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其实钱虎也没想好，具体需要谏文昂做什么，于是将这位目光如炬，神情紧绷，伺机而动的捕食者带回了家。 “你先住这里，近期不要在帮派和警局出现。”扔下这句话，男人准备转身离开。 这套房子并非男人描述的那样，充满温馨的家，而是韩温书准备的新房，实际上韩温书和钱虎并没有在这里住过一晚。 “为什么帮我？”谏文昂锋利的眼神审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一路上钱虎闭口不言，但他想了很多，从现场勘查来看，当时那位带着警官证件的中年男子，意图向他开枪，只不过钱虎先他一步。从男人对他的称呼可以获知，他的卧底身份已经暴露，现在作为对立方的黑帮老大，竟然打算保护他。 “也不算帮你，我只是想知道我手底下有多少人是警察，多少人是奸细。”钱虎本可以用“内鬼”一词全部囊括，但谏文昂这人性子刚烈，不想刺激他导致不良后果。 “找出来杀掉？” “不，我只是想知道而已，没有动手的打算。”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男人还是懂的。不管其中代表的势力是哪一边，只要合理协调利益冲突，依旧能为他所用。 “你现在又打算做什么？”谏文昂才问出口，就后悔了。这么白痴的问题，钱虎不可能回答他，更不该回答他。但他就是有一种直觉，钱虎会告诉他想知道的。 “把你扔在这儿。”钱虎确实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挂在嘴角的嘲弄泄露了男人调皮的小性子。钱虎看到谏文昂隐隐发作的怒气，于是转身打算离开，桌面上他已经留有足够的钱，够谏文昂三个月的花销，也许不需要这么长时间，韩温书就会前来接人。 这次的行动，钱虎完成了对韩温书的父亲的承诺，警察那边也算有个交代。只不过钱虎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似乎有无形的石头压在了他的胸口，不至于窒息，但呼吸确实受到了阻碍。 被杀的黑警代表哪方势力，目前男人还不得而知，最怕的是韩温书的父亲参与其中，局面也许会在此刻分崩离析。 可事情的发展就是这样，你越不希望发生的事，越容易发生，俗称墨菲定律或是墨菲效应。 钱虎拿着手里的材料，感觉进退两难，也许谏文昂就那样死去，何尝不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但他亲自救下谏文昂，这个消息必定传入了老爷子的耳朵，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钱家会立刻被针对，现在的钱家和根基深厚的韩家相比差远了。 催促的电话不断闪烁，钱虎不得不庆幸打电话过来的人是韩温书而不是韩温书的父亲。“什么事？” “他为什么会在别墅里？”韩温书没头没脑的质问，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喜，又带着预料事情即将复杂化的苦恼。 “没地方去，就把他放在那里。你打电话过来就是这事？”钱虎烦躁的抓了抓头皮，也不知道韩温书是真的傻，还是装傻。听韩温书的口气，在别墅里见到日思夜想的初恋情人，必定欣喜异常，如果能按捺不住，发生一点炙热的小火花那就更好不过。 但以钱虎对他的了解，就算将烹饪好的肉送到嘴边，这家伙也能疑神疑鬼一整天。 “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子希望你和他上床，最好一起私奔，滚出我的世界，有多远滚多远！”钱虎暴躁的挂断电话，狂躁的情绪在挂断电话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有力的五指摩擦着手机壳的边缘，揣摩着电话那头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动作。 “你会观望吧……”钱虎合起双手，在唇边默默祈祷着，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找到解决这件事的方法。 良好的人际关系网，成就完美的工作效率。钱晋亲自将一沓文件材料拿给了钱虎：“这很可能会波及我们的人。” “新陈代谢是必需的。”钱虎对大哥的劝告不为所动，他相信被贪婪腐化的人，无论是为谁做事，都会开始懒惰无力，与其这样大价钱的养着，还不如直接丢弃。 让谏文昂成为刽子手，将这些杂草铲除，也算是了了一块心病，还能发挥余热为新人铺路这不是很好吗？ “这些人都是父亲一手提拔起来，费尽了心血。”钱晋死死握住手中的材料袋，不多的文字却包含太多。 “以前住在海边的人，木船是自己一刀一刀刻画的，渔网是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包含着自己的汗水和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木船被海水腐蚀得坑坑洼洼，渔网也被鱼群咬得破洞连天。此刻有一个外乡人提议打造另一种速度更快，更加坚实的船。一些人坚决抵制，一些人抓住机会讨好，最后守着‘心血’的人活活被饿死，因为他什么都捕不到。” 钱虎缓缓道来的语气，没有情感的宣泄，也没有精彩的演说，每个字却戳中钱晋最柔软的心间。“如果赌输了，结果你是知道的吧。” 钱虎转头看向还想叨叨两句的大哥，钱晋的脸上写满了纠结和无奈，但眼前这人是他的弟弟，让他操碎了心的家伙。最近好不容易懂事了，却做着危险的事情。 和韩家周旋，这本是他该做的，而不是他最关心的弟弟来承担。 “哥，我可以的。” 钱晋听钱虎这样说，不再多言，直接离开了钱虎的办公室，就像永远地离开这危机四伏的江湖黑道。 钱虎快凌晨才回到别墅，今天有很多事需要他整理确认，所以拖到现在才回家。一进门就看到黑暗中，电视上跳动的画面，不断变换的灯光预示那人还没有睡。 钱虎将手中的东西放好，准备打开客厅顶部的吊灯，卫生间的门咔嚓一下打开了，烟雾萦绕，朦胧中走出一纤细倩影。谏文昂不断擦弄着墨黑发丝，健康的巧克力色皮肤在橘色灯光下泛着诱人的色泽。钱虎印象里谏文昂总是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现在突然看到裸体，明显比自己小一个尺码的家伙，灵活的四肢上有层不夸张的肌肉，紧致有力。 惊讶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可爱中透着搞笑，加上轮廓感极强的五官，电视上的混血艺人还没他好看，至少在钱虎看来是这样。首先气质就拔尖了。 “还不睡？” “准备去睡，你今晚要在这里过夜？”谏文昂看到男人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一开始男人有安排他睡客房，但那间客房采光不好，只有临近黄昏才有一丝丝阳光照射进来，于是他自作主张睡在了钱虎的房间里。 “嗯。”回答完谏文昂的问题，手指用力地挤压了一下文件袋，看着肆意展露年轻胴体的俊美男子，似乎这人并不像他希望的那样靠谱。 仔细想来，谏文昂这个人，他并不了解。 谏文昂看到钱虎直接朝着二楼走去，慌乱的关闭电视开关，紧跟男人的脚步跑上二楼，可惜没能阻止钱虎打开那间客房。 “你睡这里？”钱虎并没有走进去，就看到许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唯一让他满意的就是房间还算整洁干净，极有条理的物品摆放，一定程度上显现男子的性格。 谏文昂和他很像。 “为你安排的房间是哪间？”钱虎不做过多地纠结，时间不早了，明天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想尽快休息。 “斜对面那间。”谏文昂以为男人会暴跳如雷将他的东西全都扔出房间，最后两人撕破脸。不想钱虎竟然如此淡定，对他私自占用房间和使用东西，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不再有其他情绪。 “我今晚在斜对面睡。”钱虎回过身，准备打开那间房，却被谏文昂制止了。 “那间房从我住进来就没打扫过，根本没法住人。” 钱虎沉默不语地看着他，既没有表示友善，也没有敌意。安静的眼神探究，让谏文昂惊出一身冷汗。一分多钟后，男人才缓缓说出几个字：“你有话对我说？” “我无法联系上管理我的警官。”这几个字几乎用尽谏文昂所有的力气，其中包含太多信息。警局那边怀疑他叛变，所以短时间拒绝联系，先观察观察；另一种可能黑警在这件事上占了上风，他的信息即将泄露，他会死在街头，永远是个街头小混混。 “韩温书应该有和你投出橄榄枝。” “我……”谏文昂欲言又止，烦躁的磋磨着手指，甚至几秒钟后，将拇指送到嘴边啃食。焦虑的情绪控制了他的整个身体，理智的压制快要将他逼疯。 “你还是想当警察，所以你迟迟不对韩温书的邀请做出回应。”钱虎在心底嘲笑男子的贪心，却十分理解他的心思。卧底这么危险的工作，年轻人有野心就会剑走偏锋。 “嗯，你会帮我吗？” “谏警官，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之间只有交易。” “好，我们就做交易，可以说说你的合作方案吗？”谏文昂如善从流，跟着男人走进他最不看好的客房，仔细聆听男人计划的每一个步骤和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