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课铃一响，女生们迫不及待地涌上讲台，把年轻的数学老师团团围住，他只好重新坐下，脸上挂着温柔又得体的笑容，耐心地为她们讲解题目。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吵个没完，谁都想先问自己的问题，还没等老师讲完一个题目，就争着要把自己的问题推到老师面前。 这位年轻的男老师似乎不太能对付这样的热烈的场面，满脸无奈，但他身上的柔软和煦的气质却让他看起来像是正在宠溺着这帮学生。 女生们愈发肆无忌惮，甚至有胆子大的女生开始调侃他起来，他终于招架不住了。 这时，教室的门被敲了两下，然后一个稍带低沉的声音传来：“邹老师。” 是隔壁班的沈望川，男生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稍靠在门框边，一米八几的个头几乎要顶到门楣。女生齐刷刷回头看着他，有几个捂嘴笑起来，还有几个故作镇定地问他喊邹老师干什么。 沈望川盯着邹楚，语气有点懒洋洋的，他说：“快上课了，您不是说要提前给我们班布置练习题吗？” “哦对！”邹楚像是刚想起来似的，略带歉意地对女生们笑了笑，“同学们还有问题可以在课余时间来我办公室问我。”然后对沈望川说：“沈同学，谢谢你的提醒。” 邹楚和沈望川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女生堆里好像燃起了一团火，她们激烈地讨论着两个人的脸和身材，最后甚至为了争谁更帅而吵了起来。 “沈派”和“邹派”分庭抗礼，旗鼓相当，眼看要吵到上课时间了，许雅轩作为数学课代表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要我看，沈望川和邹老师各有各的帅法，沈望川帅得比较张扬，邹老师更有那种玉树临风的气质，他们俩风格都不一样，比较不出来的。”女生们这才满意地散开。 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严子瑜目睹了全过程，他盯着许雅轩深深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头埋在臂弯里，摸出手机打了几行字。 育才中学是B市少数实行军事化管理的学校，校长王涛对着领导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说要把育才中学变成衡水中学第二，成为B市教育事业的中坚力量。 学校建立没几年，衡水中学第二的名号没打响，王校长“杨永信第二”的名号倒是传遍了整个校园。 自从沈望川和邹楚来了，几乎全校女生那无处安放的荷尔蒙都遇上了井喷的机遇。对此王校长是无可奈何，毕竟这两人都有来头，他只好装聋作哑。 沈望川虽然嚣张跋扈，常年无视校规校纪，可他又总是稳居年级第一，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更何况他父亲是教育局领导，王校长根本奈何不了他，只好任他横着走。 邹楚是某知名大学的博士，放弃了留校任教的机会，屈才来育才中学当数学老师。育才中学师资力量薄弱，邹楚这样的高学历就是王校长手中为数不多的招生招牌。 邹楚年轻又帅气，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看起来比谁都温文尔雅，很受女学生们喜欢，课间时间他的办公室总是挤了一堆人。 王校长虽然三令五申不许学生早恋，可对受欢迎的邹楚却格外宽容，似乎特别相信女高中生对于老师的喜爱仅限于喜爱他上的课。 邹楚走出302教室之后并没有直接进隔壁班教室，而是转了个弯要下楼梯。 沈望川叫住了他：“邹老师，您去哪儿？” “哦，我还要回办公室拿点资料。” 沈望川转了个方向跟上来，说：“我帮您拿。” 邹楚本想拒绝，见沈望川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又改变了主意：“好吧，其实没多少资料……” 沈望川身高腿长，不紧不慢地缀在邹楚后面走着，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没理会，盯着邹楚出神。 邹楚矮了自己半个头，发尾微微有些卷，打理得很整齐，发色很黑，衬得脖颈出奇的白。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这么热的夏天却也没见他出汗，衬衫永远都是齐整而洁净的。衬衫束在皮带里，把腰杀得极细。黑色的西裤裹着臀，双腿直且长。 下了两层楼没走多远就到了邹楚的个人办公室，邹楚刚走进办公室，正要去拿资料，后脖子上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温热，他下意识伸手，摸到了沈望川的手。 他转过头，看见沈望川摊着手说：“邹老师，您的头发好像太长了点，脖子那里不会痒吗？” 邹楚脸上的表情只凝滞了不到一秒，马上又变成了一副温柔和蔼的样子，他对沈望川笑了笑，说：“是的，我也该去理一理发了……” “老师，您的手怎么那么凉？我都要热死了，您看。”沈望川打断了邹楚的话，说着伸手去拉住他的手。 邹楚的一只手被握在沈望川的双手里，明显瑟缩了一下，想要抽出来，却忍住了。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沈望川的手：“当然了，你是年轻小伙子嘛，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对了，望川，你帮老师把那边的资料拿上吧，一会儿就上课了。”说完把手自然地抽出来。 邹楚给沈望川他们班上的课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一下课全校的学生都游鱼似的从教室里涌了出来，流向食堂和宿舍的方向。育才中学课间时间很短，大家都得赶着去吃饭洗澡，然后回来继续上晚自习。 沈望川和严子瑜等人是少数可以享受特权的学生，他们可以不上晚自习也不需要留宿住校，每天下午下课以后就能出去撒了欢儿地玩。 沈望川等教室都走空了以后才走出去，他走到302教室门口，严子瑜果然在等着他。沈望川在前一个课间收到了严子瑜发的信息，说要和他商量一件要紧的事。 沈望川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关于许雅轩的事。 沈望川开门见山，直接问他：“怎么了？告白失败了？” 严子瑜满脸写着暴躁，一听这话却蔫儿了五分：“还没告白呢。” “……怂货。” 严子瑜平时也是个脾气极臭的少爷，他和沈望川从小一起长大，却从来不敢惹沈望川，在他面前总是笑嘻嘻的。这会儿被沈望川说了一句也不生气，反而贱兮兮地凑上来要沈望川帮他出谋划策。 沈望川这会儿正烦躁着，还记挂着傍晚约好的游戏比赛，他不耐烦地说：“喜欢人家就去告白，告白失败就拉倒。”说完把书包往肩膀上一撂转身就要走。 严子瑜又赶紧拉住他，苦着个脸，抱怨邹楚为人师表却心术不正，整天勾引女同学，许雅轩被他魂儿都勾走了，自己去表白铁定没戏。 沈望川一挑眉毛回头看着严子瑜：“那你想干嘛？” 严子瑜坏笑着说：“想办法把他调走或者赶出学校？” 严子瑜看沈望川的眼神变了变，还以为他也有这意思，没想到沈望川却说：“把他赶走有什么意思？你以为没了他，许雅轩就会答应你了？” “那我不管，反正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本来以为很容易就能把他弄走的，谁知道王涛那个老东西非要保他，我爸也不总是顺着我来，看来没什么大的把柄是弄不走他了。” “把柄……”沈望川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你说，要是学校知道了邹楚性向特殊，还会不会留他？” “性向特殊？你是说……哎，等等我，你把话说清楚啊！” 沈望川走出教学楼，远远看见一个明晃晃的白色身影正在往校门口走着，心情突然变好了，胸口处甚至生长出了一丝诡异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