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蛊惑

    于珩带着林忘初去了酒吧，他们在酒吧里选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点了两瓶酒。他没有直接喝，而是打开酒瓶，先给林忘初倒了一杯。

    酒吧里即使是安静的角落仍然会有隐隐的音乐声传来，于珩和林忘初挨得近，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

    “尝尝。”于珩说。

    林忘初，点了点头，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于珩问他，“什么味道？”

    林忘初回答，“苦，还有点涩。”

    “好喝吗？”

    “还可以。”

    于珩看着林忘初并不算品尝到好喝的东西的表情，不由地笑了一声，带这些小瞧的意思。林忘初被激起了好胜心似的，明明于珩什么都没说，但是林忘初还是举起酒杯，把里面的酒一口喝了个干净，然后将空调的酒杯倒过来，举在于珩面前说，“你看，很好喝，都喝光了，一滴都没剩。”

    于珩面不改色地坐着，他向后靠着，倚在沙发上，问林忘初，“你在哪里工作？”

    林忘初答，“就在上次我们遇见的那个酒吧附近。”

    “我问的是你在哪个公司？”

    林忘初指腹摩挲着杯口，他回答，“很小的公司，提了名字你也不会知道。”

    于珩又问，“那是什么工作？”

    林忘初回答，“就是，跑业务，你可以理解成，是销售。”

    “我记得你小时候说长大了想当漫画家。”

    林忘初低着头笑着，“小时候的话怎么能当真呢？漫画家终归是不太可能完成的理想罢了，说是梦想也毫不夸张。”

    “嗯，”于珩答，“确实，少时喜欢的东西，长大了，也不一定还会喜欢。少时想做的事情，长大了也不一定做得了。”

    林忘初没有说话，他拿起桌上的酒瓶，又往杯子里倒了些酒，仰头一口闷了。

    于珩问他，“怎么喝得这么猛？心情不好吗？”

    林忘初摇摇头，“没有。”

    于珩也端起自己的酒杯，轻抿了一口，他评价道，“这酒一般。”

    “是吗？”林忘初看着他，“你不喜欢喝吗？”

    于珩摇摇头，举着他的酒杯，轻碰一下林忘初的，然后说道，“我是觉得你有心事，来带你来放松一下。”

    林忘初看向他，“我看起来，像有心事的样子吗？”

    “不知道，”于珩答，“我只是这么猜的。”

    林忘初有些怔愣，他的嘴角轻轻扬了扬，眼皮略微抬起，眼睛瞥向于珩的时候，竟让人感觉到一次羞怯。

    “谢谢你，我没有心情不好，”林忘初说，“你不需要为我担心的。”

    酒吧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周围的人声也在瞬间从顶点降了下来，旁边的一切突然全部消失了一样，空留林忘初和于珩二人。

    于珩眄视着他的眼睛，瞧着那张脸，他觉得林忘初仿佛是在求他做点什么。那张脸，因为喝了酒而变得有些红，原本有些病厌厌的唇也生动起来。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在这格外安静的片刻，都没有说话，音乐再次响起之后，林忘初又扭头倒满了一杯酒，咕咚咕咚喝光了，他那一瓶酒已经喝得见了底，而于珩手中倒的第一杯酒却还剩下半杯未动。

    “去跳舞吗？”于珩问。

    林忘初的反应有些迟钝，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呆滞，听到于珩的问话时，似是反映了片刻，才知道他在问什么，而后慢慢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于珩问他，“要我陪你吗？”

    林忘初再度重重地点了两次头。

    于珩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放下酒杯，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林忘初，说道，“走吧。”

    林忘初仰着头看向他，没能够立刻站起来，于珩干脆直接拽着人的手，把他拉了起来，然后，大步迈向舞池中央。

    现在酒吧里所放的音乐是吵闹的，听不清歌词的摇滚乐，二人站在舞池中间不再能听得清对方的声音，他们面对面站着，林忘初的眼睛有些睁不开，眨眼的时候显得迷离又懵懂。

    他的眼睛一直在追逐着于珩，于珩也低着头看着他。

    林忘初的左眼眼下有一颗小痣，于珩非常清楚那颗痣的存在，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林忘初的皮肤都非常白，他那张脸几乎毫无瑕疵，所以当你静静地凝视着他那张脸的时候，那颗位于眼下的小痣就格外引人注目。

    二人动作的频率与周围的人和音乐都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在周围人都在疯狂地扭动着身体晃动着脑袋的时候，他们二人像是位于另一个华尔兹的舞池似的，身子小幅度慢慢地晃动着，脚下轻抬轻落，原本相聚半米的两人，却在不知不觉间贴在了一起。

    他们沉默地互相凝视着，于珩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抚上了林忘初的侧脸，他的指腹轻轻抚摸着那颗不大却存在感极强的小痣。

    林忘初在于珩抚摸他脸颊的那一刻，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看起来并不抵触于珩这样的行为，甚至还带着眷恋和缱绻。

    于珩借着舞池上方五颜六色的光晕打量着林忘初的神情，林忘初实在是乖巧了太多，曾经的林忘初像是一匹未长大的小狼，随时随地都在准备着撕咬和战斗，而现在的林忘初仿佛是轻易可以被拐进狼穴中的羔羊，他看起来是那么蠢，那么得没有防备，仿佛他已经站在草原上苦等许久，准备填满撕咬它的猎物的需求，他站在毫无遮蔽的山巅欢迎着想要撕咬他的野兽。

    “你究竟怎么想的？”于珩问出了声。

    林忘初隐隐察觉到了他在说话，于是他睁开眼，询问于珩，“你刚才在说什么？”

    他的嘴里带着酒气，说话时不自觉的向于珩靠近，他们的唇离得越来越近。

    林忘初不知何时抓住了于珩腰侧的衬衫，但是他抓不稳，所以指尖抓了两下之后便有想要放弃的意思。

    于珩的指尖悄悄探进林忘初的间，若有若无的触着林忘初的耳肉，他什么都没说，却意思明显。

    林忘初有些站不太稳，几乎是要栽在于珩怀里。

    “你醉了，”于珩说。

    林忘初轻轻靠在于珩怀里，他不知何时已经环上了于珩的腰，搂着他。

    “你醉了吗？”于珩问。

    “嗯。”林忘初埋在于珩肩颈间咕咕哝哝的，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于珩在肩膀上感觉到了林忘初发出嗯嗯的轻颤。

    然后他又问，“要走吗？”

    林忘初咬着头，更紧地搂着于珩的腰。

    “可是你醉了，”于珩抚摸着林忘初的后颈轻轻揉捏着。

    林忘初没有声音。

    于珩又问，“要走吗？”

    林忘初仍旧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地搂着于珩，紧到于珩觉得林忘初把他当成了布娃娃。

    ——

    于珩带着林忘初去了附近一家酒店开了间房，林忘初这一路上行走倒也很正常，只是没什么意识，于珩让他往哪走他就往哪儿走，跟在于珩后面像个跟屁虫。他也知道是谁在跟他一起走，会时不时的说出些话，像个小孩似的。

    于珩把他放到床上，林忘初有些燥地喘着气，他从嗓子眼里发出压抑难耐的哈气声，在整个安静的房间里显得特别扎耳。

    于珩为他倒了一杯水，但是没有喂他，只是放在了床头。然后他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盯着自己看的林忘初。

    林忘初盯着于珩傻呵呵地乐，嘿嘿笑着。

    “你笑什么？”于珩问。

    “我好开心啊，”林忘初皱着鼻子，“好久不见了......好久好久了！”

    “太久了......”林忘初揉了揉眼睛，“你想见我吗？于珩哥？”

    林忘初侧着身，不是很灵敏地撑着床想要坐起来，他试了三次，两次都栽了回去，只有最后一次，才勉强撑了起来。

    他挪着屁股坐到于珩身边，背对着于珩，脑袋靠在了于珩肩膀上。

    “我很想啊，”林忘初回答，“每天都在想。”

    “每一天、每一个晚上都在想。”林忘初肯定地重复着。

    于珩似是自嘲，他冷笑一声，觉得现在的情景有些过分荒唐。想？林忘初是站在什么角度想的？是作为朋友，还是一个恶心的同性恋？

    “我一直在等你的回信，等了很久很久，”林忘初慢悠悠地说着，“你应该会讨厌我吧？可我又觉得你应该是喜欢我的。”

    “但是你怎么没给我回信呢？是不喜欢我吗？”

    “你开心吗？满足吗？”于珩反问，“提起过去的事情，让你很开心吗？”

    “我不知道。”林忘初的脑袋在于珩肩膀上蹭着，“我怕你讨厌我，我怕我误会了你的意思。”

    “你刚才摸我的脸，揉我的耳朵，是我理解的那种意思吗？”

    “你理解的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当时会亲我。”

    于珩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的胸中喷涌出令他无法自持的不堪的长达多年的愤怒与不甘。他转过身，用力推着林忘初，把他摁在床上，压在他身上，大手用力地蹭着林忘初的脸颊，把那本就泛着淡红的脸搓得更艳。

    他尤其喜爱揉捏那颗小痣。

    林忘初轻轻地抓着他的手腕，他的睫毛在颤抖，于珩此时终于看清了映在林忘初眼里的自己，那是一张求而不得的脸，透着他的可悲和可笑。

    这么多年，于珩以为自己忘了，他以为自己早已把对林忘初的感情从生命中抹去了，可是当这个人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向自己示好时，于珩才发现，原来林忘初这个人一直都在他的心里，只不过，被他藏起来了。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他藏在心里的林忘初已经不受控制地从他内心的牢房里跑了出来，还点了一把火，烧毁了囚禁他的监狱。

    “林忘初......”于珩阴冷地唤着他的名字，“记得我妈说过，眼下有痣的人一生都会多泪，但在那时，我认识的林忘初从来不会哭，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妈说的是假话。”

    “是这样吗？林忘初，我们分别后，你还会是那样从不落泪的人吗？嗯？”

    林忘初似乎是被于珩带有审问的语气吓到了，他的眼帘挡住了眼睛，他的手求饶似的在于珩手臂上乱抓。

    “回答我。”于珩摁住林忘初乱抓的手，“你会哭吗？在离开我之后。”

    林忘初紧咬着下唇，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没有规律起来，他的身体要呼很久的气，然后才会出现一次大喘息，接着，就会再度用尽全力的屏息着。

    不久后，于珩就看到，林忘初的眼角淌下了大颗大颗的泪水。

    林忘初用行动做出了回答，只是被于珩这样逼问，他便已经崩溃了。

    林忘初现在确实很脆弱。

    于珩松开了压着林忘初的手，之后从他身上离开，“抱歉，”他站到床边背对着林忘初，“是我失态了。”

    林忘初不知是醉了酒，还是因为这些年的性子确实大变，在于珩离开他之后，他的哭声越发不可自控，像是被欺负了似的，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于珩回头看着这个，蜷缩着的似乎毫无安全感的林忘初，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打算再说什么，抬腿就要走。

    “我很想你，”林忘初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是真的，于珩哥，我真的很想你。”

    “抱抱我吧，抱抱我好吗？”

    林忘初哭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急着下床，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他眼前的那双脚一动不动，甚至没有转向他。

    林忘初撑着地爬了起来，他擦着眼泪，有些泣不成声，“抱抱我吧，你以前经常抱我的。”

    “不用你做其他的，抱抱我就好了。”林忘初绕到于珩身前，他的眼睛被揉红了，眼角粘着几根发丝。

    没有尽头的泪水，还在不断的向下淌，那颗被揉了许久的痣被泪水灌了又灌。

    于珩面对着这个有些失控的林忘初，只是静静看着，没有去抱他。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对方求两下之后，就让对方如意。

    谁知林忘初见他久久不动，竟是自己朝他走了过来，轻轻地，捧起他的手，抓着那只手没进了衣摆，摸上了细窄的腰。

    于珩的手有些僵硬，指腹的触感过于陌生，却又和他想象中的感觉并无二致，林忘初的皮肤就应该是这般细腻滑嫩的。

    “你喜欢吗？”林忘初从脖子红到了耳根，他的手似乎并不确定，只是虚虚地握着于珩的手在动着。

    于珩可以感觉到林忘初在发抖，不知是过于兴奋还是在害怕。

    林忘初捧着于珩的手又摸向了自己的胸，他向前迈了些距离，又靠近于珩几分，他问道：“于珩哥，你过去总是盯着它们看，你盯着我的全身上下看，我以为你是喜欢的......这里，”他捏着于珩的食指指尖，让他摸着自己的乳尖，“这里跟女人是一样的，虽然我没有那么大，但是这里是一样的，也是可以凸起来的，你见过的，你还喜欢吗？”

    于珩呼吸有些重，他不是没碰过女人的胸部，他对胸部的兴趣并不大，林忘初这个人对他来说，比什么胸部软肉要有上百倍不止的蛊惑力。

    他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淫靡的人正握着自己的手，做着他曾经想过数次的事情，他的心里突然就生了怒气，倏地发了狠。

    他反抓住林忘初的手，然后揽住他的后背，大手直接探进衣服，在他的脊背上大胆抚摸，他贴着林忘初的耳朵，压着声音问他，“你在做什么？”

    林忘初蹭着他的勃颈，吻着于珩的喉结，“我知道你喜欢的，你喜欢我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你的眼睛、你、”林忘初的乳尖被掐了一下，“你盯着我那两条腿的眼神，像是要、嗯、吃了我。”

    “我知道你喜欢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