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亲上加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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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你不仅没有挨骂?”

    戚安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接上傅先生的话:“而且老板额外准许我带薪休假啦!”

    傅映庭看着青年眉飞色舞的脸,心想:裴屿倒是把他的话贯彻得十分到位,甚至还有点过头了。

    他拍了拍床边,示意青年坐过来。

    戚安挤到傅先生的怀里,心情大好地搂上他的脖子,猝不及防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发出了夸张而又响亮的啵唧声。

    不等傅映庭追究,青年就乖乖地从他身上爬下来,继续兴奋地讲他的十六楼半日游。

    “我本来就打算休假了,家里有点事,所以想要休息几天。”

    青年欢快地说着,同时也偷偷看了一眼傅映庭。

    他很在意傅映庭的反应。

    傅映庭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饶有兴致地听他讲话,但也没有插嘴。

    “我会在21号回来。”

    赶在下一个有关七的日子前。

    戚安不想错过能和傅先生见面的每一天。

    傅映庭垂眸看着放在掌心里的手,没有说话,像是在认真揣摩他刚刚说的每一句话。

    青年是有些忐忑的,他拿不准傅先生的心思,讨好地捏了捏傅先生的手指。

    “到那个时候,我再给您答案好吗?”他问得恳切,透亮的眼睛里写满了请求,让傅映庭不答应都难。

    傅映庭笑了一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只交代道:“安心回家。”

    得到了首肯,戚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他其实怕极了。他怕傅先生现在就要答案,脑袋瓜里被昨晚的问题搅得像一团浆糊,分辨不出来哪个才是他想给傅先生的身份。

    说是喜欢的人,会不会显得有一点轻浮?说是爱的人,会不会又显得有一点厚重?

    青年纠结地想:他应该还没有爱上傅先生吧,那可进展得太快了。

    不过,在他心目中,傅映庭绝对不会是“九点钟客人”这么简单。

    想着想着,喜悦还是冲淡了烦恼,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一点不错。

    戚安笑弯了眼,忍不住想和傅映庭亲近,而且这种冲动是无意识的。

    不知道这算不算雏鸟情结呢?

    虽然他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可是他却没什么可担心的。

    事情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他也及时止损,算是因祸得福。

    戚安相信被下药的事情会得到严正处理,此次的事故不仅违背了“醉途”安全至上的原则,而且也对“醉途”的声誉造成了不良的影响。

    昨晚的事态虽然得到了控制,但是上流圈子很小,这样的爱好受众并不广泛,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开,很有可能让“醉途”损失现有的和潜在的客源。

    “我下午三点要回公司。”

    青年啊了一声,听出来有些担忧和焦急,劝阻的话脱口而出:“可是您的病还…”

    话没有说完,他就注意到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地放着的一沓文件。

    这不是他的东西。

    “先生!您一点都不听我的话!”

    这连一上午都还没有休息够,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处理公司的事务了。

    青年有些生气,可他觉得自己又没有生气的资格,傅先生感冒还是因为他呢!

    傅映庭自知理亏,连忙把人抱在怀里。他的下巴抵着青年的肩膀,一边顺毛一边温声哄道:“有些事情必须要我处理,我原本是打算多休息一会儿的。”

    戚安闹了个大红脸,气焰都小了些,小声问道:“我是不是无理取闹了?”

    傅映庭摇头,坦诚道:“你关心我,我很开心。”

    青年被这记直球打晕了脑袋,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不知怎么的就又陪着傅先生躺回了床上。

    于是,干巴巴地躺在床上占据了他今天大半的时间。

    傅映庭说谎了。

    他下午三点才不是要回公司开会,而是要去“醉途”的十六楼兴师问罪。

    和睡得迷迷糊糊的青年告别后,傅映庭婉拒了青年想要送他的想法,坐着电梯直奔了目的地。

    裴屿没有回他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正因为这件事而忙得焦头烂额。

    “醉途”老板的办公室对傅映庭来讲是轻车熟路,他远远地就看到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的,心里有些古怪。

    他刚走近,一声质问就赶在他的面前抢了先。

    “你不觉得你对七号太上心了吗?”

    这显然不是问傅映庭的。

    就算他裴屿在“醉途”横着走,也不能有透视眼吧?

    傅映庭正要敲门的手悬在半空中,还没来得及落在办公室的门上,门内的争吵声就争先恐后地向他袭来。

    他真的没有偷听别人讲话的癖好。

    实在是声音太吵闹,而且还不把门关好。

    正在争辩的两个人声色很不一样,傅映庭自然熟悉好友的声音,也很快分辨出了另一个声音。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对他另有企图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裴!屿!”声音的主人听起来气急败坏,音调猛地拔高,控诉紧接着就铺天盖地地砸下来。

    “你明知道我为什么关注他,也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可你却还要用这样的话来羞辱我!”

    门内沉寂了足足有半分钟,裴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要么叫老板,要么叫哥,谁准许你叫我的名字了?”

    语气听起来已经很不耐烦了,随后办公室里就传来一阵清脆的破裂声。

    傅映庭还能分出多余的心思,迅速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办公室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易碎的古董。

    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理所应当地思考,如果两个人打起来他要不要去劝架。

    还是不要了吧,他还生着病呢。

    正当傅映庭还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改日再来的时候,门打开了。

    门内门外的人皆是一愣,气氛有些许的微妙。

    前一秒还暴跳如雷的人,下一秒就收了脸上的凶狠,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傅先生。”

    侍者微笑着朝他欠身,表情拿捏得快很准。

    这让傅映庭着实没想到,他以为私下的时候侍者会和往常一样叫他“小傅哥。”

    侍者没有多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但是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出卖了他脸上的平淡。

    裴屿见到傅映庭站在门外,脸上也有些错愕。他哪里还有平日“醉途”老板的风度,胸前的衬衫被扯开了,嘴巴红红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倒是毫不避讳自己的好友,裴屿没有再换一件衣服,就这么不拘小节地坐在了沙发上,欲盖弥彰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裴珩这么生气呢。”傅映庭在他面前坐下,丝毫没有被撞破偷听的心虚。

    裴屿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也就在你们面前装得像个人。”

    傅映庭挑了挑眉毛,哦了一声,尾调上扬,还拖得长长的。

    裴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打算倒第二杯时,想起青年提了一嘴傅先生感冒了。于是他给傅映庭倒了一杯热茶,眼神还不怀好意地在好友的身上游走了一圈。

    傅映庭无视他赤裸的视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继续问道:“你不会还没有回应小珩的感情吧?”

    “我怎么回应?他可是裴珩啊,我们两个在一个户口本上!”

    “这不是更好吗?亲上加亲。”

    面前的人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表情抽搐。

    有一瞬间,裴屿甚至以为傅映庭是被侍者买通了的说客。

    “这么畜生的事…”

    傅映庭无所谓地想:怎么看都是先生出感情的裴珩更畜生一点吧?

    当事人裴屿闷头灌了一口酒,心里不痛快,怎么所有事情都喜欢凑巧地赶在一个节骨眼呢?

    见状,一直在煽风点火的傅映庭笑眯眯的,他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说。

    毕竟从头至尾,裴屿都没有十分直接地回绝,而是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算了算了,不提这个。”裴屿技巧拙劣地转移了话题,把矛头指向两个人都关心的事。

    “发给你的视频看了吗?”

    傅映庭刚刚还在看戏的脸沉了下来,上午青年被叫来谈话时,他收到了一段视频。

    是昨晚的监控录像。

    虽然不是高清直拍,但他可以看出来青年和那个客人相谈甚欢,甚至还特意凑近闻了闻那瓶所谓的“香水”。

    傅映庭当时看得心都被揪起来了,且不论加了东西的“香水”有没有在市面上正规的流通,仅是那杯离开过视线的鸡尾酒就暴露出了很大的问题。

    “戚安这次也有责任,他太没戒心了。”

    听到这句话,裴屿感到有些意外,调侃道:“我还以为昏君会被蒙蔽了双眼呢。”

    言毕,他又正色道:“等事情查清楚,我会再找七号谈话的。”

    就是不知道傅映庭下手快不快,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昏君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

    “醉途”的安检工作严谨程度一直是业内的屈指可数的,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不仅仅是客人的问题了,还会涉及到内部接应的员工,怕是会牵连出一条灰色的利益链。

    “你也是真能忍,我以为你会把七号包养下来。”

    听到“包养”两个字,傅映庭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很不喜欢这个的措辞。

    裴屿是察言观色的巧手,这下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我想要他是独立的人,包养会让他丧失人格。况且…”傅映庭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我不是要包养他,我是想救他。”

    裴屿有些惊讶,犀利地指出:“救这个字未免有点大了。所以你这段时间是在干什么,看他值不值得被救?”

    傅映庭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看他有没有自救的欲望。”

    当你想救一个人的时候,要看这个人有没有自救的欲望。如果没有,那也只能是徒劳,即使你捞他一把,他还是会堕入黑暗、周而复始。

    “如果他没有呢?”

    “那他便不值得我的喜欢。”回答的话很干脆利落,听起来一点也不留情。

    “这就是和商人谈恋爱吗?”

    闻言,傅映庭笑了,开脱道:“我没有把戚安当做可以投资的商品。”

    我是把他当做了爱人。

    爱人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

    话虽如此,但是爱情也算是风险最大的投资了,很容易亏空的。

    “所以他合格了吗?”

    “在我这里,他一直都是合格的。无论他想不想自救,我都会救他。”

    “你这话怎么前后矛盾呢?”

    裴屿瞧出了端倪,却不点破,自认为没有破绽的昏君也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傅映庭没有多解释,只说:“我会救他,不会爱他。”

    这就是区别。

    毕竟他是戚安,不是别的人。

    如果是戚安,他没有办法做到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