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撒雅丽按照往常的样子,拿着大量生活用品来到隐蔽在贫民区的街角便利店。经过门口的人看身着修女服,还带着很多物品走进这个没什么人光顾的地方,露出了差异的神采。可惜被关注的人,毫无感觉,依旧自我的走进去,并极有礼貌的问好,只是这份问好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货架最里面传来不寻常的响声。 撒雅丽在门口扔下手里的生活用品,大步走向声音来源。入目的是年迈的老者被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小混混压在了冷冻柜的门上,因为正值夏天,便利店老板只穿了一件短袖单衣。源源不断从脊背传来的冷气,冻得他瑟瑟发抖,告饶的话说得颤颤巍巍。 “我说!”撒雅丽爆发力极强的怒吼,惊吓到正在行凶的三人。 当三人看清管闲事的只是一个柔弱的修女,调笑和下流的言语,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老者看到撒雅丽的到来,告饶的语气加深不少,甚至哀求着妥协的从裤袋掏出为数不多的几张纸币,甚至两枚硬币都捧到领头的面前。 可惜色欲被勾起的混混头子,一把拍开面前顺从双手,指使手下控制住脸色紧张的便利店老板,就蠢蠢欲动的靠近脸色冷硬的撒雅丽。 他还想说点什么,撒雅丽并不打算给予机会,一道有力的横踢,两步跨前,直接踹翻了前来帮忙的手下。一场单方面的殴打,引来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 “小爱……”便利店老板瘫软在地上,担忧的看着正在热情施暴的撒雅丽。 “大叔不要看,很快就好。”撒雅丽整理一下因动作幅度太大而散乱的头巾,和蔼可亲的向便利店老板解释道,并再三保证不会对店里造成太大损失,绝对速战速决。 “不是……”便利店老板知道,现在暴躁的撒雅丽是听不进他的劝说,不再纠结于此。顺手拾起从货架上散落的物品,小心的放回原处。 事情果然和撒雅丽说的那样,很快那逞凶的三人卧地不起。两人才正式寒暄起来,温柔的拥抱后,撒雅丽主动收拾起散落一地的货物。有的是小零食,甚至外包装都坏了,撒雅丽每发现一个就态度诚恳的向老者道歉,此刻的她真诚的宛如一个真正的修女。大叔不止一次在心里念叨,如果发火的时候也能心平气和,那就完美了。 可惜躺在一旁的混混头子,因撒雅丽放松警惕的模样,而蠢蠢欲动找回丢失的面子。颤抖的手小心从裤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刀刃弹出时的响声引起了撒雅丽的警觉。撒雅丽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嗜血的笑容,难耐的野兽因这突然而来的机会,赤红了双眸摩擦着尖锐的利爪,只等对方一触即发。 同时发动攻击的二人中间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站着一位清瘦的青年。弹簧刀在发现男子时应声摔落在地面上,金属与瓷砖的碰撞,发出独特的响声。在整理隔壁货架的老者匆忙跑了过来,“发生什么事?” 小混混隐忍的扭曲表情,哀嚎的声都无法发出。原本平直的手被折成了截面,整个手腕都被男子扭断了。没多长时间,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走了进来,将三个狼狈的受害人搬运出了这个不大的便利店。 “姐姐。”咎雨伯转过身来,明媚的笑容将他清秀的容貌承托得很有灵性。 “小雨。”撒雅丽不算称呼的低语,更像是一种陈述。而老者听到撒雅丽说出的名字,疑惑的看向这个很厉害的青年。 “大叔,好久不见,您身体好吗?”咎雨伯并没有忘记这个从小对他们姐弟俩严厉的人。 “人老了,部件总会出点问题,不过还算硬朗。”老者和蔼的拍拍咎雨伯的肩头,并转身去饮料区,为他们准备点喝的。 咎雨伯看到老者离开,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脸色警惕的撒雅丽身上,“我很想你。” 撒雅丽对他的话并没有回应,只是接过老者准备的食物,安静的走到休息区,好好享受大叔的好意。 两杯泡面加上两个火腿肠,当然还有他们从小就很喜欢的可乐。不算名贵的食材,却勾起了两人远久的回忆,现在大口大口的吃着,有一种难得的美味和安心。 “这是我们小时候常偷的那家超市,你还敢来?”咎雨伯小声朝着一脸淡定的撒雅丽嘟囔着。 “如果不是老板,我们什么都偷不到。”撒雅丽没有压低声音,听到她话语的便利店老板,会心地笑了笑。 “那他还拿着长笤帚追着打我们。”咎雨伯回头查看老者的态度,似乎没有注意这边发生的事。 “做坏事总要教育一下。”撒雅丽满不在乎的口气,逗笑了正经说事的咎雨伯。果然是他姐,做任何事都极富原则,坦诚有担当。 那时候两人天天饿肚子,只有饿极了撒雅丽才会领着年幼的他跑来这家便利店偷东西。一拿到东西,撒雅丽就让咎雨伯先跑,独自接受老板的责骂。有一次撒雅丽被扫帚打在小腿上,当天晚上肿得像个晶莹剔透的红萝卜。 那晚他哭了一夜,撒雅丽安慰了他一夜。 “谢谢,姐。” 两人和便利店老板告别后,咎雨伯亲自开车送撒雅丽回安兰保育院,在车上咎雨伯很担心脾气暴躁的撒雅丽会吃亏。 “但以后单挑街头混混这种事决不能发生了,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这不是冲动,而是勇敢。不要和我说女性不必在这种事上勇敢,在我看来勇敢非常纯粹,它是唯一激励你活下去的力量。” “这不是修女大人该说的,不要忘了天主并不推崇暴力。”咎雨伯知道撒雅丽的身手,曾经的街头大姐大,想要在她身上讨便宜几乎不可能。 但他还是担心。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由衷地庆幸她身体健康,生活安定平稳。就撒雅丽这种暴躁的性格,如果不多加劝诫,很容易出事。 一个没什么可庆贺的日子,吴曼彤将三人邀约在郊外的山庄里见面。钱虎和韩温书最先到场,钱虎才进去就看到等候多时的俊美男子,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消瘦不少,男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韩温书在中年时期,胃病发作得厉害,他们二人为此吃尽苦头。那时候钱虎依旧痴心不改妄想韩温书能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发现他的真心,从而和他安稳的走完一生。 现在想来白痴透顶,习惯奴仆服侍的少爷,怎么可能感激奴仆的付出,他只会认为那是义务,是必需的。 韩温书没有错过男人一闪而逝的表情,原本郁郁寡欢的情绪,因钱虎的关心缓解不少。甚至对今天的谈判有了一丝信心。 男人被迫感受着韩温书的突然转变,也不知先前的萎靡不振是装的,还是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导致对方突然发神经。 短暂的沉默,咎雨伯跟在吴曼彤的身后一同进入这不小的客厅。吴曼彤常年身边陪伴的女子今天并未出席,而咎雨伯的出现让钱虎咬紧了后牙床。虽然早有猜测,但今天坐实却又一种憋闷感。 那天海边别墅的耻辱……钱虎的视线移到了盛装打扮的吴女士身上,脸上不自在的露出礼貌微笑。 “小虎,不会觉得我这样逾越了吧。”吴曼彤贤淑的捂着嘴唇,笑得很欢快,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称呼钱虎,以前就算见面也是冷淡的一句“先生”。如此亲昵必然有求于自己,或者钱虎所代表的势力。 钱虎不动声色的回礼,注意力再次飘到在场的韩温书身上,据他所知,韩温书的父亲让出巨大利益,才将韩温书塞进吴曼彤的圈子,被排挤在外的钱帮,突然被重视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今天找你们来,不是公事。我身后这个年轻人正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我通过很多途径都没能找到,最后却因为机缘巧合,我们重逢了。这必须多谢小虎。真的非常感谢!” 钱虎谦虚地起身鞠躬,默默接受吴曼彤的表扬,他无法说任何推脱或者肯定的话语。一方面韩温书坐在这里,不能让他抓住任何把柄;其次他没有正面和吴曼彤说过咎雨伯的事情,他们之间的相遇并非他的安排。 知道吴曼彤找人这件事,只有韩温书和钱虎。既然都不是他们,只有一种可能,咎雨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和吴曼彤会面表明身份是因为他现在需要吴曼彤所代表的势力。 咎雨伯到底想干什么?平平稳稳做一名人民教师不好吗! “小韩,我知道你的疑惑,我也不是无知老朽。当天我们就验过DNA,极高的匹配度表明我们确实是母子。现在来说说真正的主题。”吴曼彤示意大家享用桌上的名贵茶品,不要着急。 “听说小韩你父亲反对你和小钱虎之间的关系,并单方面的解除婚约。” 吴曼彤一席话,给韩温书和钱虎带来很多猜疑。离间他们两个帮派的关系,对处于中间立场的吴曼彤来说,完全没有必要。 钱帮因钱虎放养式管理,处于养精蓄锐的状态,没有出风头的意愿。如果吴曼彤需要有人在江湖上帮她做事,如日中天的韩帮是最好的选择。 “是。”长辈问话,韩温书不得不回。 “有你这句话就好,我家小咎好不容易回来,就可怜兮兮地说爱上不该爱的人。特别这江湖规矩都是板上钉钉的,如果处理不好会殃及鱼池。” 听到这里钱虎了然地看了一眼隐在黑暗里的咎雨伯。晦涩不明的脸。阳光下笑容甜美的他,此刻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凶猛野兽,正面对抗钱虎不确定能不能赢。 反观韩温书则一脸惊讶地看着吴曼彤,完全没了知书达理的儒雅模样。如果没有因震惊造成的呆滞,搞不好会闯出大祸。 “小虎,你看这件事?”吴曼彤一看韩温书明显对钱虎还没有彻底放手,只能将矛头转向另一个当事人。 “吴女士,既然令公子单身,我也单身。这件事没什么道义上的问题。”难得可以彻底将韩温书撇开,就算被咎雨伯这个疯子缠上,也是可以接受的。 钱虎确信咎雨伯并不像他和吴曼彤说得那样爱自己。只要能满足对方的利益诉求,咎雨伯就会自动离开,正好钱虎并不是一个计较得失的家伙。 四人会面,其中三人相谈甚欢,一人郁郁寡欢。离开山庄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喝得醉醺醺的韩温书在男人的帮扶下,送到了韩家等候多时的车上,目送他的离开。 而咎雨伯虽然表现得很高兴,粉嘟嘟的脸颊,将他清秀的脸盘染上一些可爱。他趁着醉意在钱虎怀里窜动,嘴里还不知羞地嚷嚷着爱慕。就是钱虎这大老爷们听来也面红耳赤。 看吴曼彤已经在门口等候,钱虎才将咎雨伯拉离自己的怀抱,温柔的交代几句,就准备转身离开,不想被咎雨伯一把扯住,一个湿热的吻压在了男人的嘴角。软软的舌尖扫过他抿紧的唇缝,诡异的酥麻爬上了钱虎的脊梁骨。他拼命压制自己的本能反应,为了不将咎雨伯推开,只能用力按住他的单薄臂膀。 克制,再克制后,钱虎终于在吴曼彤和咎雨伯的面前完成任务,得以回家。 而这一幕全都看在谏文昂的眼里,他监视山庄的一举一动已经一个多星期,听闻今晚终于里面有了动静,不想竟然和男人有关。 嫉妒的愤恨染红了他的双眼,他奋力的砸着车里的东西,一切能毁灭的在这一刻他都要毁掉。他珍藏了二十五年的真心,就这样被钱虎无情的践踏,他不甘心! 钱虎明明对他极好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谏文昂抬起了布满血丝的泪目,瞪着即将离开的钱虎。男人高大的身影成为他此刻唯一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