…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梦亚浑身一机灵，说、说错话了吗…… “如果只是想出气的话，我何必费劲搞那么复杂的姿势去打你的屁股。”迪尔看着路的前方，并不看旁边的少年，“直接一拳砸到你脸上岂不是更方便。” 少年的脸上浮起红晕。为什么她总是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屁股”这个词……还好这附近没有人……不会被人听去……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打少了，就不该对你心软，完全没反省到位。” 听了她的话，梦亚真是哭笑不得，一边怕得要死，一边又甜得想抱住她。 “我…我还做错什么了……？”他小心翼翼地插嘴。 “自己想。”迪尔抱起双臂，“等我告诉你的时候，你就得趴着想了。” 梦亚闻言臊得满脸通红，双手下意识护住了后面，她这是真的在“管教”我啊……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迪尔却突然主动换了话题：“怎么样？前面就是学校了，记住路线了吗？” 梦亚猛地抬起头，望见了路那边的学校标志建筑。 “啊……”他尴尬地挠着后脑勺，“聊得太专注…忘记注意路线了……”少年灵机一动，“不过…反正我们顺路……以后都一起走不就好了……” “你以为你出门的时候为什么会碰见我？”她阴沉地责问道。 “啊……？”梦亚惴惴地扭头朝她看去，却见她走进了路旁一个无人的胡同。 她回头冷漠地扫了一眼他，瞬间没了踪影，空气中留下她最后的余音： “自己走的时候别再低着头了！小心车。” 少年突然意识到，昨天他们回来的时候，是从楼顶回来的…… 那今早，她为什么会在她家楼下的走廊救下他…… 难道说她记得我不认路的事，所以故意来找我吗？他心里不禁一阵窃喜。一会儿得好好道歉，拜托她晚上再跟自己一起回家。 梦亚傻笑着走进教室，却远远望见一个男生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如果不是迪尔就在一旁，他差点都以为走错了教室。 梦亚记得，那人是他隔着一条过道的邻桌。 她之前不是看起来不受班里同学欢迎的吗？为什么这两个家伙相谈甚欢？ 梦亚走近了，占着座位的人连忙歉意地起身，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子。梦亚坐在捂热了的座位上，屁股依然刺痛着，心里却是酸酸的。 那个暗恋的人是他吗？梦亚又开始偷看她：迪尔已经回到她手里的大厚书里了，完全看不见她的表情。 “同学，帮忙递一下！” 梦亚的书包还没放下来，右边就传来了那个男生的声音。他僵硬地看过去——是一个作业本。 “给谁？”他接过作业本，发现上面并没有名字。 “你同桌的啊！”男生随意而慵懒地笑道，“你左边除了她，不就只有墙了吗？” 梦亚的肚子里涨起了火气，声音倒还挺好听，可为什么话这么难听。 所以这家伙拿了她的作业本干什么？他不爽地翻开了本子，里面似乎却真的只是作业而已，字迹工整而详尽，不过全都没有批改的痕迹。 “嘿嘿，怎么？你也没写？快抄吧，要收了。”邻座的男生继续开着玩笑。 “我写了。”梦亚闷声回答道。尽管昨晚做的时候屁股疼着，脑子乱着，但作业总算还是完成了的。邻座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不对，提笔又开始写起了什么，倒是兀的，手里的本子被左边的谁抽走了。 迪尔没有多看他一眼，把本子收进了桌膛。 梦亚想起校门口两人分开时她的情绪，连忙悄悄朝她凑过去小声道歉：“之前真的对不起……晚上再一起走好不好……” “你为什么未经允许就翻我的本子？”她终于稍微放下书，露出半张脸来。 梦亚一愣，这才回想起才刚自己的行为，心里却有些不服气。那个男生都拿去抄了，为什么我看一眼都不行？怎么？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虽然他内心这样嘟囔着，嘴上却只能说着哄人的话：“对不起，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梦亚一边敷衍地说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准备晨读，“对了，昨天听写时我也擅自借用了一下你的东西……也请你原谅……” 迪尔眯了眯眼睛，听出了少年口中的不满。 这小鬼总是这么没规矩，迟早要出大事。 “人家是当着我的面借的作业，你未经允许哪来的理直气壮？” 我这是在吃醋啊……梦亚理亏地拿起课本，也遮住自己的脸，不知该怎么回话。怎么办……晚上她还能愿意跟自己一起走了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和老师说换座位？”她冷冷地说。 梦亚顿时一震，拿书的手紧了紧。 “我知道错了……不要讨厌我好吗……”他有些发慌。 “讨厌倒算不上。”她顿了顿，“只是我怕我忍不住，忍不住在学校‘管教’你这个不乖的小混蛋。” 梦亚闻言红了耳朵，脚趾在鞋里反射般地一勾。不是吧……认真的吗？少年偷偷望着她的侧脸，不由得计上心来。 “姐姐管教就是了……正好晚上可以顺路把我拎回家收拾……” 迪尔瞥了他一眼，他感觉到她的视线，红着脸在书后低下头贴在桌上。 “不，我是真的很想现在就把你按在桌子上，狠狠打你的屁股。”她把视线移回了手里的书，梦亚却突然感觉身体被什么力量禁锢住了。 诶？诶诶诶？？？ 他手里的书因为没了他手上力量的支撑，缓缓倒在桌上，露出他此刻通红的脸上惊恐的双目。梦亚的眼睛快速打量着周围，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上课铃。随着领读的起头，大家都开始了专心的朗读，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好姐姐…饶了我……！”他细声低喊着，“不！不能在这里啊……” 他担心自己的声音淹没在晨读里，偏过头极尽乞求地望着她——奈何她虽没在跟着朗读，脸却依然隔在书后。 梦亚感觉快哭了，他伏在桌子上，感觉屁股正在缓缓脱离椅子的支撑。 “姐…好姐姐……不要……”他很想大声求饶，但却根本不敢提升音量，甚至都不敢多加蠕动，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擅自打开姐姐的东西……求求你……不要在这……”他浑身发麻地检讨着，“怎么拧我都好…不要把我按到桌子上打…打啊……下课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 她疯了吗？！梦亚的脑海里，自己趴在桌上，屁股撅得高高的，她的巴掌清脆地落下，班里的朗读应声停止，班主任和同学们都在齐齐地望向这个角落，神色各异。从此，他便没脸见人了。可她，她就不怕被这么多人看见她这个样子吗？把男同学按在桌上打屁股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梦亚的恐惧让他不停嘴地求饶着。不过，当他的屁股离开椅子1厘米之后，上升便停了下来，然后随着禁锢的解开，屁股落回了椅子。 得，得救了…… 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女人的可怕，重新拿起自己书的手微微颤抖。 “亚亚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梦亚深感劫后余生，哽咽地继续求饶着。 “所以说我才建议你快点换座吧，下次说不定我就直接在这撕了你的裤子。”看不见她书后的表情，却不知她从哪拿出一包纸帕，递了过来。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红着脸不想接，又不敢不接，只得拿过来抽出一张擦了擦脸和脖子上的汗。 纸帕经过鼻子，梦亚猛地闻到她身上那股茉莉清香，脑海里又再次闪过她背起自己跳上楼，自己又在她背上紧紧搂住她的记忆。 “你让我想起我许久未见的弟弟。” 他又是一震，生出一种荒谬的想法。 如果她是真的把我当成弟弟，那刚才这个…肯定……是吓唬人的才对…… 毕竟，打翻了她实验室里的东西，她本来可以让我承担被那毒气毒死的后果的……她却反而着急地治好了我，然后进行了严厉的“管教”…… “姐姐不会这么做的……”他把剩的纸递还给她，小心翼翼地保证道，“亚亚以后真的会乖的……” 她接过纸帕，淡淡地望了望他：“你要是又未经允许擅自行动，我真的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闻言，梦亚的眼睛里闪烁起了光芒：“知道了…！” “All right. Good luck.”她并不理他，跟着朗读读了几句。虽然他没听懂，但觉得她的发音好标准，连忙也跟着班里朗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