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不会改变的的誓言

    过了一会儿苏安十也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维利！”一睁开眼睛，苏安十就看到维利已经苏醒，正半靠在床头，注视着他。

    晨光透过纱窗打在他赤裸的胸膛，和室内的阴影交织成一副宁静静止的画面。

    维利看上去好多了，至少眼神不再空洞无光，他就像苏安十每天起床看到的那种，宁静，严肃且一丝不苟。

    苏安十刚想起身抱住维利，庆祝他恢复正常，就发现维利和他十指相扣的手比以往还要紧密的握在一起。

    往常这时，维利一定会装作没看见，立刻松开他的手和他保持距离。

    苏安十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维利，这才发现他眼中多了一丝不同于平常的忧郁。

    “你没事吧维利？”苏安十不禁有些觉得哪里不对，维利给他的感觉仍然不对。

    “苏安十，”维利放开了苏安十的手，转而抚摸上苏安十的脸庞，开口道，

    “苏安十，你可以帮我一个无礼的忙吗？”维利深深的看着苏安十说到。

    “无礼的忙？”苏安十顿时皱起了眉头，越发的不安，这不对，如果昨晚的安抚起效了，这时候的维利应该已经开始挑剔他的懒惰和散漫，并且迅速的催促他赶紧起来洗漱。

    苏安十不知道的是，他做到了常人不可及的事情，他真的在维利那如同坚冰的内心上凿开了一个洞，在维利的生命占据了很大一块地方，以至于维利真的打算对他敞开一部分心扉。

    但越是这样，苏安十便越有些觉得维利眼中还含着一些不明的情绪。

    “是什么要求？”苏安十不禁疑惑的问。

    “你跟我来吧，到里面说。”维利却没有直接的说，而是径直看了看门外起身说到。

    维利带着苏安十来到了他的玩具屋，打开了休息室的门走了进去，走到了那个沉重的祷告台前凝重的停下。

    “苏安十，我告诉你后，你想把这件事告诉教廷也行，你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能做正确的事。”

    正确的事？苏安十不由得心理咯噔了一下。

    然而，没等苏安十开口，维利就扭动祷告台上的十字架机关，打开了一扇内里漆黑的暗门。

    维利看着暗门，对苏安十抬起一只手做了个请，然后看着苏安十不安的跟他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暗门立刻关闭了，房屋里漆黑一片，就在苏安十因为陷入黑暗而开始恐惧的时候，维利点燃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灯光仅够照亮他和苏安十。

    “这里是……？”苏安十看着这间用阻魔尘埃绘制着奇特法阵的房间，不由得疑惑维利究竟想说什么。

    “一个隔绝一切探查与窃听的房间，可以说，这里是这个世界上离神最远的地方。”维利举着油灯把它放在了身边的木柜上，如果让教廷看到了这里，一定会立刻逮捕维利，这里绘制的法阵，已经可以说是背弃教廷，背弃神的荣光了。

    说完，维利在胸口画了一个完整的十字低低祷告，这里甚至禁止一切光明法术。

    “维利……”维利究竟要说什么，苏安十看着维利郑重严肃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想开口呼唤维利。

    维利没有理他，径自做完了祈祷，这才睁开了眼睛，深深的看向了苏安十，拉开了身后的抽屉，拿出了一把远比维利现在用的驱魔枪还要复杂的枪。

    这是一只大口径左轮，烤蓝的枪身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危险，上面复杂夸张的驱魔铭文让苏安十怀疑它可以一枪就解决一只高等恶魔，维利纯熟打开了它的枪膛，露出了里面莹光闪闪的两颗驱魔子弹。

    那是用非常纯净的银尘制作的子弹，透过透明的弹壳里可以直接看到里面不断翻腾的圣洁尘埃。

    “这是用蒙主圣召的虔诚殉道者的骨殖制作的圣驱魔弹，如你所见，它非常强大，即使是高级恶魔也可以一击致命。”维利把那颗子弹递给苏安十看，看完后，又收回了枪里，对着苏安十缓缓的说到。

    “苏安十，我希望你能收下这把枪。”

    “为什么……这，这太贵重了，不是我能……”苏安十看着那把驱魔枪，迟疑不决不愿意接过。

    “苏安十，”没想到维利却又闭上了眼睛，再缓缓的睁开，“你听我说。”

    维利退后了一步，突然显化了恶魔之身，全身赤裸的他不断的魔化，直到连深深隐藏的淫纹也显露在体表。

    “苏安十，我应该告诉过你，我身上的淫纹的事，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身上的淫纹其实一共有三重。”

    “三重？”苏安十疑惑的看向维利，一般魅魔的淫纹就是天生的，没有几重之说，之前他无意中得知了维利的淫纹被人下咒，变成了控制他的工具，点亮淫纹的人可以暂时成为他的主人，可他并不知道维利的淫纹还有那么多重。

    “一重淫纹，可以暂时控制我，让我拒绝不了求欢，二重淫纹，可以长久的控制我，让我服从绝大多数命令，三重淫纹，将会奴役我的灵魂，成为我绝对的主人，它可以随意操控我的身心，而我永远无法反抗。”维利指着小腹上的淫纹，在苏安十惊讶的目光中疲惫的说到，“给我下咒的人直接对我有三重淫纹控制权，也就是说祂即是我的主人，在我来人界之前，我便一直属于祂，祂就是——恶魔之王。”

    “你说什么，怎么会？”苏安十彻底瞪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只觉得一股寒意突然从头泼到脚，让他的脸顺利失去了血色，双耳几乎发溃，一颗心掉入了谷底。

    “这种法术是直接针对灵魂的，即使祂不在这里，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苏安十，你明白了吧，如果祂已经偷偷降临人间，那我将没有丝毫抵抗能力会被他重新控制。”维利直直的看着他面前的苏安十，郑重的说到。

    “所以如果祂出现，我希望你可以用那把枪……”维利又把复华的驱魔枪递到了苏安十面前。

    “杀了我。”他淡淡的说到。

    “你疯了，我怎么能那么做？！”苏安十顿时反应过来维利给他看这把驱魔枪的目的，立马死活不肯接过这把烫手无比的驱魔枪。

    他怎么可能亲手杀死维利，一时间苏安十只想立刻逃离这里，逃离维利这个充满着认真的恳求。

    然而，维利却突然一把抱住了苏安十，把他搂到了自己怀里，在他耳边轻轻的说。

    “苏安十你听我说，这个控制是绝对的，我无论如何都逃离不了祂的控制，只有这样才能拯救我，我已经不想再回到那个痛苦的状态了，所以，如果这一天真的来临，请杀了我，拯救我的灵魂……”维利搂着苏安十，手臂收紧，沉重的说到。

    “别害怕，那不是杀死我，那是拯救我，纵然我已经无法步入天国，但是至少不会再堕入地狱。”维利很快听到了他臂弯内传来了颤抖的啜泣，顿时轻柔的抚摸起苏安十的背脊，安慰轻抚，不顾苏安十的挣扎，继续说到。

    “我知道这是一个十分无礼的要求，你不接受也无妨，但是请你一定要把这把枪交给教廷，这把枪是我专门设计用来杀死我的，对我有奇效，苏安十，我的恶魔晶核就在淫纹下面，射击头部也可以，但是不一定会死，子弹只有两颗，一定要……瞄准我。”

    “够了，维利！”苏安十终于大力的从维利怀里挣脱出来，把他推开，他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别说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他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要求，他才下定决心要和维利永远在一起，他才构思了怎么给维利一个圣诞节惊喜，和他共度新年，他才开始偷偷的想着有一天向维利求婚，举行属于他们的婚礼，他才……他才刚刚爱上维利啊！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会拜托莱恩神父……”维利看着他这样，知道他无法接受，但是一切他都已经计划好了，即使没有苏安十，也不碍事，于是他露出一个苦笑，掰开了苏安十捂着的耳朵，“我只是……希望那个救我的人是你。”

    “不行，我不同意，你给我想别的办法，一定有其他的办法对不对，比如呆在这个房间？或者让教廷帮帮你！”苏安十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打击到了，有些抓狂的看向维利，希望维利能够改变主意。

    然而，维利回以他的只有苦笑和无奈。

    “这个房间对祂来说形同虚设，而教廷是救不了我的，异端审判所的地下冷泉或许可以阻止祂第一时间控制我，但是你也知道去了那里意味着什么。”

    “而且，教廷本来就无法完全信任恶魔，时至今日仍然对我抱有猜忌，如果如果我现在告诉他们这个秘密，他们恐怕现在只会震怒审判我吧！”维利说完又耸了耸肩，“抱歉，苏安十，我暂时还不能接受审判，我还得杀死更多的恶魔才行……我还……不能因此停下……等我死了，你可以把我的驱魔徽章葬在海格公墓，算是纪念……异端审判所如果还想要我的尸体也行，但是希望他们不要太过分……苏安十，此事无法逃避…唯愿主保佑你，永远指引你方向…”维利又拉住僵硬的苏安十，轻轻说到。

    苏安十面色苍白的看着维利，维利把自己的死亡说的如此轻松，甚至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就仿佛是在风淡云轻的和他讨论下午茶要吃的点心。

    “…所以你这两天闭门不出就是在想这事吗…我还是……不能接受……不，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也不能让他们那么做的，你不许把驱魔枪给人…这事凭什么牺牲你…”苏安十语无伦次的看着维利说到，“不行，不管怎样你给我活下去，我会找办法，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办法的！。”

    “苏安十，这是灵魂层次的咒术，已经接近神迹，除非光明神亲临否则没有办法的，只有破坏我，杀了我……我被下令禁止自杀，所以只能交给别人……别让我再落到祂的手里……别让我回祂那里去……拜托了苏安十……我只有这一个愿望……”维利搂着开始不住落泪，不甘心的抹眼泪的苏安十，轻声诱导。

    “苏安十，能在这具无可救药的躯体消亡前遇到你，是我的幸运，你已经给了我很多……很多我已经无法奢求的东西……即使我肮脏堕落，也没有舍弃厌恶我……我已经很满足了……主说，我们不应当贪婪，地上的温暖是魔鬼布下的陷阱，我们必须时刻警惕，唯有神的过度有永远的安宁…所以…苏安十……我已经……满足了。”维利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仿佛自己也失去了力气。

    苏安十并没有赞同维利这番话，他脑内崩裂，只觉得愤懑顶在胸口，让不想听维利这过于冷酷自静的安排，于是他突然甩开了维利，冲出了暗室，冲出了玩具屋，一头扎在沙发上，抱头蜷缩成一团。

    很快，维利也跟了上来，轻轻跪在了苏安十身边，“苏安十……抱歉。”

    看着如同孩童脆弱蜷缩的苏安十，维利内心也揪痛起来，突然想要自责为什么要告诉苏安十这么沉重的事。

    你应该直接跳过他去找莱恩和杰罗姆神父，他们一定不会被感情羁绊，会忠诚的执行这个请求，等生米煮成熟饭，时间久了苏安十自然而然会走出阴影，他还年轻，会明白与恶魔死守才是错误的，未来会遇到真正合适他，对他来说对的人，更是与她相守终生，最后魂归神的国度，这才是苏安十该有的一生，人是一种容易被时间抚平伤口的生物，时间最终会抹平一切。

    维利这么想着，看向了苏安十。

    可是，恶魔居然也是会心痛的啊，不知不觉，维利发现自己也已经陷了进去，陷入了一个叫做有了苏安十的人生。

    最终，维利无法安慰苏安十什么，即使痛苦也没有改变他的决心，早点让苏安十面了解现实也并非坏事，他给蜷缩起来的苏安十盖上了毯子，自己回到了卧室，不由得思考。

    自己这样逼迫了苏安十，他会不会一怒之下选择离开，到那时，这刚刚充满欢笑的房间，又将恢复冰冷的死气，又只余他一人空居。

    维利一时间也越发的沉重，他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还未拉开窗帘的黑暗房间，几乎凝固成一座雕像。

    “维利！”突然的，眼眶通红的苏安十闯入了维利的房间，大喊到。

    “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让你执行这个计划的，我不会放弃你，请你活下去，维利，请你活下去，不要轻易放弃你的生命，就算你被恶魔王带走，我也一定回去救你，这我是苏安十，绝对不会改变的誓言！”苏安十抹掉了脸上的泪痕，在维利惊讶的目光中，无比坚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