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找到你了
26、 如果林行知在大厅的话他一定会当场头痛,并在心中呐喊:“不是、那个、你女儿是不是失踪都不一定呢你就脑补到她是被城堡中的某人拐走代孕去了?你这脑洞也太大了吧!”然后再对着系统哔哔:“这个作者到底怎么回事?他写的真的不是什么“细思恐极”文学吗?那些个被挑逗标题吸引过来的读者付费后看到这么个玩意真的不会打他吗?还是他在“钱与命”这个人性终极问题上选择了要钱不要命啊?” 不过现在有比“大饼脸失踪疑云”、“作者要钱还是要命”更加棘手的问题。林行知忍着酸痛,挣扎着动了动被铁丝勒紧的手腕,对着面前的家伙喊了一声:“喂!你!” 背景图呈现出一种特大沙尘暴来临之前的不正常的铅黄。面前的家伙身穿皮衣皮裤,脸戴一只可以用拉链拉开的黑色口罩,口罩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嘲讽笑容,看上去有些暴力叛逆非主流,还有点SM。他盘腿坐在灰蒙蒙的地上,听见林行知叫唤,提溜起脚边的旅行包。 包里硬硬棱棱的,分量不轻,他把包抡到背后,发出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喂!你!” 林行知又叫了一遍,企图阻止那家伙靠近的趋势,然鹅并没有卵用。那家伙似乎被激怒了,不仅越走越快而且怒气冲冲。他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根长25宽6.2厚3.3的长条型物体,搁十米开外开始投掷,咣咣地往林行知肋骨上打。那准头,奥运冠军也自愧弗如。 “欸——欸——靠靠靠靠靠靠……你住手!” 又一根金条飞来,还有三根紧随其后。 林行知噗噗吐血。这些金条足斤足两,每一根都让他身体剧痛。上学时他确实和人口嗨过理想死法是被人拿钱砸死,但那只是个形容,形容!而且自己刚刚不是还在被“王小明”追杀吗,怎么转眼就到了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还被捆在木头架子上,绑得像个耶稣? “咳、咳……你别打了,我要死了……” “你还敢装死?!”那家伙顿时急了,冲到林行知面前,举起金条就要个林行知脑壳一个脆的。 在快要被金条打死之际,林行知思路一下子就顺溜了,他没再在“住手”“别打”“疼”这些根本没有意义的词汇上浪费时间,而是单刀直入:“你是谁——你想要什么都好商量——我男朋友贼有钱!” “你还敢问我是谁?!”那家伙怒不可遏,攥着金条冲着林行知胯下就是一捅。 27、 “我是你的系统。”那家伙打够了,重新盘腿坐下。“你竟然连自己的系统都不认识。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严肃点!” “滚!”林行知话儿挨了一下,疼得直抽抽,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生气了,上一次还是被X公教育的傻逼客服连续骚扰半个月的时候。 林行知想:你平常就是一段电子音,问你话你还总不回答,经常掉线失联——你竟然埋怨我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有类人界面!对,在这个世界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一直被你耍的大傻瓜! 刚刚的挣扎让他成功扭断一小节铁丝。(里面似乎掺有别的金属,不然不会这么容易。)他小心翼翼地把铁丝藏在袖子里,要是系统敢再冲上来捅他,他就用这玩意捅系统的眼睛,来啊,他准备好啦,看看谁先捅死谁! 系统盯着林行知的脑袋,又从包里掏出一根金条。(那个包到底什么容量怎么这么多金条!)“我是你的系统。”系统重复一遍。“这里是我构建的虚拟空间,用你们的话讲,是一种精神领域。我们在你的脑内对话。打断你的肋骨,拔掉你的指甲,砍掉你的手脚,切除你部分脑叶……威胁的话我就不说了。” 林行知声嘶力竭:“那你刚才是在干什么?放屁吗!” 系统举起金条,对着林行知的下体做了个瞄准的动作,林行知眼前一黑,连忙说:“行行行,我不对,我检讨,您继续——” 系统收回金条,恢复了平静的机械音:“系统一般不会对宿主的行为做出干涉。但是你——身为宿主——丝毫没有通关到底的责任意识与拒绝节外生枝的忧患意识。想要在充满jump scare的剧情中存活,宿主你,需要一点指导。” 哈、哈、孩子饿死了才来奶,你早干什么去了!“你先把世界观跟我说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凶杀案,这不是本黄色吗?那个王小明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还有大饼脸,她跑哪儿去了?最重要的,你能先给我松绑么,看在我是你宿主的份上,我快被这玩意勒成王致和豆瓣酱了。” 系统玄玄叨叨的,“世界设定和你的任务无关,你也没有这个权限,你可以把它们当做另外一段故事,用于故弄玄虚、气氛渲染。不过我可以给你讲讲谁活着,谁死了,谁是从哪儿来的。这叫角色设定。” “也……行。” “先从塔西尔家族开始。塔西尔家族是邪教的受害者。” “……邪教?” “如果遵从‘利用宗教及其他文化形成反【社会】学说,对他人进行精神控制,实施危害【社会】行为的极端团体’这个定义,说是邪教也不为过。严谨的描述是神秘教派。我用邪教称呼是为了方便宿主理解。” 林行知惊呼:“你这时候考虑我的感受了!” “宿主是想说我体贴吗?别客气,这都是系统应该做的。据我们观测,每个世界都会有那么一伙人,或者几伙人,对神明祭祀深信不疑。塔西尔家族祖上曾出现过数位有这种倾向的成员,他们加入邪教,为教派活动提供金钱武器与年龄适当的子宫——作为神的短暂栖息之地,让神的国度再次降临。” 这种描述真让人不适应。林行知表面听着系统的夸夸其谈,心思实际已飞向别处:之前走廊上挂的油画……戴残忍面具的少女,蠕动圣杯中的狂喜骑士,被癫狂人类包裹的群星之子……困顿在浩瀚海域下、【孤独】的古神。 “章鱼……章鱼哥……■■■■■■……你准备好了吗,是的我的船长,我听不见是的是的我的船长谁住在深海的大凤梨里——凤梨——拉莱耶——” “宿主。” “宿主。” “宿主。” “宿主。” “啊?”林行知问系统,“你怎么不说了?塔西尔家族出邪教徒,那希莱文呢?他也信邪教吗?他会不会突然从哪个旮旯冲出来锤我一顿,或者把我宰了,拿我的肉举办什么诡异的召唤仪式?今天早上的馅饼那么好吃,是不是人肉做的?!” “……这个宿主可以放心。希莱文·塔西尔这支有王室血统,不会另信他神。” “王室血统?” “人类种性虚弱,无法让女王孕育子嗣。希莱文·塔西尔作为近支有极大可能继承王位。他从小就和各国的王子政要们一块玩。想完成【成为国民级影帝收获亿万观众爱与崇拜】的任务,获得希莱文·塔西尔的好感是关键。‘三流影星一跃成为王也追求不到的恋人’,读者喜欢这种爽文情节,奖励也会更丰厚。”系统的手搭在林行知肩膀上,极尽所能地让平静的电子音显现出煽动性的狂热。“想引希莱文出来,你需要继续开发身体。” 林行知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他仍旧被绑在木架子上,像受难的耶稣,也像待烤的烤全羊。 28、 大厅内疑云笼罩。 作为城堡暂时的主人,柯林特先生依旧风度翩翩,一边妥帖地招来女仆看扶夫人坐下,一边微笑着安抚剧组众人。 高颧骨女士不可置信地说:“柯林特先生——他们——” “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之后我会派人再去寻找。但是,那种话请不要再说了,没有证据就虚妄之言。” “您真是位正直的主人!”灯光师一边赞叹一边恶狠狠地瞪高颧骨女士。 高颧骨女士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剧组里有人是人贩子、邪教成员。她这么说一方面是因思女心切而捕风捉影;另一方面,她是真的讨厌剧组,尤其是那个一脸婊样林行知。如果剧组没有恰巧出现在城堡里,受她指控的将是同样一脸婊样的阮小泉。 在高颧骨女士眼里,这两个婊子一定想趁这个机会做希莱文的妻子。这怎么可以!公爵夫人只能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 高颧骨女士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女儿在容貌、涵养和地位上有什么不配。就像她当年对失势的塔西尔兄弟极尽侮辱,事后还理直气壮的挟恩图报一样——“你们吃了我家的饭就该给我家钱花”——帮助塔西尔兄弟的明明是被她赶出门的公公,她霸占了公公的养老金,贱卖了公公珍藏的铁制人鱼,却从没想过给公公一分钱花花。 秘药还没有用上,只要下到希莱文的食物里,希莱文就别想甩开婷婷,贵族身份,百亿遗产,统统唾手可得!只要找到她的女儿……女儿…… 高颧骨女士以为会有人站在她这边,然而并没有,新来的探险者们像看滑稽戏一样兴致盎然地旁观,那个银色长发家伙甚至露出冷笑。 “报警……我要报警——警察一定能——”高颧骨女士终于发出尖叫。 一直默不作声的罗德里安突然插口道:“警察不会来的。”他拉开大厅紧闭的窗帘,玻璃外面是粘稠的、荔枝果冻一样浑浊的的浓雾。“政府已下发禁行令。警察不会来的。我们也出不去。” 高颧骨女士被女仆按坐在沙发上,难言的寒意爬上她的心头。 这时探险者小队中的精神小伙站了出来,问:“听你们的描述城堡里有一个女孩失踪了?她长什么样?是不是一米六,马尾辫,小眼睛,大饼……啊,白胖脸,还穿了件红衣服?” 高颧骨女士一下子燃气了希望。“对,对,你见过她?在哪儿?” “在……” “在靠近城堡的路上,”同队的壮汉嘲笑道:“那玩意在雾里一边唱歌一边跳舞,她唱歌可真难听,还以为见鬼了,害老子跌了一跤!” 队伍里的眼睛仔打开背包,恭敬地递出一样保鲜膜包裹住的物品。“这是她身上掉的。” 高颧骨女士看了一眼就晕过去。护士小姐辨认了一会脸色发青,她望向家庭医生,家庭医生神情沉重。 那是一块带脂肪的皮肤组织,是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