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小屋

    「主人，欢迎回家。」

    埃克伊娜歪头看了眼笑意吟吟的执事，也许是种族能力的缘故，塞西尔总能提前知道她回来的消息等在门口，时间分秒不差。

    她下了道命令，「塞西尔，晚餐後清出一个房间给他住。」

    塞西尔微笑，「是，主人。」

    他的眼睛是很柔和的祖母绿色，颈後略长的黑发紮成小马尾，只是望着自家主人时盈满温柔笑意的眼睛，在掠过暗夜精灵时便不自觉淡了，如看着死物般漠然，连审视这件物品的价值也不屑。

    主人此次外出是为了撰写新书蒐集眼睛素材，看来这只暗夜精灵就是第一个实验品了。

    他强迫自己忽视暗夜精灵身上淫靡的痕迹，可实在太熟悉了，触手捆缚的红痕遍布身体各处，这些都是主人留下的印记。

    一闪即逝的情绪隐匿得极快，塞西尔侧身打开小屋的门，他单手负在身後，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微曲，略微弯腰低声询问。

    「主人，是否需要让我带着这位先生去房间内呢？」

    塞西尔的目光落在埃克伊娜与暗夜精灵接触的部分，眸色暗了暗，嗓音仍是一如既往的谦卑温和。

    「不必，待会我先替他治疗。」埃克伊娜拒绝了，离晚餐还有一小段时间，她想尽快解决这件事。

    被拒绝的塞西尔表情不变，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您不在这些日子，罗诺很想您，昨天还闹了点小脾气。」

    随着执事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似乎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变化，原本安静的艾莫亚倏然抬头，像是警惕一般四周张望，全身都绷紧了。

    直觉告诉他，有什麽可怕的东西就在周围，离得极近。

    他不确定为什麽突然出现这种感觉，却半点也不敢放松警惕。

    埃克伊娜原本已经一脚踏进屋内，闻言又收了回来。

    「闹什麽脾气。」

    她也就几个月不在而已，有必要闹脾气吗？

    或许是她的不理解表现得太明显，小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确切地说，是整栋小屋都发出了声音，就像是它本身在诉说委屈一样。

    无非是在控诉她是如何狠心丢下自己和塞西尔到处去玩，几个月都不肯回来，语气哀婉幽怨，活像被丈夫抛弃的怨妇。

    埃克伊娜侧耳倾听片刻，对自家小屋的话依旧似懂非懂，她摇了摇头，「就算你这麽说，我下次还是会出门。」

    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寂静，紧接着原本闭合的窗户碰一声打开了，整个木头窗框颤抖得不成样子，不少木屑从老旧的木制窗沿抖落，像是在抗议她的暴行。

    「你又没有脚走路，怎麽带你出去玩？」埃克伊娜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魔女，来回几句以後表情已经有些不虞，身周气压越来越低。

    但这是她的小屋，必须有耐心。

    艾莫亚瞳孔收缩，终於反应过来——这栋房子，是活的？

    无人知晓暗夜精灵的震惊，窗户碰碰作响，对埃克伊娜的歧视行为表达强烈不满。

    没有脚错了吗！？出去玩是每栋房子应有的权利！

    「......好吧。」她十分勉强点了点头，想到折衷的办法，「下次让塞西尔带你去溜一圈。」

    这和带宠物出去溜达也没什麽区别。

    这栋名为罗诺的屋子确实很好唬弄，听见埃克伊娜答应让自己出去玩，高兴得连大门都晃动起来，整间屋子喀哩喀拉响声不断，比方才更像是会当场解体的危楼。

    艾莫亚......艾莫亚一点也不想进去。

    埃克伊娜显然感觉不到实验素材的抗拒，抱着暗夜精灵走进还在晃动的房子内，如同走进巨兽大口的感觉让艾莫亚极为不适，他怎麽也想不到这栋屋子竟然会是活的，今天所见的一切都超出想像。

    里面的家具歪七扭八摇晃着，最显眼就是脱缰野马似疯狂起伏的沙发椅。

    塞西尔是个非常优秀的执事，不必等到主人开口就能满足所有需求。

    他伸手拍拍波浪般起伏不定的沙发，温声道，「别在主人面前胡闹。」

    分明是很温和的语气，沙发却剧烈抖了一下，老实待着不敢动了。

    旁边的家具也都跟着安静下来，没多久房子内无处不在的响动就全部消失了。

    大魔王都发话了，屋子回想起自从大魔王来了以後的惨痛生活，顿时乖得像只羊崽。

    将暗夜精灵放在沙发上，他全身只穿着薄薄的布袍，那还是埃克伊娜从储物戒里找出来的随便一套衣服，原本拍卖场那件欲遮不遮的半透明纱衣早在和棘狼搏斗时就损坏了。

    塞西尔谨守着执事的本分，即使他半点也不想放主人和一只来路不明、极度危险的暗夜精灵单独相处，却也只能暂时退开。

    主人不喜欢不听话的，只需要等待就可以。

    他弯腰行了个礼，直起的身形如挺拔的松木，「主人，我先去准备待会的晚餐。」

    埃克伊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见了，眼神依旧专注地看着面前拘谨的暗夜精灵，等黑发执事离开以後，她倏然开口。

    「把衣服都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