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春

    三月底，春意愈盛，枝条抽绿，阳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很舒服。陈言半眯着眼靠在窗台上，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暖意。教室突然乱哄哄的，陈言睁眼，看着一群人从教室外走进来，中间的男生笑意盈盈和身边的人说话，帅气精致的脸上是温柔的神色，阳光洒在他身上，让陈言有些看不真实。

    男生是班长，也是一个优秀的Alpha，余词。阳光开朗，乐于助人，拥有陈言羡慕不来的好人缘。陈言默默低下头，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无人问津的生活，可看到余词时他还是会羡慕。

    陈言是个Omega，拥有消毒水味信息素的Omega。曾经他也是个开朗活泼的少年，但是在分化后不会控制信息素的那段日子里，让他真实的感受到了人间冷暖。大家看到他都会皱起眉头，捏起鼻子，就连最好的朋友也委婉的跟他说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信息素，这种味道实在让人无法接受。于是陈言变得沉默寡言，远离人群，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角落里，小心收好自己的信息素。即使这样也还是有一些惹人厌的人时不时的嘲讽他，说他的信息素不好闻以后没有Alpha会愿意要他，陈言不多与他们争辩，因为事实本就如此，可还是会在回到家后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无声的流泪。从那以后，陈言的世界就只有学习。

    熬过了初中，陈言顺理成章的升上了江城最好的高中，江城一中。开学第一天，陈言走到最后一排的单桌前，把自己的东西放下，又把桌子往后挪了挪，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碰到初中那样的同学，让他当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透明吧，只要顺利度过高中，他别无所求。

    高中的同学都很热情，但是陈言不敢和他们离得太近，他太懂那种靠近之后又疏远的滋味了，也不想再看到人们对于他厌弃的表情，反正已经习惯了孤独，没有朋友也没有那么难熬。同学们慢慢接受了他不与人亲近的性格，渐渐地也不再去他身边。陈言就开始了自己独来独往的高中生活，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索然无味。直到余词的出现。

    开学一个月后，班主任在一次班会上提出要竞选班委让大家踊跃报名，班上瞬间活跃起来，每个同学都在热情的谈论自己想要竞选哪一个职务，陈言看了一眼就低下头，这种活动素来与他无关。

    竞选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每位同学陈述自己的优势，同学再进行投票，最后确定人选。教室里时不时的响起掌声，大家乐此不疲。终于到了最后一个职务，班长。

    “有没有同学想要竞选班长啊？班长可不仅仅代表荣誉，还要为同学们服务啊。”

    大家沉默半晌，一个男生举起了手。

    “好，余词，我就欣赏你这种勇气，那你来说说你竞选班长的理由和优势吧。”老师欣慰的说道。

    男生清冽的声音响起，陈言不自觉地抬起头，看着讲台上微笑自信的男孩子，条理清晰地说着自己的理由和优势。说完班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老师对于余词也是很满意。

    “那好，以后我们班的班长就是余词同学了，大家可要好好配合班长的工作啊。”

    “以后三年就请大家多多关照了，我也会尽力帮助大家，大家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

    男生说着对大家鞠了一躬，那一刻陈言觉得余词身上是有光的。

    余词尽心做好班长的工作，也受到了大家一致好评，因为自身温和善良的性格和大家打成一片。每次看到余词和大家说说笑笑，帮助大家解决问题，陈言都是羡慕的，羡慕他阳光帅气的外表，羡慕他热情开朗的性格，羡慕他的好人缘。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想总是自己一个人没有朋友。陈言知道自己羡慕不来余词的一切，所以只能默默地关注着他。看着男生认真上课的侧脸，总是挂着笑的英俊脸庞，陈言觉得高中生活似乎也没那么遭。

    陈言想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度过高中，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初中同班的同学也有不少升上了江城一中，平时陈言都是绕着他们走，能躲多远躲多远。这天陈言吃完晚饭看时间还早就在校园里慢慢的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道，本想转身离开可面前突然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陈言抬起头入眼就是初中同学带着戏谑表情的脸。

    “呦，这是谁啊，这不是那个人型消毒水吗。”

    陈言默默攥紧拳头沉默不语。

    “你高中同学还不知道吧，知道了不得躲你两条街。”说着几个人便大笑起来。

    陈言眼眶发红，拳头攥得更紧。

    “与你无关。”

    “呦，还会顶嘴了，你信不信我把你信息素是消毒水味的事说出去，到时候别说是你们班同学，就是全校同学都得离你远远地。”说完笑的更加猖狂。

    就在陈言要忍不住一拳挥上去，和他鱼死网破的时候，一道清冽嗓音响起。

    “陈言！”

    几个人一起朝陈言身后望去，余词站在不远处，脸上表情阴沉的吓人。那几个人被余词的表情吓得呆在原地，余词一步一步向陈言走来，伸手将他拽到身后。

    “欺辱同学是要受处分的，你们也不想毕不了业吧？还有不要让我听到关于陈言的任何流言，不然后果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余词表情太过认真，几个人被震慑住灰溜溜的逃走了。余词转过身关心的问：“你没事吧？”

    陈言还沉浸在刚才的冲击中，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没，没事。”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回到教室，陈言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平复心情。他现在是既欣喜又担忧，欣喜的是余词竟然知道他的名字，担忧的是余词知道他的信息素是消毒水味会不会也讨厌他。

    余词回到教室看了一眼最后一排，正好陈言也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余词对陈言笑了下，陈言被那笑容晃了下，忙低下头，看到陈言似乎没被影响余词也放下心回到座位上。等余词坐下陈言才红着脸看向他，好险，差点就让他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了。

    那天以后，陈言时不时就会看向余词的位置，看向余词，看着他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男孩生动而美好，陈言觉得自己对余词不再仅仅是有羡慕之情，他好像喜欢上这个美好的男孩了，大概是那天，余词一步一步走向他，也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他心里。但是陈言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只要这样默默的关注他就已经让陈言欣喜不已。

    体育课，陈言坐在篮球场的角落里看着余词在打球。这个年纪的男孩身体正在抽条，有一种蓬勃的美感，随着跳起的动作，衣服也跟着飞扬起来，露出前面白皙的皮肤，还未待人看清复又落下，头发也随着动作飘起又落下，汗滴甩在空中折射出太阳的光线。陈言出神的看着余词，连球向他飞过来都没有注意到。

    “小心！”

    听到声音，陈言终于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只能伸出手挡了一下，疼痛和酥麻顺着手臂传遍全身，陈言立刻红了眼眶。余词跑过来焦急的问：“没事吧，我看看。”说着就去抓陈言的手臂。

    “撕。”陈言疼的眼泪落下来，微微皱起眉头，因为疼痛信息素也冒出来了点，陈言感受到后急忙收好信息素站的离余词远了些。

    “走，我们去医院。”余词不由分说搀着陈言另一边手臂将他扶起来，边走边冲远处喊：“你们先玩，我带他去医院看看。”

    陈言跟着余词走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微微挣扎了下，余词立刻放开他。

    “怎么了，还有哪里难受吗？”

    看着余词担心的表情，陈言耳尖有点红，稍微和余词拉开了点距离。

    “我，我没事，这是生理性眼泪，没有，没有那么疼的。”说完抹了一下眼睛。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你的手臂都红了，要是严重了就麻烦了。”

    余词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带着他去找老师请假然后去了医院。到了医院里，余词让陈言坐着等他，自己跑前跑后给陈言挂号交钱。陈言对此很不好意思。

    “谢谢你啊，其实我没什么事的，不用这么麻烦。”说完便默默揪着自己的衣角。

    余词见状笑了一声。

    “没事啊，本来就是我们的错，而且一点都不麻烦，你不要想太多。”

    看着余词微笑的脸，陈言突然感觉手臂似乎没有那么疼了，他也对余词笑起来。

    “嗯。”

    看到陈言的笑脸，余词微微有些怔愣，平时这个同学都是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不与其他人说话，也没见有什么朋友，自己想帮忙但他总是防备着自己，原来他放下心防的样子是这样的，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检查完没什么大事，取了些药余词就和陈言离开了医院。天渐渐长了，此刻的太阳还露着半边脸，两个人慢慢走在夕阳的余晖下。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那个，药多少钱我给你吧。”陈言小心翼翼的开口。

    余词转头看向他，夕阳打在他的脸上，照的他整个人都生动了不少。

    “真的没事，本来就是我们的错，把球砸到你身上，我们还没跟你道歉呢，对不起啊。”

    陈言受宠若惊的看着余词，大大的眼睛眨啊眨，余词心脏微微不正常跳动了下。

    “能问问你……为什么不跟大家接触吗？不想说也没关系。”余词小心翼翼的问。

    陈言沉默了很久，就在余词以为冒犯了陈言想要开口道歉时，陈言才轻轻开口。

    “……我信息素的味道不好闻，我怕，我怕吓到大家。”

    陈言搅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低了下去，浑身透着一股孤寂。余词看了微微有些心疼。

    “没关系啊，我不会怕的，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

    陈言倏地抬起头，看到余词微笑的脸，有些恍惚，愣愣的问：“真，真的吗？”

    余词揉了揉他的头。

    “当然是真的，以后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说着便像陈言伸出了手。

    陈言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感受着男孩手心的温度，突然笑了，他想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夕阳将两个少年的身影拉的很长，两个少年的距离也在一点一点靠近。

    那之后余词真的如他所说时不时就会来问问陈言有没有什么事情，或者跟他讨论题目，陈言对此十分激动，但是也牢记自己的信息素给人带来的冲击，即使收的好好的抑制贴也贴的好好的还是会怕余词一靠近就会闻到，所以从不与余词离得太近。余词也发现了陈言的异样，但是经年累月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的，余词决定循序渐进的改变他。于是他去找老师调了座位。

    当余词搬着桌子走到陈言面前时，陈言有些不可思议。

    “为了更好的帮助你也为了讨论题目方便，我跟老师说了和你一桌。”余词看着他笑着说。

    “不用，这么麻烦的。”陈言低下头说。

    “一点都不麻烦啊，怎么你不欢迎新同桌嘛？”余词露出受伤的表情。

    “没，没有。”陈言慌忙的摆摆手。

    “那就好，以后就多多关照了，我的新同桌。”

    “多多……关照。”

    直到上课陈言才像如梦初醒，忙把椅子挪的离余词远了些，余词听到声音转过头。

    “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

    “我，不好闻。”陈言低下头。

    “你贴着抑制贴，也没有到发情期，根本就闻不到你信息素的味道，消毒水味也没有那么难闻，而且每个人的信息素都是自己的，不需要在乎别人的想法，只要自己喜欢就够了。”余词认真的说。

    陈言抬起头，看着男孩认真的神情，忽然笑了起来，还是第一次有除了家人的人告诉他，他的信息素没有那么难闻，跟他说其实他可以自信一点，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的想要靠近他。

    “好。”

    在接触中余词发现，自己的小同桌不仅聪明伶俐，而且特别可爱，一逗就会害羞脸红，对于学习也是特别认真，有时候争论起来会让余词忘了这是那个胆小自卑的陈言。陈言在他的影响下也慢慢放下心防，和同学们的互动也多了起来。

    今天的陈言身体不太舒服，一上午都是昏昏沉沉的，本以为是春天到了开始犯困，休息一下就会好，可是到了下午情况却愈发严重，本想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却在洗完脸抬起头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陈言猛地惊醒，他的发情期到了。此时临近上课，厕所就他一个人，消毒水的味道越来越浓，陈言跌跌撞撞走进隔间，抖着手把门锁上，艰难的掏出手机却不知道应该求助谁，他和同学们的关系刚有缓和，还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唯一熟识的人就是余词，可他潜意识里不想让余词闻到这个味道，看到他这个样子。他靠着隔间慢慢滑下，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白皙的脸上染上红晕，因为难受，嘴唇被咬的苍白，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助又懊恼，怎么能忘了自己的发情期呢，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

    余词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快到上课陈言还没有回来，这种情况不多见，他正犹豫要不要去找他就听到刚回来的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什么。

    “哇靠，今天厕所消毒水味也太浓了，路过都有那么大味道，是谁把消毒水打翻了吗？”

    “我问着不像是单纯的消毒水的味道啊，好像是谁信息素的味道。”

    “不能吧？！谁的信息素会是消毒水味啊？”

    “怎么不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余词听闻忙站起身跟前桌说了句帮他和陈言请假就冲了出去。

    余词跑到厕所，顺着味道来到隔间门前，浓浓的消毒水味信息素冲击的他差点理智全无，他咬了自己一口，稳下心神才抬手敲门。

    “陈言你是不是在里面，你打开门，你发情了，要用抑制剂还是临时标记，你先打开我们再说好吗？”

    里面的人没有说话，可信息素的味道却越来越浓。余词又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才稍微稳定下来。等了很久余词才听到微弱的声音。

    “不要。”

    “你听话，先把门打开，我送你去医务室，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你，你走，你不要闻，不好闻。”

    陈言虚弱的声音里裹挟着哭腔，听得余词心尖一疼。

    “没有不好闻，我很喜欢，你看我不是在这，消毒水是安心的味道啊，你先把门打开好不好，先把你发情期止住再说好不好？”

    余词在外面耐心的劝道。

    “真的……没有不好闻吗？”陈言反复确认着。

    “真的。”余词温柔的回答。

    咔哒一声，隔间的门被打开了，陈言顺着门倒在余词脚上，余词连忙扶起陈言，他的眼睛忍得通红，但还是耐心的对陈言说着话。

    “陈言，现在去取抑制剂来不及了，我只能临时标记你了，你愿意吗。”

    陈言费力的睁开朦胧的眼，看到眼前的人是余词，便安心的点了头。

    余词不再犹豫，附上陈言的腺体，柠檬味慢慢注入陈言体内，空气里也漂浮着柠檬消毒水的味道，结束标记后陈言晕在余词怀里，余词待神志恢复清明后抱起陈言去了医务室。

    陈言再次醒来就看到守在病床边休息的余词，想了一会才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脸慢慢的红起来，闻着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透着一丝柠檬香气，他慢慢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余词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就看到鼓鼓的一个被子，无奈笑了笑起身去拉他的被子。

    “别再闷坏了。”

    陈言死死拽着被子，余词无法。

    “起来喝点水吧。”

    过了一会，陈言悄悄从被子下露出一双大眼睛，因为刚哭过，眼里还水润润的，然后又慢吞吞的从被子里出来，红着脸接过水。

    “那个，那个今天谢谢你了，又麻烦了你一次。”陈言害羞的说道。

    “没关系，我会对你负责的。”余词认真的说。

    陈言猛地抬头又低下去，脸比刚才更红了。

    “没，没事的，反正临时标记过几天就会消失。”

    “可是我喜欢你，又临时标记了你，就应该对你负责。”

    陈言大脑立刻当机了，他有些不确定余词说的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看出陈言的怔愣，余词便看着他认真说起来。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喜欢你，我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被你吸引，或许是你对我微笑的时候，或许是你认真跟我讨论题目的时候，又或许是你害羞脸红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开始越来越多是你的身影，我确定我是喜欢上你了，今天临时标记你是在你不清醒的时候，对不起，但是我会对你负责对你好的。”

    听完余词的告白，陈言的眼眶又有些发红，晶莹的泪在眼里打转，他紧紧攥着被子，吸了吸鼻子才开口说话。

    “可是今天你也问到了我信息素的味道，那么，那么难闻，时间长了你会受不了的。”

    “没关系，我的好闻就可以了，而且我没有讨厌你的信息素，不然我怎么会和你做同桌，不断靠近你呢，我喜欢你是不会以你的信息素为转移的，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人，而且柠檬消毒水的味道也不赖啊。”

    “消毒水对我来说是安心的味道，让我安心的人和让我安心的味道。”余词说着拉起陈言的手。

    “所以，别再拒绝我了好吗？”

    陈言看着两个人交叠的手，半晌终于慢慢点了头。

    “其实，其实我也喜欢你。”说完便将头埋的更低。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我喜欢你。”陈言放大了声音说，抬头便看见余词坏笑的脸，又想将头蒙起来了。

    余词上前按住他的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知道了，我容易害羞的小同桌。”

    余词拿出手机。

    “要听歌吗？”

    “好啊。”

    他将一个耳机给陈言戴上，耳机里一首老歌缓缓播放。

    “Baby　I　know　you　are　hurting

    Right　now　you　feel　like　you　could　never　love

    again

    Now　all　I　ask　is　for　a　ce

    To　prove　that　I　love　you

    From　the　first　day

    That　I　saw　your　smiling　face

    Honey，I　khat　we　would　be　together　forever

    ……

    I，ll　never　break　your　heart

    I，ll　never　make　you　cry

    I，d　rather　die　than　live　without　you

    I，ll　give　you　all　of　me

    Hohat，s　no　lie.　”

    我的世界本是荒原，你来了，四季就都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