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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咬咬嘴唇,突然又难过了起来。 那种酸涩不受控制地涌上鼻尖,铃铛很大声地抽了一下鼻子,像是要对眼泪宣战,绝不投降。 他又咽了一口空气,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变得平静,他问郑直:“车上……不会有坏人吧。” “不会的。”郑直又给铃铛指了指周围等车的人:“就算有坏蛋也不要怕,不光我,车上的人都会保护你的。” 郑直用轻快的语调给铃铛描述:“上了年纪的阿姨战斗力很高的,看见没?她们会用买菜专用小推车狠狠地压住坏蛋的脚,那边的小姐姐,指甲够长吧?挠花坏蛋的脸不在话下。那个大爷……算了大爷岁数有点大,还是不劳烦他老人家了。对,还有司机大叔,他们都特别猛,拎起坏蛋的衣服领子,就能把他们扔下去。” 铃铛问:“那你能做什么呀?” “我吗?我可以抱住你啊。” 74. 铃铛搂住郑直的一条胳膊,把脸贴上去了好一小会,才说:“我不用你抱着我,你……你能一直拉着我的手就好了。” “哟,这么棒啊。小朋友是要长大了吗?”郑直又伸手给铃铛理了理衣领,慢悠悠地说:“抱还是要抱的。不然你个子这么矮,在车上又够不到扶手,万一被晃倒了怎么办?” “就你高,你脑袋都顶天花板上了。”铃铛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个头,大概到郑直下巴往上两厘米的位置。 铃铛说:“一米七三也不矮了啊……” “你看。”郑直指了指那边等车的年轻姑娘:“那个女生也有一七五了呢。不过没事,个子矮点也好,天花板塌下来了,可不是有我给你顶着吗。” 两人说话间,公交车已经开到了站台。 郑直和铃铛排在队伍的最后上了车,乘车卡在铃铛手里,他双手举着卡,认认真真地刷了两遍。 车上人不多,但也没有座位,两人走到车子中后部,握住同一根竖直扶手杆。 铃铛的手握在扶手杆偏下一点的位置,郑直的手在他的上面。 铃铛看着两个人的手,突然玩心大起,把自己的手压在了郑直的手上面。 郑直瞅了铃铛一眼,松开把手,把自己的手挪到铃铛的上面。 铃铛不服,垫着脚伸直手,把手放到扶手杆最顶上。 郑直笑骂他一句:“在车上呢,别闹了。一会儿摔了怎么办。”他轻轻把铃铛的手移到合适的高度,又用自己的手裹住铃铛的手。 郑直:“怎么样?这样咱俩的手就一般高了。” 铃铛没动静了。 郑直的手在冬天里也很热,捂得他暖洋洋的。 铃铛又觉得自己插在口袋里的左手受了委屈,他轻微拧身,把左手覆盖在郑直的手上,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嘴里却说:“我给你暖和暖和手。” 郑直乐了,说:“你等着夏天的时候再来这一套吧。”语毕,他也把另一只手拿了上来,覆盖在铃铛的手上。 两人望着细细一条竖杆,同一个位置竟然层层叠叠地握住了四只手,又滑稽又可爱,他们四目相对,同时笑出了声。 75. 他们先去了一家三甲医院,郑直托朋友给铃铛办了一份出生证明。 医院里的人比车上的只多不少,但大多都行色匆匆,奔走在各类检查室之间。 铃铛握紧郑直的手,谨慎地打探着这个全新的环境。 男女老少挤在挂号处,嘈杂又热闹,驱散了几分冬天的寒冷,然而每个人的神色都是焦急、疲倦,又让铃铛觉得这里变得更冷了。 郑直带着铃铛坐上电梯。和他们一起挤进来的,是一架移动病床。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周遭几个推着床的,都是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腰背轻微佝偻,但还算健壮。 他们在三楼下了电梯,一人把薄薄的被子盖在老人的脑袋上,为他遮去几分寒冷,其他的人平稳而又飞快地推着病床,朝着目标前进。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时候,铃铛看见了飞快转动的轱辘。 郑直和铃铛在五楼下了电梯,走过一条长廊,来到住院部。 郑直对铃铛解释说:“我们要去见的,是我大学的一个朋友。不过他现在应该比较忙,刚刚一直没有回我的消息。找到他的办公室之后,估计还要等一会儿。” 铃铛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说:“你要……带我去见你的朋友啊。” 郑直问:“你不想见他吗?” 铃铛迟疑道:“我……” “好啦。”郑直领他到附近的休息区,让铃铛乖乖地在这里坐好。 郑直说:“知道你害羞,不敢见陌生人。我自己去就好,在这等我回来。” 不是害羞。 铃铛在心里反驳。 他只是……感觉有一点奇特的别扭。 那是郑直的朋友哎,那郑直,会怎么介绍自己呢? 自己好像也确实有一点害羞? 算了。 铃铛看着郑直远去的背影,把自己的下半张脸都埋进衣服里。 反正人都走远了,不想这些了。 76. 铃铛把自己缩成一团,放空了好一会儿。 周遭的声音好像都离他远去了。 这里的人都太匆忙了,所以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这让铃铛感觉很舒服。 突然,铃铛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扯了一下。 他疑惑地回头,看见自己的椅子后面,站着一个小光头。 小光头穿着一身蓝白条病号服,外面套着黑色羽绒服,脸色苍白,但是大眼睛里闪烁着光亮。 小光头说:“哥哥,你的头发好好看呀。”声音清脆婉转,像一只百灵鸟在唱歌。 原来这是个小姑娘。 铃铛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蹲到小姑娘的面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哥哥呀?” 小姑娘说:“因为我刚刚听见你和另一个哥哥说话了呀。”说完,她吃吃地笑出声。 “这么聪明啊。”铃铛表扬她。 “唉。”小姑娘抱住自己的脑袋,沮丧地说:“聪明绝顶,我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才要剃掉我的头发啊!” 铃铛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的不多,但那一点知识足够他清楚,小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剃掉头发。 但他还是扬起笑脸,怜爱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问她:“你的头冷不冷呀?” “不冷不冷,而且妈妈去给我买假发了!我马上就要有新的头发啦!是卷卷的那种头发,好好看呀。”小姑娘期待地说。 “那……你喜欢哥哥的头发吗?要不要再摸一下?”铃铛把自己的长发递到小姑娘的手里。 小姑娘珍惜地摸了摸,赞叹道:“就像滑梯一样!又滑又长啊。” “会编辫子吗?要玩吗?” “是像给芭比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