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戚寅生从围墙翻进校园的时候，上课铃刚好响完最后一声。 他不紧不慢地站直，拍拍膝盖上刚蹭的土，挎着书包悠哉游哉地走向教室。 “报告～” 戚寅生叩叩班门，恣意地冲讲台上的任课老师笑笑。 今天讲台上还有一个人，新面孔。此刻正背对着戚寅生。 哟，又一个转学生。 戚寅生默默想，脸上不改笑模样，等老师放行。 那个转学生闻声转过来身，淡漠而疏离地看了戚寅生一眼。 戚寅生的心弦平白被拨动了一下，不知为何悄悄挺直了腰板。 季笙狭长的凤眼淡淡的扫了迟到的男生一眼，默不作声的冲他牵起嘴角轻轻地笑了笑算是示意，而后就在男生的注视小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老师有些无奈地对戚寅生说：“好了，你赶紧进来吧。下次不能迟到了。” 其实老师知道这样不痛不痒的话几乎没有学生会听进去。但谁让戚寅生有足够的资本任性呢。对于戚寅生，老师们的态度就是：只要不惹事就行。 戚寅生经过转学生座位的时候，偷偷低头瞥了他一眼。转学生刚巧抬起头来，与戚寅生对视上了。 很快，季笙露出一个纯良温顺的笑容。 戚寅生揣着一颗莫名加速跳动的心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接下来的课程，戚寅生都没怎么听。 他盯着正前方那人的发旋出神，左手心不在焉地转着只中性笔。 他低头了。脖颈修长白净，凌厉地骨感美。 他拿笔写字了。手指纤细，骨节处透着淡淡的粉。 他和同为转学生的同桌说悄悄话了。 扇子一样的睫毛扑闪着，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诱惑着什么...... 戚寅生痴痴地望着季笙，脑内忍不住开始想一些绯色片段。 他身上，好香啊。 戚寅生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好甜。 是桃子的味道。 一节课很快过去了。 戚寅生看见前面的人动作小小的活动了一下筋骨，忍不住咧起嘴轻笑一声。 戚寅生肩膀突然被后面的同学拍了一下。正欲回头，余光瞥见前面的人向后转过头来。 他下意识地转了回去，盯着那个新同学。 高雨皓以为戚寅生要回头跟他说话，正兴冲冲地要发言，结果就看见戚寅生又默默的转了回去。 “吱——” 高雨皓有点儿懵逼。他开始质疑自己：难道我会错他的意了？是我不够了解我这个老同学了？还是他拿假动作耍我？不是，我招他惹他了他耍我？...... 戚寅生全然不知身后人的脑补。 他此刻眼里，脑里，心里都只有面前的男生。 那个人笑盈盈地对自己说：“你好，我叫季笙，笙箫的笙，从江苏转过来的。” 戚寅生露出一个信手捏来的开朗的笑容，回复季笙：“我叫戚寅生，寅时出生的意思。同学，你名字真好听，我很喜欢。” 季笙露出腼腆的表情，“谢谢。” 戚寅生没什么意味地笑了笑，不再深入，转身同高雨皓说话。 戚寅生喜欢同性。 这是他初一的时候发现的，因为他那天在同学不小心坐他身上的时候起了反应。 他当时很慌。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男人也可以对男人产生性欲。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遮遮掩掩地匆匆跑进了厕所。他不敢让别人看到。尽管也许别人并不会想那么多。 当他第三次从有同一个面目不清的男人出现的梦中醒来，并发现自己遗精了后，他开始接受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 而他把这件事当作秘密来保护。 以他对父母的了解，他们虽然对他一向采取放养手段，但骨子里还是保守封建的。他不敢轻易去试探父母的底线。 对于周围的人，他更没有把握。他还小，没有进入社会，没有经历人事，不知道社会对同性恋的包容程度，也不敢盲目高估人的善意。 所以，这件事到现在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他过去的几年并没有什么压力。 因为他没有喜欢过谁，不用为了谁隐藏自己的心意。 他可以暂时活得像个不想谈恋爱的异性恋，可以暂时活得像个别人眼里的正常人。 可是，季笙的出现，小小地打乱了他原本的节奏。 他对季笙的情感，说成是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好，无可否认的是，季笙成了他生命里一个特殊的，让人心动的存在。 可是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因为这个世界对于同性恋依然很苛刻。 而他们还小，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与世界对峙。 季笙看起来是那么一个单纯美好的人，只是随便撩了句，他就害羞得不行...... 真可爱。 他不舍得让自己的感情拖累了季笙，不舍得让季笙被扣上同性恋的帽子。 所以他允许自己忍不住地撩两下季笙，就当作是男生间的小把戏。 但他不可以放任自己的情感滋生蔓延。 他应该早早的为这段感情判处死刑。 他一向能够理性地看待问题。 他也一向善于收敛自己的情绪。 这样对大家都好。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