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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军中威望和战功牵系,永明帝很早就定了主意,穆王妃定得低娶,不宜再添实权助力。但这事儿办起来却不容易,毕竟江彻是皇子,若娶得太不起眼,于皇家颜面无益。是以先前陈皇后挑中华而不实的魏家时,永明帝其实颇为中意。可惜江彻脾气太倔,愣是不肯答应。 强扭的瓜不甜,永明帝只能打消心思。 如今却好,沈有望并无半点根基,却因着红丸案,博了个颇难得的清正名声,他只消在这事儿上做点文章,给沈家添几分恩宠,便不算辱没皇家。更难得的是江彻中意沈家姑娘,甚至还安顿到府里照顾,不像从前似的,见着姑娘连眼皮都不肯抬。 这可不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岳家么? 永明帝甚是满意,阖目盘算。 * 小半个月后,沈家三口回了京城。 离别太久,难得团聚,一家人在京郊落脚,或是在周遭赏玩散心,或是跟钟问梅一家围炉闲谈家常,过得甚是惬意。南下的事情也在这些时日里商议妥当,如今回了京城,只消跟蒋家打个招呼,将这座花费重金买来的院子卖了,便可动身前往江南。 沈蔻欣悦之余,隐隐生出不舍,却极力克制着不露分毫。 这日前晌,雪落纷纷。 天气渐渐转寒后万物凋敝,昨夜北风忽紧,今晨醒来时地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待得早饭过后,已是半指之厚。屋里炭盆熏暖,沈蔻正同钟氏一道收拾行囊,忽听外头巷中传来不小的动静,渐渐似到了家门口。 少顷,便有人在外扣门。 此时飘雪稍驻,沈有望从院里赶过去开可门,顿时愣住了—— 外头侍卫开道分列而立,宫女执扇阵仗不小,当中一位年长的老内侍笑容慈和,两肩上薄雪未消,瞧见他,便笑眯眯道:“沈大人,尊夫人和令嫒这会儿都在家里吧?” “都在,大人这是?” “来宣旨的。” 内侍说着,双手捧了两封明黄的圣旨入内,待沈有望与沈蔻母女各自恭敬跪好,便朗声读了旨意。 头一道是给沈有望的,说他为人清正,不畏强权,虽遭奸佞构陷却始终不屈,在这场拨乱反正的案子里立功不小,其位卑不敢亡国的拳拳忠心实在难得,堪为州县官员之表率,特地颁赐圣旨抚慰,赐了个四品的虚职。 第二道阵仗就更大了。 先将沈蔻狠狠夸了一通,譬如闺中毓秀,才德出挑云云,而后夸了夸沈有望夫妇,末尾赐婚以示恩宠。 沈蔻听罢,霎时呆住了。 非但她,就连沈有望夫妇都面面相觑,打死都没想到会来这么道圣旨。 还是内侍有经验,见一家三口各自傻愣愣跪着,含笑道:“这样大的喜事,高兴傻了不成?还不接旨谢恩?” 两道明黄圣旨摆在跟前,院外更有侍卫宫人罗列,这阵仗的背后,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威仪。 沈有望叩首接旨。 直到传旨的人离开,沈蔻还愣在那里,脑海里万千念头闪过,最后笃定了猜测,回屋拿个披风裹在身上,没理会沈有望夫妇的诧异唤声,拔腿就往穆王府跑去。 从米酒巷到穆王府的路不算近,积了雪之后更是难行。街上安静得少有行人,她甩着两条腿一路跑过去,直累得气喘吁吁。到得门口,披甲执剑的侍卫旁边,杨固等候已久,见着她,忙快步迎上来道:“王爷知道姑娘会来,特地命我在此等候。姑娘先别急,到里头喝杯茶,等王爷回来了再慢慢说。” “他进宫……是为赐婚的事?” “圣上忽然赐婚,王爷也始料未及,当时听了旨意都愣住了。”杨固说至此处,忍不住一笑道:“论私心,都是盼着姑娘能成王妃,往后在府里常驻的。只不过这事儿来的突然,王爷说怕姑娘受委屈,先去宫里问明内情。外头冷,姑娘快到里头喝茶躲躲寒吧。”说话间亲自引路,往后院里走。 沈蔻低头咬唇,微红着脸跟随在后。 相识甚久,她知道杨固的性情,寻常虽偶尔玩笑,嘴巴却很严,更不会轻易拿主子的事开玩笑。 方才说什么盼着她当王妃,必定是出自江彻的嘱咐。 那个人…… 能叮嘱出这样的话,脸皮也是够厚的。 暗自腹诽着,渐渐便到了后院湖畔的暖厅里——显然,江彻是不愿在外头处理这等私事,要借着后院的清净,慢慢演说。那她就等等看,这赐婚背后究竟是何猫腻,他又揣了怎样的心思。 沈蔻手捧热茶,白嫩的脸颊笼在淡淡茶烟里。 * 江彻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是未时将尽。 风掠过白茫茫的长街,雪片又纷纷扬扬的飘了起来,他翻身上马,马蹄踩过深深积雪,直奔王府。到得府门口,果然如他所料,沈蔻在接到圣旨后便来了王府,这会儿正在后院湖畔喝茶等候。据杨固所言,沈蔻是靠着一双腿跑过来的,气喘吁吁,小脸微红,神情隐隐急切。 江彻听罢,摸了摸鼻子。 以沈蔻的性情,听闻圣旨后匆匆跑来,必定不是因为高兴,恐怕还是跟前阵子似的,还是拗着性子,不肯轻易跟他和解。 永明帝抬举沈家,为他和沈蔻赐婚,江彻自然求之不得,但在沈蔻眼里,这未必不是他使了手段,拿皇家的威压来迫他就范。是以接旨之后,他片刻都没耽搁,纵马直奔皇宫,在永明帝跟前将赐婚的缘由问了个清楚。 而此刻…… 絮云之下白雪茫茫,后院里不知她此刻心绪如何。 江彻想了想,先拐道去厨房。 凛冬时节,厨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银鱼,因是预备晚饭之用,这会儿刚收拾得干净。江彻挑了一圈,想着她先前念叨的美食,当机立断,挽袖下厨做了道酥炸小银鱼,热腾腾的装进食盒里,亲自拎在手中,孤身往后院湖畔去。 雪深风静,后院鸟迹绝踪。 江彻踩着积雪健步过去,远远的就见沈蔻冒着薄雪独自坐在湖畔,似是在出神。她身上披着海棠红的织锦斗篷,拿帽兜遮住了发髻,只剩小脸儿露在外头。她原就生得纤弱窈窕,抱膝时斗篷铺开,修长的腿伸在湖边,只觉身姿纤袅而容色昳丽。 她静静坐着,似乎半点儿没觉得冷。 寒风薄雪笼罩整座京城,亦迷离江彻的视线,他盯着她,恍然间只觉这场景似曾相识。熟悉的疼痛自脑海心间传来,江彻脚步稍缓,目光紧紧落在沈蔻身上,脑海里,却忽然扯出另外一些画面—— 是在冬日里风雪肆虐、寒冷彻骨的京城,他在浴血厮杀后率兵凯旋,身上仍穿着冰冷沉重的染血铁甲。 彼时战事告捷,边境安定,他离京许久浴血厮杀,身边没了沈蔻想法设法凑过来的身姿笑靥,最初觉得清净,后来却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