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耽美小说 - 成精了-真菌攻与生物研究生受在线阅读 - 第一章 大罗真菌,降世临凡(一)

第一章 大罗真菌,降世临凡(一)

    第一章 大罗真菌,降世临凡(一)

    室内一片寂静。

    四个老爷子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随意翻看着手里的几页资料。

    沙发对面,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佯装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条孤零零的板凳上,极力镇定地望着舒舒坦坦翘着二郎腿的四人,悄悄往裤子上擦擦手心的汗。

    终于,其中看起来最老的老爷子发话了——

    “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来我们实验室?”

    F大的D实验室出了名的学风恐怖、教授严苛、实验繁重、压力极大,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直立行走的都是业界的大佬、人类中的葫芦娃,倒地不起的是濒死的普通人类、血肉的身躯。

    坐在板凳上的年轻人及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猛的站了起来,吓了其余三个老爷子一跳,然而最老的老爷子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饶有趣味地和他对望着。

    年轻人本来是放手一搏,见他这副神色,心里马上就有底儿了,清了清嗓子,道:“各位老师一定听过这么一句话——”

    先不动声色地拍了个马屁。

    “秦失其鹿,天下大乱,高才疾足者先得之。长得高跑得快能追到梅花鹿就得了,您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年轻人突然话风一转。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不好意思,各位老师——我是个男的。”

    真不愧是老油条了,问话的老爷子面色如常、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又看了一眼简历上被他忽视的性别栏——男。

    他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般地抬头继续问道:“你觉得你今天复试能过吗?”

    嚯——这是威胁、还是疑问?

    年轻人稍带一点犹豫地道:“应该能过吧。”

    “为什么?”

    “我今天早上卜了一卦。”

    “哦?”

    两个老爷子嗤之以鼻,一个老爷子持观望态度,最老的老爷子还是那副兴味盎然的样子,道:“给我来一卦。”

    年轻人走上前去,问道:“能否借这个一用?”

    老爷子将手中的简历递回给他,他接过来刺啦刺啦几声,撕成条条儿,搓成了几个棍棍儿,其中一个棍儿上赫然一个“男”字,接着他一顿摆弄,拿过来移过去,摆过来推过去。

    最后,他眉头紧锁,道:“巽为长女,您——”

    老爷子突然抬手截断了他的话头,抬头道:“下一位同学。”

    “······”

    贾君同学,当天下午就收到了复试通过的消息,非常顺利地成为了那个最老的老爷子手下一名研究生包身工,也非常荣幸地成为了第一个由于算卦和夸夸其谈博得老爷子青睐的包身工。

    是的,贾君同学是个献身生命科学的理科生。

    是的,贾君同学信天命,会算卦。

    是的,贾君同学比你想的还要清奇复杂。

    当天晚上,贾君跟他的好基友赵钱孙李碰了个头。

    他的好基友为什么叫赵钱孙李呢,因为他爸和他爷爷姓赵,他妈和他姥爷姓钱,他奶奶姓孙,他姥姥姓李,承担起光耀如此多门楣的责任,真是光荣又沉重。

    他跟贾君考同一所学校,只不过是不同的院,贾君考生命科学院,赵钱孙李考药学院。

    天上下着小雨,贾君在料峭的春风中竖起了领子,冲着迎面走来的赵钱孙李一挑下巴,“怎么样?”

    赵钱孙李修长的五指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举手投足透露出一股性冷淡的气质,淡淡地说:“过了。你怎么样?”

    “过了。你怎么过的?”

    “逻辑严密”赵钱孙李脸上挂着一幅典型理科生由于自己的严谨客观而自豪的表情,“你怎么过的?”

    “嗯···算卦和夸夸其谈。”贾君脸上带着一种非典型理科生的茫然与庆幸。

    赵钱孙李不可思议的睁大些眼睛,“他们不会是意图猥亵你吧!!”

    “哪儿啊!他们一开始以为我是个女的还不想要我呢,女的不比我更好猥亵啊?”

    “也是,然后呢?”

    “我鄙视以任何形式歧视女性的行为,所以,我慷慨其词、引经据典告诉他们男女平等以及我是个男的。”

    赵钱孙李像见了鬼一样地觑着他,这样的人是怎么过的复试?

    贾君拍拍他的肩膀,“嗨——朋友,这就叫天意啊。”

    赵钱孙李摇摇头,继续做一个固执的唯物主义者,“不!一定是因为你初试分高的令人发指!”

    “唉,兄弟,成败转头空,今晚,我们撸——串儿到天明,明天八点钟,从此我就要‘亲近自然,解码生命’了。”贾君想想蓦地有点难过。

    “对了,老板给你分了个什么题?”

    “什么什么什么真菌,名字太长我记不太清了,的孢子释放机制,好像是这个。”

    “······贾君,你要搞真菌啊?”

    “我算过了,”贾君猥猥琐琐、沾沾自喜道,“大吉——”

    在此后的三个月中,贾君日日夜夜和真菌相伴,时时刻刻都是身心的摧残,的的确确使他不得开心颜。

    这天傍晚,天已有些擦黑,乌云密密,丝风也无。

    实验室里,恍若与世隔绝,灯火通明,恒温恒压。

    贾君已经连着好几天做实验做到凌晨一点多,什么都做不出来,只能心灰意冷地拉着同样什么都做不出来的赵钱孙李出去撸串,以这种方式获得一点生活的快【】感,每天撸到凌晨三点,回去眯一会儿,继续回实验室艰苦卓绝的搞真菌。

    觉不好好睡,饭不好好吃,全靠“年轻”这两个字顶着呢。

    但这是真伤肾,伤的他不光掉头发,都有要掉牙的迹象了。

    他手握着移液器,头晕眼花、飘飘欲仙,突然,小老板来喊他,说老爷子叫他过去。

    这回又是要搞什么?

    老爷子喊他过去没几回是正经事儿,去算过三四次卦,探讨过文化思潮与时代特点的典型联系,还讨论过共产主义能否最终实现,孙子兵法地形篇具体地貌特征,考据山海经真实性······

    贾君摘了手套,握拳猛砸了两下天灵盖儿正中的百会穴,极力暗示、说服、麻痹自己——

    “我真的非常乐意,我现在十分清醒,不和老板探讨深刻重大的问题我的生活就失去了意义,我的灵魂在一次又一次的讨论中变得更加丰腴而有深度······”

    两个小时后,他头晕脑胀地从老爷子办公室走出来,刚出门,突然霹雳一道惊雷,把他一下子就给震醒了。

    隔着窗子往外望,一派狂风暴雨、树倒藤摇的凶残景象。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浩然之气、豪壮之情。

    “龙从云虎从风,这又有云又有风,一定是老天爷在暗示我日后一定能成为龙虎之辈!”

    都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可能每个小屌丝都有个“大贤虎变愚不测,当年颇似寻常人”的希冀吧。

    他志得意满、大步流星地走在走廊里,每路过一扇窗子都会豪气万丈地往外望望,仿佛外面已经是他的花果山了。

    他费力地撑着一把彩虹小伞(赵钱孙李还因为这个彩虹伞笑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走出办公楼,我的天,恍若走在水中央,打头风是遍八方啊!

    贾君生怕他的爱伞断了,就一直举着另一边的胳膊撑住它的伞面,助它一臂之力,随着风向四面的打转。

    等他到了实验楼,就着走廊里的灯,上下查看自己的惨状,才发现全身上下,除了头顶那一小撮儿头发,都在滴答滴答往下滴水。

    他恼火地爆喝一声“真没用!”,粗暴地把刚才还爱护有加的伞丢在了门廊外。

    气呼呼地往里走了几步,越走越怂,越走越怂,最后无奈的回去把伞从雨水里捞出来,当时扔的还挺远,他只好把上半身都探出去够它,缩脖子的时候时机不太对,正好一大捧屋檐水猝不及防地灌他一脖子。

    他懊恼的嘟囔了一声,破罐破摔地蹲在那里,跟条可怜的落水狗一样。

    重重的叹了口气,挣扎着站起身来,落魄地朝实验室走去。

    他现在全心全意地希望老天爷能赐他一个田螺姑娘,给他遮风挡雨,帮他养神踏马的蘑菇,陪他熬神踏马的夜,给他写神踏马的论文。

    生活突然变得索然无味,人生突然变的黯淡无光。

    每个人吧,都会有一段如此生无可恋的咸鱼岁月,贾君相信,这个时候其实是老天爷在用一把锈迹斑斑的铲子铲他艰难翻身,铲他只是过程,难过就难过吧,翻身才是结果。

    他垂头丧气的开门进去,开灯,戴手套,一转弯——

    嚯!这、这这就是老天爷赐的田螺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