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耽美小说 - 人归落雁后在线阅读 - 第九章 反击

第九章 反击

    三月末,草长莺飞的季节,温暖和水汽都渐渐蒸腾起来,浸润得草木还是人物仿佛被上了色抛了光似的,生动起来。雁思归仰头泡在浴缸里,热气蒸腾得全身泛起粉色,紧绷的神经和身体一样被热水泡得柔软活泛起来,头脑快速梳理着沈峰地产的问题。

    沈峰地产在税务上并不存在什么大问题,税务筹划做得还不错,而且这也不是雁思归的问题切入点,不存在偷逃税的违法问题的话,从这方面下手至多通过更严格的纳税调整让沈峰多交点税,没什么实质作用。侵占居民企业财产这一条罪名同样缺乏证据。

    他只是想假工作之名,光明正大地获取相关的资料。从学习审计第一天开始,“独立性是审计的灵魂”这句话就被无数次强调。可事到如今,审计独立与客观的界限到底在哪里,他也不清楚了。他承认他是为了伺机获取相关资料查出一些问题,可这并不会影响他对税审工作保证公正客观。动机和结果哪一个才是衡量标准,他已经无暇顾及了,因为为了自保,他必须扳倒沈铎。

    关键岗位的管理层集体出走,沈峰集团的审计报告也还暂时未对外公告,这对他来说算是利好消息。

    方便他伪装成集团审计项目组成员以审计期后事项为借口联络林霄河,探查虚实。沈铎作为集团总裁,他无从下手,但林霄河既是集团副总裁,也是子公司沈峰地产的总裁,是除了沈铎以外最高的管理者,沈铎要进行一些暗箱操作,必然需要人里应外合,林霄汉不可能一无所知。

    半个月以前,他发现,从2xx0起至2xx6沈峰地产账面上连续存在为期一年的交易性金融资产和其他权益工具投资,均系集团“孙”公司亦即沈峰地产子公司分批依次从千得基金购入,今年A、B、C买一年期,明年的D、E、F买入一年期,以此类推,偶有收益,其余皆为亏损,仅沈峰地产累计亏损金额就近8000万元。年前他跟着Stera在集团审计合并报表的时候,不负责金融资产和投资收益这部分的循环,所以没能详细检查。但是通读沈峰集团从2xx0至2xx6连续七个年度的审计报告发现,其他孙公司也存在该情况。

    这并不寻常。

    对于非金融行业的企业来说,如果不存在风险对冲等的需要,金融资产是企业存在闲置资金又没有良好的投资项目时的选择。但对沈峰集团而言,不存在良好的投资项目这种事情的几率太小。更重要的是,在存在高额的银行贷款和公司债券的同时,还持续不断地从同一家基金公司购入表现极差的金融产品,而且标的资产都是一些初创类未上市企业,最后的损益也不知道是如何计算出来的,寄出去的询证函也都石沉大海,很难不让人怀疑管理层有与侵占资产相关的舞弊的嫌疑。

    千得基金是着名的跨国金融巨头千得投资旗下的子公司,千得基金在本国设立不过十年,虽然母公司实力雄厚,但是毕竟成立时间短,在本国的金融市场中还算不得行业领导者,沈峰集团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家企业同样值得怀疑。但经过前期的调查,并未发现千得基金该笔业务相关的销售人员与沈峰存在什么关联关系或从中套利的行为,也未发现其业务经理与沈峰存在任何关联关系。只是,他偶然发现,千得基金的总裁dler,是沈铎留学时期同校的学长。圈子就那么点大,他认为,这样的人物,沈铎不可能不认识。至于是单方面的,还是双方面的,暂时就无从得知了。

    而这,也正是雁思归接下来要探查的。

    “抱歉,先生,林总现在不在,而且您没有预约,所以我们不能放您进去。”前台小姐温和礼貌又公式化地说。

    在好说歹说说得口干舌燥都不管用之后,Blunt忍不住焦躁得破口大骂道:“说了我们提前他妈的一个星期就在打电话了,不在不在不在,你们林总是尸位素餐躺着挣钱吗?!!!我跟你说,你们今天要是不放我们进去我们就不zo——!!!”

    “Blunt。”一直站在后面默然不语的雁思归突然上前,拽住他的手臂,拦住他模仿大妈盘腿下坐鬼哭狼嚎的动作。

    雁思归在前台面前站定,换上营业性的微笑,瞄了一眼姑娘的工牌,温声道:“何小姐,抱歉打扰您工作了,预约不上强行硬闯是我们不对,希望您谅解。”

    雁思归常年神色淡然,美则美矣但如高山之雪给人难以接近的距离感,他这一笑犹如冰雪消融,春风拂面,晴光穿过云雾般如梦似幻,直撩得人心弦鸣颤心湖涟漪泛泛,更何况他是有心利用美色,效果自是更是卓越拔群,何小姐像乘了一叶扁舟飘荡于春水之上似的晃晃悠悠头晕目眩,凭着极强的专业素养才定了定神,垂着眼红着脸软软道:“不用道歉的。”

    受到差别对待的Blunt瞬间瞠目结舌。

    雁思归再接再厉:“这样,您跟我们说一下林总的下班时间,总不算让您违反规定吧。”

    何小姐点了点头,抽了张便利贴写下了时间,甚至还偷偷写了林总的车牌号,红着脸递给雁思归小声叫他们保密。

    此时的林霄汉还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被人卖了。

    从下午2点守到晚上9点,雁思归终于守株待兔等到了林霄汉。

    “林总,您好,终于见到您了。”雁思归和Blunt从车身后闪出来,在林霄汉一行人面前站定。

    林霄汉皱了皱眉,“你们是谁,在这守着干什么。”

    雁思归上前,两个保镖挡在了雁思归身前,他笑笑,递上自己的名片:“锦信天诚会计师事务所,高级审计顾问雁思归,负责贵集团2xx6年度的审计工作,现在就一些审计中发现的问题需要和您进行沟通。”他刻意模糊了审计范围,没有提自己具体负责什么。

    秘书接过名片,核实后跟林霄汉道:“确实无误。”

    “你们的年审报告不是已经报出了么,还能有什么事需要沟通”,他说罢,看了眼手表,不耐道:“我还有事,只给你们三分钟。”

    “审计报告是报出了,但目前贵集团还未对外公告,结合最近贵集团关键管理人员集体离职的情况,有一些审计期后事项需要和您沟通”,雁思归声音平静,神色温和,说出的话却是冷冰冰的:“我们对贵公司的持续经营能力产生了重大疑虑,为了对财务报告使用者的估计和决策负责,我们可能需要在会计报表附注中予以披露。”

    林霄汉眉头皱得更深,最近他也一直在为这件事奔波,忙得不可开交,他不想再让这帮外审在这个时候再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万一修改了审计报告,报表公告以后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乱子。“这不是谈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于是一行人又回到林霄汉的办公室坐定。

    “首先,对于本次关键管理人员集体离职一事,我们想听听林总您的解释。”雁思归打开电脑,与blunt各自记录。

    “市场行为而已,为追求更好的薪资待遇、更快的晋升速度等,员工都可能因此流失。”林霄汉淡淡道。

    “我们查阅的所有离职人员离职前的薪资和福利待遇等情况,与其就职诗韵日化后相对比,认为无论是企业规模、发展前景还是薪酬福利,您上述理由并不成立”,雁思归紧盯着他:“您认为是否是因为离职人员发现了集团在生产经营方面存在重大问题,比如,相关管理层舞弊,导致企业资产亏空,存续风险高到他们不得不提前离职另谋出路呢。”

    雁思归目光清冷,清澈得给人洞察一切的错觉,但林霄汉神色如常:“贵所一直承接我们集团的审计业务,对集团存在什么问题发展状况如何实力又怎么样了解得一清二楚,相信不用我说,雁顾问也应该清楚,此次集体离职行为只是其个人原因。而且,不论什么公司,派系斗争都是很常见的,失败者出走,这很正常,留下的才是真正忠诚感够强的精英人才。”林霄汉指尖在桌面上轻点:“我们现在已经将空缺职位填补上了更合适更优秀的人才,我们不认为集团损失了什么。”

    “林总恐怕对我们审计的工作存在什么误解,如果管理层刻意隐瞒串通舞弊,我们审计并不一定能发现重大错报,因此,贵集团实力如何我们也不敢断言”雁思归挑了挑眉:“自2xx0起至2xx6,信南集团长期占用贵公司资金,与贵公司合作的三个度假城项目超期一年仍未竣工,在我们进行现场实物盘点的时候遭到限制和阻拦;与此同时,贵集团长期自千得基金购买短期金融资产,但据投资收益来看,该笔投资亏损严重,坚持购买市场表现差的金融产品是为何;请林总作出合理解释,沈氏集团作为家族企业,缺乏强有力的机构投资者制约大股东,多年以来的股权争夺非常严重,您作为职业经理人,是否在管理过程中受到了不当的压力,是否注意到了某些舞弊行为?”雁思归顿了顿,目光一错不错地紧盯着林霄汉的眼睛,“比如,作为未来准第一大股东的沈总,是否存在通过信南建筑和千得基金掏空集团的行为呢。”

    林霄汉神色如常,却未能立即给出措辞,雁思归在这不过五秒的空白时间中嗅到了不同寻常,林霄汉沉沉道:“工程延期是很正常的,施工过程中由于资源约束、气候环境和参建单位数量等现实原因,没办法严格按照工程进度完成;金融产品的市场表现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购买也只是为了解决资金闲置问题,换一家基金公司不一定就会有正的投资收益;至于沈总,这既然是沈总的家族产业,我相信沈总不会做出杀鸡取卵的事情,集团的内控很成熟,舞弊的机会非常小,我也未曾注意到有任何舞弊行为。”说罢,不等雁思归继续,林霄汉就起身道:“雁顾问,该回答的我已经回答了,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雁思归盯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出了办公室,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Blunt跟在雁思归身边小声道:“Josh,可能是我蠢哈,但这些和我们的审计目标有关系么,我感觉已经超出我们的审计范围了啊?”

    雁思归瞟他一眼,淡淡道:“持续经营能力的影响是重大而广泛的,有什么关系,自己想。”

    Blunt顿觉审计真是高深莫测,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学问,雁思归更是功力深厚的审计人,狗腿道:“受教了受教了,前辈!”

    两人正往外走,身后却传来一道男声,“思归??”

    两人站定,回过头去,只见一位西装革履的男性被人簇拥着疾步向他们走来,面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若狂。

    “真的是你?!思归!!!”他在雁思归面前停下,目光灼灼,其中的欣喜简直要化为实质,唇角翘出一个大大的弧度,见雁思归神色淡淡,急急道:“是我呀,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沈霖啊,你的沈霖表哥!”

    “我记得”,与他相比,雁思归语气淡得称得上是冷漠:“二少爷。”

    沈霖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和称呼,看他的目光柔软下来,温声道:“真是好多年都没见了,我念完书回来发现你居然离家出走了,还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我很担心你。”

    “称不上离家出走,那从来也不是我的家。”雁思归平静道。

    沈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恢复了正常,转移了话题:“你这么晚来这里干什么?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和这位是——”他看向Blunt,视线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Blunt浑身一震,赶忙道:“沈沈董,您好!我是Josh的同事,我叫田文斌,您叫我Blunt就可以了。”

    沈霖微笑颔首,“那不知Blunt是否肯赏脸了?”

    Blunt为难地看向雁思归,“这……”

    雁思归掀起眼皮,眸子里一片清凉:“不必了。我们只是有些审计事项来贵单位沟通而已,现在沟通结束就回去了,您执意要请的话会让我们违反所里的规定。”

    沈霖浓眉一挑,料到他必会拒绝,也没有强留,要了一张雁思归的名片,又强迫雁思归收下一张他的名片,就放他们走了。

    “锦信天诚么……”沈霖摩挲着手里那张烫金名片,盯着那抹飘然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一路上,Blunt一个劲地偷瞟雁思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吭哧吭哧憋得自己的好奇心都快炸了。但是看着雁思归那副冰雪模样,又不敢造次。

    他上次听说了雁思归和大名鼎鼎的沈峰集团的总裁沈铎在酒店门口激情拥吻,还听说两人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他只笑笑当所里的小姑娘老姑娘们缺乏爱情滋润磕cp磕傻了,如今看来,恐怕是真的。可是,这位带了他两年的前辈,不像是会违反规定的人啊,而且,他对沈峰集团的审计态度称得上是严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百爪挠心啊,好想知道啊。

    “看够了么。”雁思归淡淡道,视线仍然落在他的笔记本上。

    Blunt闻言赶紧收回视线,坐得笔直,支支吾吾,因为偷窥被抓脸涨得通红。

    “不管你听说什么,都不是真的。”雁思归手指跳跃,轻快得如同飞蝶,“审计只相信证据。”

    Blunt闻言收回了那些心思,凛然道:“明白!”

    雁思归打字的指尖一顿,微微上翘的手指有些微的颤动。

    雁思归很少有什么浓烈的情绪,无论是开心,难过,失望,喜欢,或者憎恶……

    沈铎是其中的例外,沈霖也是其中的例外。

    对前者是深恶痛绝,对后者是恶心不齿。

    同属于一类消极情绪,但还是存在细微的差别。

    如果放在古代,沈铎是不择手段长袖善舞的权臣,沈霖就是狗仗人势阴险狡诈的宦官。

    雁思归对人有着准确到诡异的直觉。比如,他第一眼见到沈铎,评价就是不好惹,第一眼见到沈霖,感受就是虚伪。浓眉大眼,线条刚毅,看起来像是宽厚正直的样子,但那张上挑的总是似笑非笑的唇平添了几分风流的同时也泄露了几分算计。

    这种直觉也在日后的相处中得到印证。

    沈霖大沈铎三岁,大雁思归五岁。在两人初到沈家的时候,是表面上最同他们亲热的兄长,总是勾着一双笑唇亲亲热热地喊表弟,表弟。但煽动其他兄弟姐妹去沈大山、沈铎继母面前添油加醋编排两人的是他,怂恿那些人明着暗着捉弄两人的也是他,出了事却总是有本事甩得一干二净,下次照样还有本事撺掇一群人继续为他卖命。兜售迷药、蛊惑人心的一把好手。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捉弄他了,反而一改往常做派对他照顾有加,雁思归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又在玩什么把戏,直到他开始对他动手动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让雁思归不舒服的动作。雁思归早熟,于情爱上却懵懂,直到被沈铎强暴之后,猛然回想起来,恍然大悟,原来沈霖对他是这般龌龊心思。

    偶尔午夜梦回回到过去,或青天白日,撞见不同的人用那样如出一辙的眼神看他,都会让他膈应不止,仿佛站在那里的那个人是沈霖。

    庄可可正在健身房里抛头颅洒热血,为保持身材苦不堪言的时候,接到了心上人的电话。

    “思归?!!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雁思归听她气喘吁吁,“在健身?”

    “对,没事没事,不打扰的,你说!是不是你们忙完了呀??”

    雁思归后仰靠在椅背上,手中的笔转成一朵飞花,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思归??你怎么了啊?”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在干什么。”雁思归淡淡道。

    “思归”,庄可可敛了神色,正色道:“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对我没必要藏着掖着。”

    然后,电话陷入了沉默,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提醒着对方还在。

    半晌,雁思归捏话筒的手不自觉收紧,道:“可可,我记得,你母亲是在证监会工作?”

    “对啊”,庄可可擦了一把汗,道:“原先在稽查局,现在年纪大了,到研究中心去了。怎么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你能不能,让阿姨帮我留意一下千得基金,查一下对方近七年有没有什么她觉得异常的迹象”,说罢,雁思归又补充道:“违规的话就算了,我只是问问而已。”

    “嗨,这事啊!好说!这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而已,算不得什么违规,怎么,你是承接了他们公司的审计业务?”庄可可放松下来,轻快道。

    “没有,只是他们与我一家客户有业务往来而已,注意到了一点东西,但是我经验不够,能获取的资料也和很少,所以想看看你能不能帮上忙。”

    “好说好说~我这就给我母后打电话说~”

    “嗯,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母亲为难的话一定不要勉强。”

    庄可可回了句就你屁事多就挂了电话,雁思归放下手机,心跳微微加速。

    犹豫半晌。

    他还是点开了证监会网站上的举报专栏。将年前和年后发现的问题还有留存的审计证据整理成了文字。注册会计师审计不是强制审计,不具有公权力,当从这条路走不通的时候,只能求助于有行政强制力的机关。

    现在是绝佳的时机。沈峰集团股权争夺激烈,管理层离职的报道洋洋洒洒,正是证监会对其有所注意观察的时候,刚刚又求助了内部工作人员,现在只需要他再提供一些线索,剩下的就交给市场监管机构去彻查了。

    这也是很冒险的一步,雁思归这种风险厌恶者却不得不压下不安,他清楚沈峰集团现在正在内讧,沈铎没时间来找他,可他就像个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炸了,雁思归只能先发制人了。

    4月15号,清明节,杏雨连绵,烟雨迷蒙,细密如针的雨打在裸露的肌肤上,带起同样细密的战栗。沈铎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带走进行经济责任调查的。彼时,雁思归正难得地站在窗前戴着耳机听音乐,看雨打春花。

    肩膀被人拍了拍,雁思归回过头去。

    “学长!叫你好几声了!”Tyler毫不见外地将雁思归一只耳机摘下塞进自己耳朵里,听了两声道:“这什么啊?”

    “不知道。”雁思归转过身去,继续望向窗外,浅色的长发几缕垂在鬓边,和着窗外的细雨,衬得那半张脸莹白如雪,长睫半掩,眼尾微微上挑,澄净的眸子春水一般似乎极明净无瑕又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惆怅。Tyler叹一声,如果给他再撑一把油纸伞,简直就是雨巷里的丁香姑娘。

    “学长,你知道么?”Tyler戳了戳雁思归,踮脚覆在他耳边说:“Stera被所长叫过去谈话了!好像是因为她负责的沈峰集团出事了!!现在要配合调查呢,那动静了大了,好吓人!!”

    闻言,雁思归挑了挑眉,回过身去,刚好看见Lewis、Kurt和Sam还有几个前辈一行人正往所长办公室走去,Kurt回过头来,看向他的目光闪烁,欲言又止,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回过头去。

    “学长,你说到底出什么事了啊?”Tyler小声道,一脸惊恐。

    雁思归垂下纤长的眼睫,“谁知道呢。”

    沈铎被停职调查一个月。沈峰集团股价大跳水,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客户和供应商又躁动起来,别有用心的资本巨头趁机做空沈峰集团。时值定期召开股东大会的时间,林霄汉代沈铎完成述职,沈大海一家趁机提出罢免沈铎集团总裁的职务,推选沈霰就任集团总裁,遭到沈大山和沈征两位大股东否决。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dler一众人也受到了两国证券监管委员会的调查。雁思归每天紧密关注相关报道,但令他失望的是沈铎仅是被约谈然后口头警告,责令其尽到勤勉义务,敦促信南集团尽快完成工程,做好集团投资计划就再无其他。

    雁思归心中咯噔一下,遍体生寒,知道自己这番轻举妄动,反而打草惊蛇,将自己处于分外危险的境地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并非做了无用功,证监会顺着信南集团和千得基金一路上爬,差一点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注册于海外的数家信托基金和他们其他注册在海外的产业。只是由于信南集团股权结构极其分散且未曾上市,加上沈铎等人刻意隐瞒VIE架构(协议控制),那些基金会和产业表面上的大股东又是Bruno,和千得基金的dler表面上不存在关联关系,同时未能找到沈铎与上述企业的任何关联关系,因此未能证明沈峰集团的资金的确非法流向了境外企业,也未能证明沈铎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资产。更重要的是,林婷婷前后奔波,为沈铎疏通关系,调查工作受到了阻挠和压力,因而未能彻查下去。而Stera一行人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

    沈铎从拘留所里出来的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碧空如洗,明净无云,与他眼角眉梢极力遮掩的阴鸷对比鲜明。

    “喂,何晟”,他将手中的烟灰抖掉,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墨色的双眼里风云翻涌:“派人查一查,雁思归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