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每次多吃一粒米，都要说声对不起
6、 “您，先生，请摘下面具。” “摘下面具？” “是时候摘下面具了。除您之外，我们所有人都已摘下面具。” “但我没戴面具。” “（惊恐万分地转向众人）没有戴面具？没有面具！” 7、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罗德里安直到餐厅门前才松开手。 林行知捂住手腕，罗德里安并没有太使劲但他的手很凉，凉到林行知骨头发冷，并觉得走廊里阴风阵阵。 没错，罗德里安是非常英俊，他宽阔但略微单薄的肩膀符合艺术家对这个年纪男性的所有幻想。然而林行知时刻谨记自己穿进的是本名叫的色情书，描写超过一行字的男人都会对这具身体产生强烈并变态的性趣，会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对这具身体实施奸淫。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罗德里安率先推开餐厅的门。比起挂满艺术品的长廊，餐厅的装饰更为典雅。五盏相连的水晶吊灯像一株繁盛的玻璃花，剔透的蕊丝垂荡在餐桌的正上方。桌上叠加着香橙色的桌布和白色蕾丝，这种颜色的桌布很少见，搭配刻有白色浮雕的浅绿墙面却极其和谐，能让银光闪闪的餐刀都显得温情。看得出来，已故的威廉·塔希尔公爵很重视家庭氛围。 晚餐桌上出现了几张新鲜面孔，而且氛围似乎不太融洽。 柯林特先生坐在主位上，在他左手边的是位长脸高颧骨的中年妇女。这位女士穿着不合时宜的貂皮大衣，手腕手指上挂满金饰，似乎铆足了劲要往贵妇上整，然而她眼珠里那轻蔑性的警觉早已将她的野心暴露无遗。 高颧骨女士旁边的是个有着白乎乎大饼脸的微胖女人。她涂着花枝招展的粉红色眼影，指头上斑斓的美甲已经有些掉了。她看人时喜欢抬高下巴，见到剧组众人，表情明晃晃地写着“有乐子了呵呵”。 再往下是一位斯文的男医生、一位可爱的女护士还有一位头顶粉毛的美少年。 “……希莱文哥哥？” 粉毛漂亮少年一脸茫然地望着大门的方向，呢喃道：“是希莱文哥哥吗？” 林行知惊得差点平地摔跤。 咋地？系统你诳我呢？你不是说这家伙就是个搬箱子的路人吗，怎么还能和主角攻撞上脸？！系统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还说没有隐藏剧情！ 罗德里安面不改色地坐在最外边，对懵懂少年的注目视若无睹。 柯林特先生解释道：“这位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希莱文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完，就先不和我们一起用餐了。”柯林特先生故作感慨道：“啊，小泉上次见希莱文时还是十二年前吧，一晃这么多年了，认错很正常。” “是十三年前，爸爸们带我来去公爵在首都城的房子里玩。”粉毛美少年甜甜地说，接着他又说：“他和希莱文哥哥好像……嗯……不是长相啦，就是、就是感觉上很像……”他举起一根莹白的手指放在粉润嘴唇的旁边，眼睛略微往上看，做出一副回忆状：“他们脖子上都有黄圈圈样的纹身。希莱文哥哥也不爱说话的。” 罗德里安脖子上确实有一个意义不明的黄色螺旋状纹身，像是用毛笔转出来的，边缘几乎溅到脸颊（即使这样他也是个帅哥）。林行知一开始还挺新奇，不过看剧组众人的表现，这种花纹似乎非常寻常。 粉毛少年边说边往身边看，似乎想得到周围人的认同。可惜除了助理没有人附和他。 挫败感很快过去，粉毛少年重新转向罗德里安，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卷曲的睫毛上有股莹润的光泽。 “那个那个，我是阮小泉，你叫什么名字呀？” “王小明。” “哇啊，我们的名字好像哦！” “……” 8、 城堡的晚餐非常丰盛，有外酥里嫩的烤鸡、炭火熏制的香肠、烤得金黄的蒜香面包与软绵绵的白面包、撒有黑胡椒芝麻与细嫩肉丝的圆面条、熬得奶白菌菇汤与香甜南瓜汤……还有新鲜的鳌虾生海胆和鱼。甜品有布丁冰淇淋和奶油水果沙拉，饮品是浓郁的鲜榨橙汁和红白葡萄酒。柯林特先生用实际行动证明塔西尔家族的好客所言非虚。 林行知不喜欢非全熟的牛排，血丝会让他联想到寄生虫，然而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城堡中的女仆非常体贴会主动帮客人剥虾。去壳后的鳌虾肉质晶莹，沾上一口秘制酱料，鲜美得让人忘乎所以。 灯光师举起酒杯，“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佳肴！尊敬的柯林特先生，感谢您的慷慨，请让我敬您一杯！” 柯林特先生微笑。 为了能多跟科林特先生搭几句话灯光师是绞尽脑汁，从之前的“电锯杀人狂”到最新的“王储分尸案”，包括网上流传的一些真假不明的细节，他全说了个遍。 “警察在现场找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右手，一个人怎么会长两只右手呢，难不成他左手的位置长的其实是右手？” 林行知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狂call系统：系统！系统！这不是本黄色吗，怎么有这么多凶杀案？作者到底干什么出身的？！这个世界真的没问题吗？ 系统日常装死。 柯林特先生切肉的动作熟练优雅，咀嚼的韵律令人着迷，他眼角的那颗泪痣，在灯光下看，简直能魅惑人心。 可惜并不是每个在桌上的人都像柯林特先生那样绅士。例如白胖胖大饼脸女士的动作就很没教养，她不但刀面朝外用卡着碎肉的叉子指人，话还贼他妈的多。别人谦虚一点她就能用惊讶地语气把回答扭曲到另一重意味上。 “就是说你们和拍摄一组分头行动喽。你们二组人这么少，一组人也多不到哪儿去吧？十来号人算什么剧组啊，我有个朋友的剧组光是打扫卫生的就要二十多个人呢！” “什么文艺片，不就是没人看的片子嘛……” “你是主演？没在网上见过你啊？为啥干这个啊，追逐电影梦想？得了吧你干这个连自己都养不起了还梦想，你租完房子还有钱吃饭吗，现在连街边店里的包子都涨价了，你一天吃三顿还有水果呢？咦～你不吃水果啊～我可爱吃水果了～我爱吃桃子，爱吃香蕉，爱吃牛油果，爱吃火龙果……这些我家都有，我都吃烦了……”说着她便扒开了一只橙子。 “是吗，难怪你这么需要刷牙。”林行知也拿了个橙子，区别是他把橙子放到了盘中，用刀切成漂亮的形状，再用叉子优雅地放进嘴里。切，谁还不会个装逼啊。 柯林特先生赞赏地望着他。 旁边的高颧骨女士连忙咳了一下打断大饼脸丢人的行径，问她：“你给希莱文送晚餐了吗？” “妈妈，我又不是佣人，这里这么多人使唤干嘛非要我送啊……” 高颧骨女士差点没被自己烂泥扶不上墙的女儿气死。 “就是说希莱文哥哥还没吃上饭……啊……希莱文哥哥好可怜。柯林特叔叔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监督他的！”粉毛少年拍拍自己稚嫩的胸脯，眼里满是星星。 柯林特先生不为所动，高颧骨女士倒是气得踹了女儿一脚。 大饼脸没好气地警告粉毛：“你送也没用！他又不会见你！我来这么久就没见过他露面！” 9、 最终给希莱文送餐去的是个男仆。他身量极高肌肉壮实，能轻松抬起三百斤的牛，像他这样的人更应该去当健美先生或搏击教练，而不是在一个偏远的城堡里做一个不知道会被什么玩意呼喝的男仆。 男仆性格非常沉默，但眼神一点也不卑贱。林行知注意到在目前见过的所有人中只有他在臂间系了白布。 10、 晚饭过后众人各回各的房间。古堡有上千个房间，柯林特先生特意叮嘱各位入夜以后不要乱走，小心迷路，城堡人手有限人丢了不一定能找回来。然而好心拦不住要死的鬼，夜一深大饼脸就举着自拍杆摸了出去。 “你们看这就是我住的地方，看看这灯，这门，这地毯，漂亮吧。有钱都住不到呢。” 讨论组里的小伙伴们纷纷发出惊叹。 “我爷爷曾帮公爵修过铠甲，一个一千多年前的老东西，全国就我爷爷会这门手艺，公爵可感激他了。我爷爷年初走的时候他儿子还来看过。” 讨论组里七嘴八舌。 “我当然不会。这年头谁还穿铠甲呀。哎，公爵的儿子可帅了，比明星都帅，头部以下全是腿！还特别高冷，和他说话他爱答不理的。” 讨论组里七嘴八舌。 “头发黑得发亮，脑后还绑了个小辫儿，一点也不受，那模样可太帅了……照片我没有，不过城堡里有他爸的画像，这就让你们开开眼。” 除了主活动区外，夜间城堡的大部分地方都不开灯，窗外乌云密布也看不到月亮。大饼脸为了壮胆不停地跟讨论组说话，然后沿着白天走过的路线上了四楼——公爵和他儿子住的地方。 公爵的画像非常好找，就在上楼第一个拐角处，大饼脸拿手机来回照了几次，群里突然炸了锅。 ——看左边快看你左边！ 大饼脸惊慌转身，只见黑暗中立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影子：它有着很多手臂，每一只都瘦骨嶙峋，再无故岔出更多支干；它的头很小，却围着脖子长了三个，黑漆漆的眼窝中旋转着六个短暂而诡异的梦魇；它脊椎骨外露，肋骨反刺，胯骨畸形如鹿角，胸腔的破洞里呼呼漏风，它是个——造型奇特的—— 稻草人。 “妈逼的吓唬谁呢！谁把这玩意放这儿的有病啊！” 大饼脸气恼地去推，推倒它桦树枝搭建的身躯，推倒它祖先头骨围成的主干，她用断裂的指甲挠，用钥匙尖戳，有牙齿撕咬，喉咙肿起伏着震怒的狂吠……在中世纪她的行为会被狂信徒割去头皮。 她整个人都扑进这堆破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