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耽美小说 - 疯批美人受居然是个美强惨在线阅读 - 10 想要哥哥陪葬

10 想要哥哥陪葬

    “不记得了吗?Diana,呵,我的救命恩人,已经快十三年了啊,你竟然把我忘了?”Cherise讥讽地朝温清影笑着,针头几乎已经插进温筠的皮肤,“你难道以为我会轻易相信一个......一个会所的鸭子?军方的杀手?我纵容你来到我的阵营,期盼你是还记得我才来靠近我。原来是不记得了啊?我真该让你好好回忆回忆,我可是记了整整十三年,你不觉得你有些......有些过于无情了吗?”

    温清影瞳孔骤缩,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异,颤抖着声音问:“你是边境的那个孩子?”

    “哈,原来也没全部忘记啊?我等了你那么久那么久,你为什么不来兑现你的承诺?为什么忘记了我们的约定?为什么甚至把我给忘了?”Cherise脸上笑意不再,阴鸷的目光穿过空旷的走道狠狠刺向不远处的温清影,如有实质,几乎将他钉穿在墙上。“当年你救下被母家虐待的我,那时候他们已经在我身上进行了三年人体实验,你知道那有多痛苦吗?你知道的吧!毕竟你也经历过的啊!像蚂蚁在啃噬你的身体,筋骨像是被一寸寸砍断,皮肉像是被一片片削去,内脏像是被撕扯破裂,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可是你救了我,你还那么小,比我还小了四岁,我把你当作神,当作救世主!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向你祷告,向你祈愿,我是你最忠实的信徒。可是你呢?你根本不记得我了!你听不见我痛苦的呐喊,听不见我卑微的祈祷,你把我丢在那个地狱里了!”

    温筠不敢置信地看着暗处的温清影,他根本无法想象温清影曾经的经历,温清影从不跟他提及过去的一切,像是护着宝藏一般藏着掖着不让他查不让他知道,他也没多大兴趣,被温清影干扰了一两次就放弃继续调查他的过去。他从来不明白才朝夕相处了四年的弟弟为什么对自己抱有那种感情,他不愿意去探究,不,与其说是不愿,他更是不敢。他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因而惧怕了解对方而让自己更无法割舍对自己亲弟弟违背伦理的感情。他才是个懦夫。却不曾想过温清影的过去也许比他以为的更加黑暗。

    在温筠十五岁以前,他和温清影只在每年母亲的忌日碰面。他们的母亲因为生温清影难产而死,因而父亲从小到大一直不待见温清影。每年去安葬母亲的墓园,相隔两地的两个孩子才得以见面。温筠看着瘦小的弟弟跟在父亲身后,恭敬而又畏惧,皮肤天生很白,眼睛灵动的像刚出生的小鹿,远没有现在这样死寂疯狂。那时候每次时隔一年相见,弟弟见到他都不敢上前与他搭话,只是眨巴着大眼睛胆怯地站在父亲身后偷偷瞟他。白嫩的像个糯米团子,却小心翼翼的像只兔子,温筠每次迎上温清影掩饰般的目光,温清影总是迅速低下头避开目光,似是掩耳盗铃,只是绞紧衣衫的手指出卖了他忐忑又渴望的心情。

    温筠的记忆里,父亲似乎总是对这个难得一见的弟弟又打又骂,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的母亲是被这个可怜的白团子害死的。那时候温筠也还小,被父亲灌输了这样的思想,虽然不觉得这是温清影的错,心里却也是膈应的。他并不亲近这位与他血脉相连的弟弟,而因为每次见面都是在母亲的忌日,他也曾控制不住对温清影的怨气而对他冷脸相待。久而久之,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甚至是有些生疏。可每次撞上温清影渴望又充满惧意的眼神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心软,忍不住抛开被强加在温清影清瘦背脊上的重担,试图接纳原本的温清影,不被定义的温清影。

    他十四岁那年,温清影还是那副瘦瘦小小的样子,也不知道平时吃的什么,像是根本长不大,细瘦的手臂仿佛轻松就能被拗断,可怜又脆弱。他终于是耐不住被弟弟一直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像是再欺负一个小娃娃。趁父亲不在,他走到温清影身边,弯下腰轻抚弟弟柔软微长的黑发。

    温清影受惊一般怔愣了片刻,怯怯叫了声:“哥哥。”又咬着嘴唇不敢看他了。温筠被这一声软糯的哥哥俘获了心神,活脱脱就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弟控,慌不择路地将话题抛还给温清影:“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温清影垂着眼睫犹豫片刻,颤抖的睫毛仿佛刚刚破茧成蝶的蝴蝶翅膀轻轻煽动,脆弱而不自知,他用仅仅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我喜欢......哥哥。”声音轻飘的像一片毫无分量的羽毛,却是耗尽了温清影的勇气才得意说出口,他忐忑不安地看着面前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少年,满心期待裹挟着依赖,似乎想要从他嘴里获得什么令人心安的承诺。温筠只觉得他弟弟像个妖孽,从来没有过的感情淹没了他,只觉得冲动,只想抱住温清影让他躲在自己这个兄长的羽翼下再也不受委屈,不再会用这样卑微的目光看自己,他更想回应那句......喜欢。

    然而伸出手的那一刻他迟疑着停下了,他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父亲不让他们亲近他们便不能有过多交流。也许父亲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温清影薄薄衣袖下若隐若现的伤痕显然昭示着父亲对他并不怜惜。思及此,温筠忍住身体里汹涌欲发的感情,只是克制地轻触弟弟白嫩的脸颊,坚定道:“哥哥会保护你。”他想,他即使倾尽一切都会护着温清影平安。

    然而那次见面以后,父亲再也不带弟弟出来,他也不知道弟弟被藏在何处,只是漫无目的地寻找,却也得躲着父亲,终究是一无所获。直到那年父亲因为早年势力庞大积怨过多而被仇家报复去世,他才再次见到温清影。当年那个瘦小软糯的孩子早已长大了许多,身高节节抽长,身型却因为发育时期的营养不良而单薄脆弱,像是可怜的蝴蝶被钉住了翅膀,掏空了身体制成标本,死寂而没有生气。面前的少年不再是那个会对他嗫嚅着说喜欢的弟弟了,他的双眸不再灵动,像是死去一般,失去了蕴藏的深切情感,不再光华流转。

    可当温清影看见说要保护他的哥哥——他这一生唯一一个对他表现出些许怜爱的兄长,他似乎活了起来,肉体的轻盈剔透以及眼神的波光流影都让他突然鲜活了起来。

    真好看啊,温筠想,即便是又过了许多年没有见面,温清影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没有变。他一阵心安。

    思绪突然被充斥着怒意的声音打断,“你怎么还敢若无其事的回来见我!还敢装作陪酒的少爷来骗我!”

    温清影脸色煞白,耳畔萦绕着恶魔般的声音,颤抖着手指摩挲着自己的手腕,那里被当年那个孩子亲吻过,温热潮湿的触感让他安心。他几乎是猛的回忆起了所有的细节,跨过十三年的陈旧岁月,如潮水般倒灌而来。

    他从记事起便是一个试验体,日日夜夜接受着痛苦的实验,像是要将他抽筋扒皮,让他在地狱的业火中被焚烧成灰烬。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是因为恨吗?仅仅因为那天他看见了不该看的,就要这样折磨他吗?他也怨过,憎恨过,不甘过,然而一切来自一个孩子的反抗在他父亲绝对强势的力量之下显得弱小又可笑。漫长而无止境的折磨中,他将希望全部寄托在那个他不敢搭话的兄长身上,他像Cherise一样将那个未曾谋面的兄长当作无尽痛苦中的唯一救赎。而像神一般的兄长也在他九岁时说要保护他,他将那当作承诺,当作庇护。就算哥哥什么也不做他也感受到了被牵挂的安全感,毕竟——从没有人给予过他希望。

    那时他正被严厉的父亲带着出任务,假扮着不谙世事的无辜孩童,作为潜入地下实验室的契机。在绞杀敌人时他遇见了伤痕累累的Cherise,这男孩年纪比自己大些,却有着跟他同样的伤痕,年幼的温清影悲哀地想着,总有一天,他会将所有被当作实验的孩子全部救下,他会毁灭所有泯灭人性的实验。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向Cherise保证,等他成年,他就来接Cherise走,他向Cherise承诺,一定会救他,一定会带他脱离业火熊熊的地狱。那时他才七岁,他凭着满腔悲愤,依仗着那些日日夜夜折磨他的作为实验体的痛苦,对另一个境遇相同的孩子做出了承诺。他们惺惺相惜,他们无人怜惜,因而他们向对方表达着从未释放过的深埋许久的爱意。那不是友人的爱,亲人的爱,情人的爱,那是被一切抛弃的人在孤独中感到不孤单,在痛苦中感到被等待,在冷漠中感到热情的爱。凌驾于一切热烈情感之上,他们了解对方的痛苦,体味过对方的难过,相遇的那一刻都想把对方从荆棘丛中拉出,救赎对方就像是救赎了自己。Cherise虔诚地拉起他细瘦的手腕,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了一个吻——或者说是,契约,烙印。

    然而被父亲带回实验室后的情况实在太惨烈,温清影被日复一日的实验折磨的没了人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结束,而实验也不明原因的一直在失败。父亲死后他才允许被从实验室释放,那一年他已经十六岁,十多年的实验和战斗训练让他早已习惯痛苦和孤独,也不再对任何人抱有希望,他早就不相信什么救赎。

    只是当他见到穿着军装身板挺直的温筠时,无法言说的热望还是将他拽下了深渊。他注定不好过,那也不希望那个虚无缥缈的救赎好过,因而他纠缠了温筠许多年,死死攥着哥哥——他唯一的救赎,不愿只身一人落入深渊,自私的爱着,想要哥哥陪葬。

    爱的太过热烈,他的世界里早已没有其他存在,他却还记得曾经想救的那个男孩,回到原址去找过,查过,却发现那男孩早已销声匿迹,不知是不是熬不过这么多年的等待。温清影愧疚地想,他把那孩子落在漫长又痛苦的光阴里了,他把另一个需要救赎的自己弄丢了。

    却不曾想过,这个莫名对自己温柔,却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大毒枭竟是当年被他落在地狱业火中的男孩。温清影死死攥紧了手指,不知是不是被冻的,他眼角通红地望着Cherise,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声。半晌,哑然道:“对不起。”

    Cherise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着头笑的无法自已,阴沉道:“对不起?你要赔偿我的可不只是一句对不起。你过来,我就放了你哥哥,你也不想我伤到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