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走进这个居住了五十年的地方,钱虎感慨良多,原来这房子一开始是如此金碧辉煌,而他是如此格格不入。他必定是中邪了,才会一厢情愿的以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一定会融入那冷艳男子的眼中,与他一同将这里打造成温馨的小屋,好好过日子。 一到大厅就看到端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韩温书,果然还是真人好看,照片无论多少个角度,总感觉缺点什么。钱虎下意识坐到了他的斜对面,等待韩温书父亲的到来。 熟悉的沉默,以往让男人心如刀绞,现如今却自在逍遥。男人不用没话找话,强迫自己学习和关注那些枯燥的新闻,放空后的大脑,有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而假装看报的韩温书,因男人一反常态的安静,疑惑的抬眼看向身材粗壮,长相猥琐的男人。今天的他没有毫无修养的聒噪,也没有贪婪的猥琐视线,沉稳的端坐在单人沙发上,无法忽视的压迫感,似乎有年长者的影子。 “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韩温书虽然不想这么快就说出口,但这份尴尬的安静,韩温书实在是忍受不了。 “嗯。”钱虎不以为意的应和着。这种拒绝的话,男人听过太多,比这更难入耳的,他都能默默接下。 【不要进我的屋子……不要碰我的照片……不要和我坐在一起……我厌恶你。】 韩温书对男人的应答感到疑惑,那个如狗皮膏药的变态,今天突然正常了。没了那惹人厌恶的赤裸眼神,也没有那词不搭句的恶心表白,安静的他似乎有点人样。 钱虎抬眼看了一眼韩温书手中的报纸,果然是那本现代司法解释专刊。他一直不明白,一个黑道世家,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兴趣。 直到那人传来噩耗,一切都豁然开朗。他爱慕的人是一位卧底警察,在一次黑帮火拼中英勇牺牲,死后追为烈士。 这一切本该和男人无关,可总有人认为是有关的,就因为男人帮派里的几个小喽啰出现在现场,韩温书就认为他白月光的死是男人故意为之。 也是这个误会,让男人后半生受尽男子施加的折磨与苦楚。 韩温书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来人打断。他的父亲是一个专制的人,也是唯利是图的人。既然钱父给出优渥的条件,他们之间的亲事势在必行。 这对于痴心于自己的钱虎,会高兴到跳起来吧。韩温书满怀鄙视的看向男人,没想到男人只是礼貌起身,给两位长辈行礼,不卑不亢的模样很有男人味。 “我会做好的。”看似对韩温书父亲的承诺,更像一句誓言,对他没什么期许的韩温书父亲,第一次赞赏地笑着和钱父说恭维的话,儿子有出息,作为父亲是高兴的,只是这份高兴并没有维持太久。 走出山庄的钱父,一上车就疑惑地看向沉默不语的儿子。“你知道了?” 钱父也不清楚,钱虎到底知不知道这场婚姻意味着什么,知道多少,接受多少。 “知道什么?”钱虎疑惑地看向父亲,他知道两家人联姻,他们必定有利益纠葛。但今天父亲的话,似乎另有玄机。 “没什么,你只要专注于结婚这件事就行。”钱父勉强的笑容,僵硬的挂在脸上,细密的虚汗溢出额间。他第一次在儿子面前说出如此别扭的谎言,尴尬带来的不适,让他大笑出声。也许儿子真的长大了,很多事情并不用他去操心。 可惜这份安心,他放下得有点早了。 “你说什么?”母亲暴跳如雷的叉着腰指着男人,想笑又想哭的怪异表情,逗笑了小心观察脸色的钱洋。正在准备拿起咖啡的父亲,也在这一刻祸及鱼池。 “‘钱虎也不小了,重返校园也是可以的。’不是你说的?‘活到老,学到老。’”和稀泥的说法并没有得到老婆大人的谅解,同样被劈头盖脸的痛骂一顿,说钱虎这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回学校,不是想着做一名认真读书的学生,而是妄想成为一名人民教师。 虽然钱虎的教师职业不被母亲大人认可,但家里其他人并没有反对,也就顺利进行,而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小妹,钱洋出门后不断跟在二哥后面,追问哪家学校,拿自己的学生开玩笑。 于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钱洋蓬松着卷发跟着衣着得体的男人,一同来到市五十二中。 “不会是这里吧!”钱洋哀嚎着,可惜她亲爱的哥哥并没有给出正面答复,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们即将有一段美好的师生缘分。 钱洋果然继承了黑帮混混的优良基因,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取得优秀的成绩。无论幼儿园还是初高中,她所在的班级是整个年级最差的,也是所有老师不愿意带的。而钱虎直接挑起重担,虽然没有相应的文凭,但独特的身份加上巨额赞助费,相信学校其他老师也不会有太多异议。 “没有试用期,钱虎老师,您明天准时来上课就行。”笑成弥勒佛的校长和教导处主任,感激地握住男人的手,感动的泪光在眼角闪烁。 “嗯,我会准时到校。”钱虎能理解秃头校长为什么那么激动,他也教过小孩功课,那是把人逼入绝境的黑暗力量。 但他可爱的养子,后来也成了优秀的人才。所以这些小兔崽子们,等待大爷恐怖的改造计划好了。 钱洋一看到自己老哥光鲜亮丽地出现在讲台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旁的同桌虽然对新来的老师身材很是羡慕,甚至发出色狼的嚎叫。但对钱洋如此露骨的眼神感到惊讶,一直以来没有人能让钱洋如此专注的望着。 “这新来的老师,真是前凸后翘,这身西服真是绝了!” 钱洋听着周围肆意的评论,小心的缩了缩脖子。 她哥可不是好人,而且心眼极小。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老师。我以前在街头混,也就是你们班钱洋同学的哥哥。最近听说有人影响她学习,导致学习成绩下降。我想你们是明白的……”钱虎一用力就把手中的教棍给掰折了,如老虎钳子一样的手,在同学们看来充满了黑色的恐怖气息。 有几个敢于挑战“权威”的刺头,很快就被男人削了一顿,马上乖巧许多,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努力听男人讲解线性代数。 男人打架分外恐怖,虽然没把人打残,但哀嚎此起彼伏的响起。将那些让人脸红的涟漪清除脑际,这就是男人作为资深流氓的优势。 “哥……我。”钱洋本以为男人讲课就是个笑话,但解答起来通俗易懂。很多同学都很佩服这个能打,能教,还能开玩笑的新老师。 “哥当老师不会给家里丢脸,以前哥是个混球让你们很难堪吧。从今天开始你哥我也重新做人,欺负你的那个浑小子,我非把他扒层皮不可!”钱虎说完才发现,他说漏嘴了,那小兔崽子还没进校门,怎么可能欺负自己妹妹。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小洋能够考起大学,就能顺利避开那可怜的人生。哪怕那个混蛋残废了,自己妹妹也会有实力过好日子。 “谁欺负我?我怎么不知道。”钱洋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家老哥,看钱虎没有接话,而是将话题转向学习上,不得不跟着男人的思路走下去。 成绩差不是一朝一夕造就的,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补上的。更何况现在讲究德智体全面发展,只有数学好,并不能将“差班”,“学渣”的名号摘除。 加上学校给配备的老师也是全校最差的,想要赶上其他班,可以说是一个华而不实的美梦。 “嗯,我们班的生物课应该换个老师。”钱虎也知道现在最差的就是生物,可以说班上的平均成绩维持在十多分,不是学生不努力,而是学不会。加上那老师即将退休,也没什么激情继续他的教学。 第二天男人带着精美的便当来到学校,奖励那几个成绩进步明显的同学。这些看样不错的食物是男人亲自下厨做的,四十多年的手艺,可不是随便吹嘘。 随便贿赂几个尖子班的学生,男人立刻将目标锁定在一个名叫咎雨伯的年轻老师身上。别看她是今年新毕业的师范生,教学方式特别新颖,学生接受很快。对于底子差的学生,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有杀手锏的老师。 在钱虎看来,咎雨伯就是那个救世主。只不过这个“救世主”并不是谁都救赎的,而毫无准备的男人,在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吃了闭门羹。 钱虎拿着准备精美的食盒,以及是个女人都会喜欢的奢侈品包包,呆若木鸡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句话都没能说上,就听对方通过狭窄的门缝,吐露了太多的愤恨。原来她曾经也是无知青年,英勇就义的抱负,一心将塑造国家栋梁为己任,最终被一群小混蛋泼上恶臭的脏水,彻底的熄灭在黑夜里。 其中不乏他可爱的妹妹,他知道自己妹妹脑子不好使,没想到心也是黑的。 当天钱虎就热情地邀请钱洋,开诚布公的聊了这事,鉴于小妹态度端正,第二天两兄妹规规矩矩站在了咎雨伯的家门口。 咎雨伯看到钱洋的第一眼,就是用力将开启的房门重重关上,可惜钱虎一身腱子肉,蛮横地掰弯了经历过不少风雨的门把手。 “抱歉,咎老师。请听听学生的心声,她代表那群无知的纯真孩童,特地向您请罪。”钱虎平时满口粗鄙,难得说出如此文人的话,就连默不作声的钱洋都被自己哥哥难得的文采给惊到,看到男人向她使眼色,快步上前向咎雨伯一再保证,自己绝不会做出那种不懂事的行为,并以自己的绝对暴力保证,班上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必定认真听讲,绝不辜负咎雨伯的耐心教导,会给为他们付出心力的老师们,交出不错的答卷。 咎雨伯古怪地看着突然懂事的钱洋,女孩的话,如此真挚,如此坚定,似乎拒绝成为罪大恶极的象征。而新来的老师,听说背景很特殊,怪异的能力将不被看好的学生,变成知道努力的学渣。 是的,哪怕有了进步,依旧是全校垫底的存在。 但因为努力,学渣逆袭成为学霸也不是不可能,至少他本人就是极佳的例子。 “我会去教导处申请,但只是一个学期,如果你们达不到我定的目标,下学期我是不会再上你们的课。”咎雨伯小心避开钱虎壮硕的肱二头肌,鼓起的肌肉群,扭结在一起透着一股子可怕,咎雨伯身材虽然不娇小,但和男人相比,还是瘦弱很多。钱虎只要一点点力气都能将她送进医院。 咎雨伯在钱虎的威逼利诱下,顺利接单,开始教导差生的教师生涯。 一开始不愿意,但在课堂上看到男人坐在后排,认真听自己讲课,原本只知道胡闹的学生们也安静低头抄写笔记。一堂课下来并不糟心,甚至超乎意料的顺利。 咎雨伯小跑着准备下堂课,就在楼道里看到等候已久的钱虎。精心准备的汤品冒着热气放在自己面前,独居的她说不感动是假的,如此贴心的人很难想象,曾经是街头恶霸。 “谢谢。”咎雨伯并没有拒绝男人的好意,顺从地接过汤汁,小心品尝着难得的美味。 钱虎看到对方喜欢,自然地流露出愉悦的笑容。天生一对的传言也是这一刻成为学生之间的热点话题,而韩温书从属下手中拿到流传颇广的照片,虽然没有火冒三丈,但难以忽视的不自在,还是让他用力将照片摔在桌面上。 “他们这样来往多久了?”流氓学会体贴讨好,真是21世纪最大的笑话。如果行为绅士礼貌,怎么维持流氓本色! “大概一个月,听说两人的交集还维持在学校内,并没有发展到私下交往。”属下尽心回答男子的问题,俊美男子冰冷的面容没有一丝破绽,难以揣摩韩温书最真实的心思。 “盯紧了,如果他们再进一步,就上报给我。还有不要让父亲知道。”韩温书听完属下的话,难得松了一口气,温和下来的表情让小心观察脸色的人,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应声退下后,韩温书将桌面上刺眼的照片彻底掀到了垃圾桶。只知道追逐自己的目光,现在彻底从自己身上离开,这对于韩温书来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现在这份硌硬却哽在喉头,实在无法吞咽下腹,他觉得男人变了,不再是哪个无所事事的老流氓,而是掩盖实力的雄狮。他很想告诉父亲,也许他们真的看走了眼,引狼入室,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吞掉钱父所代表的势力,这是父亲多年以来的梦想,而作为继承人,如果在继任前除去绊脚石,这对于他而言也是不错的。加上谏文昂在钱父势力下做卧底,如果有钱虎在身边,消息也能及时很多。韩温书无论如何都要护住谏文昂,想要保护他心爱的人,就必须剔除拦在前方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