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赵之杭

    班瑞德的雪之梦，古典梦幻化为无关痛痒的风略过耳边，交织成日复一日毫无新意的日常。

    下课了。

    孙离摘下眼镜，留心没把袖子压在钢笔头上，整个人瘫在桌子上。

    碰撞的物体活跃在脑海里，在精神的涣散中混乱起来，群魔乱舞。

    再睁开眼睛，班里没人了——这节是音乐课。

    慢吞吞收拾好东西，跟上有如放羊娃赶羊群过闹市区的队伍，习惯性的盯着鞋尖看。

    半新不旧的白球鞋，地摊货，九十块钱，她一周的生活费。服役时间已有半年，不出意外还会再有一年。

    孙同学因为穷困潦倒轻轻叹了口气。和两个约摸是刚上过体育课回来的女生擦肩而过。她们在谈论赵之杭。

    之杭，之杭。亲昵到发嗲的称呼。

    孙离被猛然撞进耳朵里的名字吓了一跳，脚步顿了一下，抬起头来。

    她后面跟着的人险些撞到她身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于是，继续往前走。

    赵之杭啊——她轻轻咬了一下干裂的下唇，把眼睛低下去。

    不是第一次了，总是能听见女生谈论他帅，阳光，体育好，学习好，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完美的人物，高中校园里女生会憧憬的那种男生。

    好像在大家印象里他总是笑着，眼角弯下去，扬着唇角，阳光的无懈可击。但是，孙离更熟悉他不笑时的样子。

    他不笑的时候，那双眼睛有点失焦，唇角撇下去，他的鼻梁上有一处兀起的骨节，相较英俊，实际更添了几分冷硬，严肃的近乎刻薄。

    那是众人视线外的赵之杭，不为人所知的赵之杭。

    孙离缩了缩肩膀，踏着铃声一脚踏进音乐教室。

    留给她一个人的第一排，孤独得历久弥新。

    漂亮的三分球，穿着校服蓝衬衣的队伍爆发一阵喝彩。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男生撩起衣摆擦汗，晶亮的汗珠，不是很白皙的皮肤，超脱偶像剧里奶油小生的画风，有点运动风的阳光味儿。

    又有女生围在球场外看，她们眼里的男主角也就那么一个。还有个精心烫过发尾的女孩捂着脸送来一瓶水，细看她还颇有点儿港星的味道，是个美人胚子。

    赵之杭来者不拒，笑着道了声谢，一步切进勾肩搭背往教学楼走的男生堆里。

    李正杰用手肘顶了顶他，一双浓眉，眉飞色舞起来格外生动有趣。

    “我靠，三班班花啊，你小子真特么祸水，个人主义太重，也不知道让广大单身同胞雨露均沾一下，组织对你很失望。”

    赵之杭忧国忧民的叹了口气，“你们郎有情妾无意是宛中男女比例的锅，可惜我这个掷果盈车的祸水还真成不了乔太守。”

    这个发言属实欠揍，赵之杭同志光荣遭到了广大单身狗的强烈谴责。

    被批斗的赵黑五类翻身把歌唱，“别介，大家都还是光荣的FFF团成员，咱不搞内斗。”

    这才平息众怒。

    平均身高超过一米七五刚刚在篮球场挥洒过汗水的一众小少年浩浩荡荡穿过走廊，偶尔汇入的无关路人通通都矮。

    这个部队气势汹汹路过三班门口，直把拎着水杯预备出来打水的一个小女生逼得退了半步回去，低着头站在门框下。

    话题中心体赵之杭被吸引了目光，顿了一下。

    她刘海长了，遮眼了。估计头发梳都没梳一把抓了起来，发丝支棱出来。不修边幅，有点漫不经心的味道。

    一众听着赵之杭聊aj的男生见话题莫名其妙断了不明就里。李正杰拍肩杀招魂。

    “不会想班花了吧？”

    赵之杭猝不及防没顶住身体仄了一下，顺嘴回过去，“你说哪个班花？”

    招妒天下第一赵之杭再次被声讨，一众男生打打闹闹，一阵带着运动过后味道的，男生独有的汗腥味的风过境。

    孙离揉揉鼻子，默不作声拐朝另一个方向，狠狠绞住了手里水杯的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