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程

    “跟以前一样。”林西尧抬手示意服务生。

    服务生觑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杨楚，合上菜单后，垂手退下。

    杨楚抿了一口餐前柠檬水，扭头往餐厅外面看去，他们坐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餐厅露台上的双人座上，隔着一条林荫道就是西湖。此刻的西湖游人如织，湖面在阳光的折射下闪耀着粼粼波光。本来应该是美好的一天。

    “杨楚，你怎么在这里？”一对男女挽着手从露台旁迎面走来。女人看见杨楚，老远就打着招呼，“又是伊宽带你来的吗？她在哪里？”

    “不是....”杨楚看到熟人，眼睛亮了一下，一副惊喜的样子。听了她的问话，却支支吾吾起来。

    朱婧走过来趴在露台的隔栏上，疑惑地转头看向杨楚对面先前被绿植所遮蔽的人，脸上的笑很明显一滞。

    “是西尧啊。你们两口子对楚楚妹妹可真好。”对着林西尧，朱婧的笑容又扬起来了。

    林西尧戴着墨镜，嘴角弯了一下，“你们吃过午饭了吗？没吃的话可以一起。”

    朱婧的笑容更灿，没等她答应，她的男朋友摆摆手过来，说：“我们吃过了。”他跟杨楚打了招呼，然后朝林西尧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林总久仰，我叫张际，在市政府工作。”

    林西尧笑笑，礼貌与他握手。

    杨楚目送两人走远。在一株柳树下，朱婧重重捏了一下她男朋友的腰。他男朋友指了指餐厅方向解释着什么，又掏出钱包打开，朝朱婧那边递了递。朱婧娇嗔着在男朋友的肩上打了一下，接着两人继续挽手绕湖走着。杨楚久久看着他们的方向，若有所思。

    此时太阳更烈了，杨楚的眼睛受不住，终于皱着眉回头，说：“平时听到别人说起你，他们总是说，林总，很有风度。但.....”　她习惯性低下头。

    “因为你欠。”林西尧打断她的话，随手抓过一支叉子，用叉子柄敲了一记她的下巴，“在外面把头抬起来，畏畏缩缩的什么样子。”

    她吃痛抬起头，眼前一黑，一副墨镜架在了她鼻子上。

    “这么热的天，一定要坐外面，你自己说欠不欠？”

    吃完饭，林西尧看了一眼手表，理所当然地问，“想好买什么了么，我时间不多。”

    两人向湖边那排精品店走去。杨楚酝酿许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一脸天真，扭头问道：“你陪伊宽姐姐逛过街吗？”林西尧皱了皱眉，把眼看就要掉进湖里的杨楚拉到自己身边，说：“她有我的卡还不够？”

    林西尧领着她走进离得最近的那家精品店，往沙发上闲适一坐。男店员殷勤地送上一杯龙井茶和茶点，说：“林先生，这是今年的新茶。”。林西尧点头：“有心。”店员一脸稀罕地看着林西尧带来的女孩。她的手百无聊赖地拂过那些昂贵的衣服，不作停留，根本没有在挑选的意思。林西尧皱眉，手指一勾，一个女店员递过一本新品手册。他翻了翻，随手搁在沙发旁的小几上，起身在店中环视一圈，目光锁定一条极具设计感的蓝色的丝绒长裙。

    杨楚迟疑地走出试衣间，在林西尧面前站定，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慌忙抬起头。

    “下巴再抬高点！”她依言仰起下巴。蓝色衬得她的皮肤更显白皙，独特的剪裁与其说突出了女性的曲线美，不如说重新雕塑了女性的曲线。林西尧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把杨楚的披发拨到肩膀一侧，他的手拂过她颈部的皮肤，眼神熠熠发亮。她听见他轻念：My　Gatea！

    “伊宽那个活动，你穿这件。”林西尧拿出信用卡。

    “伊宽姐姐说会帮我准备。”杨楚表情为难。

    “把你的丑衣服丢光，以后穿我选的衣服。”他根本不在意她说什么，从店员手里接过笔，正准备在账单上签字。

    杨楚觉得心头涌上一股恶寒。他的语气，他的表情，他的的一切都让她厌恶。假如时光能倒流！她按住他的手，鼓起勇气拒绝：“学校里还有课，我要走了。”

    杨楚回过头看店招牌，心想，原来就是这家店。

    那天，她和伊宽坐在斜对面的咖啡馆里，伊宽临时起意想约林西尧一起吃晚饭。电话打过去，就看见这家店的玻璃门前出现了林西尧拿着手机的身影。他的回复很简单，电话里的声音配合着她们眼中真人的口型：“没空。”不一会儿，就见他携着一个女人走出店门，女人把手上的多得夸张的购物袋拽得紧紧的，林西尧伸手想帮她拎，女人撒娇避过。

    杨楚隔着桌子握住她的手，伊宽耸耸肩，微笑着回握，反过来安慰一脸尴尬的杨楚，说：“睡觉、吃饭、买东西，流程走几遍，不出一个礼拜，西尧就把她们抛在脑后。这个女孩还是聪明的，懂得东西要抓牢。以前有个女孩子，闹的时候，西尧把那些名牌衣服包包一股脑扔进垃圾箱，她追着垃圾车跑了三条街。”伊宽说的时候眼神迷茫。

    “朱婧拉着我开玩笑说去打小三，但我看见那个女孩跪在马路上哭，我替她难过。”伊宽轻叹一口气，看着西湖喃喃道：“真的很难过。”

    此刻，杨楚觉得鼻子一酸，她也觉得难过，可能是因为伊宽，可能是因为她也终于走上了“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