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耽美小说 - 【总攻】银河行记在线阅读 - 外传3-兄弟

外传3-兄弟

    彼时风雨交加,雪亮的剑刃上映出海派浪子的面容,光影如梦如幻,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被东方孤行斩于剑下。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拦路?”

    “说出祖龙一炬的下落。”

    海派浪子冷笑道:“我为何要告知与你?”

    东方孤行淡淡答道:“你也可以选择将答案带入地狱。”

    “好大的口气!”话音刚落,他映照在剑刃上的面容便开始有了几分扭曲和模糊,冰冷的杀意在风雨飘摇之夜一触即发。

    “住手!”天外突有一人硬生生破坏了这场战局,只听上官残心哀叹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海派浪子凝眸道:“你此言又是何意?”

    上官残心解释道:“九龙身世之谜已经完全解开,东方孤行正是静海龙解孤明。”

    此言一出,在场两人都是一惊。难道自己正如义父所言乃是龙族之人?那以后他必然会将自己推向龙族,不行……他沉默片刻,又问道:“你有什么可以证明我是龙族之人?”

    上官残心轻轻走了过去,在东方孤行的掌心输送了一道气劲,只见淡淡鳞光突地出现,果然是如上官残心所言的龙鳞一般无二。

    见到此等异象,海派浪子却也是欣喜不已,又共同邀约他同往太阳的故乡,东方孤行自然接受不得,只说自己必须要去寻祖龙一炬的下落。海派浪子叹息一声,又道:“如此一来,我倒是非要随你一同去寻千道寒不可了。”

    东方孤行向来单独行动,一时间身旁竟多出了一人,还颇有些不习惯。

    海派浪子跟在他身后,对他执着祖龙一炬一事又有些好奇:“你……究竟是在为何人做事?”

    东方孤行答道:“一个恩人,一个爱人。”

    他流落于江湖多年,有恩人并不奇怪,但是……爱人?海派浪子不由被勾起了好奇之心:“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爱人?”

    东方孤行微微蹙眉,他与此人认识虽不过数个时辰,冥冥之中的血脉牵引却让他难得觉得海派浪子是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我的恩人便是恩父,我的爱人亦是恩父。”

    海派浪子吃了一惊,再回过神来,东方孤行却已在十里开外的地界了。

    之后的战斗自不必叙说,东方孤行知晓暂时从千道寒口中得不到什么消息,再加上他那日匆匆离去,不知恩父这几日身子可还方便否,便又欲赶回吊头沟去。

    海派浪子观他神情,听他说要回吊头沟,心中又是生出好奇之意,定要随着东方孤行同去。他向来不会拒绝人,再加上这也该是同族兄弟,便也允了。

    而此刻森冷的吊头沟之内,屠百节却正陷入一场迷蒙的幻梦之中。

    “恩父。”东方孤行温柔地吮住了他的唇舌,熟悉的气息携带着青年男子特有的体位,侵略般地袭入屠百节的口腔内。

    屠百节浑身一震:“东方孤行,莫非你又?”他抬头望去,只见东方孤行极尽温柔地望着他,手指渐渐向下,揉捏起他那淡红色的乳尖来。

    他被自己的义子玩弄得浑身酥麻,昏昏沉沉中却仍有一分意识存在:不是,不是的……东方孤行,不可能会有这样娴熟的手法。

    屠百节误以为是有人闯入吊头沟内,便狠心咬下舌尖,意图使自己清醒过来,谁想他陡然睁眼,却仍是阴沉的一缕天空,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气息提醒着他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春梦而已。

    他颇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自从那日自己用身体帮东方孤行解毒之后,虽是寻了借口将他派了出去,可这日日夜夜,梦中却总是东方孤行的身影。他心念一动,背后的伤口却又隐隐作痛起来,小弟……说起来,他已经又多久没有梦见过屠百里了呢?从前,他甚至舍不得小弟从他身边离开,可如今……

    屠百节陡然一惊,身子登时一震,莫非他对东方孤行已经……那又如何呢,这么多年来,是东方孤行为他做了一切,是东方孤行不分昼夜地陪伴在他的身旁。

    他呆呆地望着那堆积如山的头骨,又苦笑起来,心道:屠百节啊屠百节,东方孤行可是龙族之人,他迟早有一日会寻到他的兄弟,开始新的生活,而你作为他的义父,又怎能将他困于这方寸之间?

    他此刻心情百感交集,脸上竟不自觉地落下泪来,有如当年小弟将玉鲸刺施于己身时的心如刀割。只是这次,是他主动放的手。

    “恩父。”正当他泪眼朦胧之际,洞外赫然传来了东方孤行的声音,他连忙转过身去,用袍袖拭去了面上泪痕,这才回过头来摆出一副冷淡的模样:“ 你此行收获如何?”

    东方孤行将自己同千道寒交手一事言明,又介绍道:“恩父,此人名唤海派浪子,也是九龙之一。”

    来此的路上东方孤行已向他介绍了屠百节的大概,海派浪子实在料想不到自家兄弟喜欢的竟是当年轰动武林的魔蛇至尊,此刻见得这位前辈面容,虽是清瘦,却也依稀看得出当年风骨。他当下便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又言明自己会同东方孤行一齐替屠百节解除这玉鲸刺之痛。

    屠百节抬头望去,只见那人面容俊秀,体格健壮,同东方孤行站在一处有如一对璧人。何况这许多年来,海派浪子也是东方孤行唯一主动带来吊头沟的外人,他心中一痛,却还是勉强笑道:“你既然有了这么好的兄弟,将来我退隐江湖时也会放心些。”

    东方孤行大吃一惊,忙道:“恩父,我愿意陪你退出这奸诈的武林。”

    海派浪子见两人如此情形,虽觉自己实在不该打扰这两位有情人,可龙族的重担终究少不了东方孤行这一份力量,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东方孤行,你切不可忘记龙族需要你。”

    屠百节亦接话道:“是啊,莫忘了你也是毒蛇门唯一的传人。”

    他这句话无形中给东方孤行带来了莫大的压力,他想和恩父一同退隐,可……可恩父却希望自己能够继承毒蛇门,使其发扬光大。一边是对恩父深入骨髓的思念,一边是恩父殷切的盼望,这该让他如何是好?他正沉默不语间,屠百节又说道:“你……替我寻鳞皇一事可暂缓些。”

    “为何?”东方孤行眼中尽是疑惑与不解。

    屠百节心中涌上一阵难言的酸涩和痛楚,几乎无法将下面的话语说出口:“你现在更应该去解决自己内心之事,我亦是过来人,虽然名为你的义父,但终究替代不了你的血缘亲情。而你这次归来,眼中空洞无神,我……我看得出来,你很想去找他们……”

    他话音未落,东方孤行却难得地冷冷打断了他:“如果这是恩父的愿望,我必当完成。”说罢竟是头也不回地出了吊头沟。

    屠百节望着他同海派浪子远去的身影,心中大石终于缓缓落下,他安慰自己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唉,东方孤行啊……”

    东方孤行感受到了恩父强行将自己推出去的心意,也不知怎的一阵无名怒火涌上心头。等他回过神来,却已是在吊头沟百里开外了。海派浪子隐约也看出些他们父子间的端倪,当下喘着粗气问道:“东方孤行,你……你现在决定要去哪里了么?”

    东方孤行被他这句话惊得一震,他现在唯一想去的地方,便是吊头沟,可是那里……现在已非是他的去处。以前他以为,无论如何,恩父都会永远接纳他,可自从那夜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东方孤行神情复杂,一时竟有了天下之大,却无自己容身之处的感受。

    海派浪子见他此番心神不定,知晓就算是回了太阳的故乡,东方孤行这种心不在焉的模样也没法帮上什么忙,干脆说道:“我看你啊,还是先解决毒蛇至尊前辈的事情吧。”

    东方孤行轻轻点头,却是意外地转身同他道谢:“多谢你。”

    海派浪子怔怔瞧着东方孤行转瞬即逝的身影,又是摇头道:“情之一字,终是害人不浅。”

    而就在东方孤行同海派浪子离去不久,吊头沟却又迎来了两名不速之客,正是屠百里占用了自己兄长的身份,还倒打一耙,将兄长屠百里描述成残暴不堪的模样。

    与他同来的繁修邪忌不明就里,当真以为那吊头沟里数不清的人头骷髅正是屠百里残暴的最好证明。屠百节刚刚说了违心之言将东方孤行赶走,心中百感交集,脑海中萦绕的全是义子的面容,这下乍看到小弟来此,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屠百里神色凛然,装出一副大为惋惜模样说道:“都怪为兄当年一时心软,才会将小弟你教导成如此模样,也罢,你今日若是肯交出冰潭线路图,我这个做大哥的必会将你这些年来的诸多恶行一并抗下。”

    屠百节尚未说话便听得屠百里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之语,面色如寒冰笼罩,冷冷道:“我手中并无什么冰潭线路图。”

    屠百里接连追问,屠百节只闭目静思不再理会他,屠百里不禁勃然大怒,亦冷笑道:“你既然如此不知好歹,也就休要怪我不顾兄弟情义了!”说罢,拔剑而起,立时便要一剑将屠百节的人头斩下。

    眼看危急之际,屠百节身旁突地窜出两道极粗的铁链来,恰好替他挡住了屠百节这致命一击,说时迟那时快,却又听得一阵轰隆巨响,一个偌大的铁笼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将屠百里与繁修邪忌两人困入其中,刹时动弹不得。

    便在此刻,东方孤行身影赫然出现在吊头沟之外,他见那铁笼机关竟是触动,担心屠百节安危,却是连忙奔了上去。也不管是否还要旁人,便不自觉地搂上了他的腰问道:“恩父,这是怎么回事?”

    屠百节见他又再度折返,心中除了惊讶更多的却是欣慰,也只任由义子查探他身上伤势。

    繁修邪忌只觉得这对父子有些异于常人的亲密,却也未曾多想,屠百里倒是心中醋意横生,硬生生打断了两人只见弥漫的暧昧情愫:“既然你说路线图不在你的身上,那想必是你已经交给东方孤行了?”

    东方孤行眉头微皱,这才知晓屠百里今日带人硬闯吊头沟的意图来,他冷冷答道:“冰潭已经崩毁,鳞皇被困于千年雪根之中,你们要着线路图便尽管拿去吧。”

    繁修邪忌一听,这才明白所做之事全是白费苦心。而屠百里知晓自己这个大哥最是重情,连忙温声哀求道:“大哥,我……我并不知晓此事,一时鬼迷心窍,看在我那么多年陪伴在你身边的份上,你就原谅我最后一次可好?”

    屠百节心中一震,望向小弟的眼睛,那双眼眸之中竟似完全没有了后来的心狠手辣之像,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少年之时,屠百里还是那个会偷偷从身后抱住他笑的小弟。他呆呆地望着屠百里,似是陷入了长考之中。

    东方孤行自然也是看见了恩父望着屠百里的眼神,直觉告诉他兴许这两人只见也许不只是兄弟那么简单。他的面容上带了几分凌厉,果断道:“恩父,此人背信弃义,万不可再中他的奸计!”

    屠百节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愧疚地望了东方孤行一眼,答道:“我心中自有考量,你且放心。”说罢,他又转头向屠百里说道:“小弟,既然我劝熄不了你的野心,不如将你监禁吊头沟,陪伴大哥终此一生!”

    东方孤行被恩父语气中深深的哀愁之意所震慑,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急忙劝阻道:“恩父,千万不可如此!”

    屠百节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已下定了决心:“东方孤行,你先随我来。”

    那吊头沟的内里与前面的阴森幽冷截然不同,却是分门别类地布置着日常所用,显然是东方孤行平日所居之处。

    屠百节目光温柔,注视着这个去而复返的义子,轻声道:“我知道你恨不得将他杀了才好。”

    东方孤行心中一紧,已然听出了恩父的意思。

    屠百节继续说道:“他……再怎么说毕竟是我的小弟,我实在不忍心他死在我的面前,以后将他囚禁在此地,再不能危害武林,也无法伤及于我,你也可以放心去寻你的族人了。”

    滴答。滴答。洞内的岩石正往下滴着水,那声音在这死寂一般的沉默中清晰可辨。都说水滴石穿,那么自己要等上多久,才能等到恩父不再将自己推出去的那一日呢?

    东方孤行轻轻地走到了屠百节的身前,猝不及防地吻住了他,他这次的吻异常粗暴,几乎要将屠百节吞噬入骨。后者理所当然地感受到了疼痛,当然还有浓厚的血腥味。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东方孤行缓缓抬起头来,眼中竟是浮起了难得一见的讥诮:“恩父将我赶出吊头沟,为的便是要同屠百里白头偕老,共度一生么?”

    屠百节只觉惊讶,反问道:“你……你为何会这样想?我从未想过要赶你出去,不过是希望你能够过得更好罢了。”

    东方孤行猛然一怔,引着屠百节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之上:“恩父,你可知晓,如果没有你在,我甚至都不觉得自己还活着,更枉论活得更好了。”

    屠百节长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有些不忍心拒绝义子的深情,反倒是自己将自以为对他好的事情强加与他,反而落成现在这个局面。他明白东方孤行对屠百里的忌惮,便又问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也便罢了,只是你今后切不可再对屠百里妄动杀机。”

    东方孤行身子一僵,方才缓和的面容又带了几分冷意,竟是直直走了出去。屠百节误以为他要杀小弟,连忙拦在了他的身前:“东方孤行,不可啊!”

    原本只指向仇人的剑尖此刻却对准了恩父的心脏,东方孤行心中剧痛,手腕一松,长剑哐然坠地。他的眼神中有着些许落寞和茫然,低声说道:“恩父,你现在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他所起,而你现在还非是要护着他不可么?”

    屠百里将东方孤行口气松动,连忙下跪求饶道:“大哥,我每次深夜梦回时,想到你身上所受的痛苦,想到你的每一声哀叫,我都心如刀割,夜不能寐。东方孤行,我屠百里今日对天发誓,若是再伤害大哥半分,便是永坠无间,不得超生。”

    东方孤行冷冷一笑,反倒是上前将手放在了牢笼之上:“好,我就再给你们一个反击的机会,若是你们能逃出吊头沟,便算是老天无眼,再给你们多活几刻。”

    说罢牢门一声巨响,竟是在东方孤行的愤怒下硬生生碎成了千段。

    屠百里见着了他这手功夫,吓得脸色发青,连忙逃之夭夭。而繁修邪忌内心暗想,自己也当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平白受了这囚笼的折辱,若是以后传将出去,恐怕……他毒计顿生,却是潜伏在暗处等待着东方孤行,意图将他性命拿下。

    屠百里心中叫苦,,忙道:“快走,此事我一时同你解释不清!”

    他话音未落,只见漫天冥纸挥散,东方孤行的面容在这诡谲气氛中更显清俊,剑意泼洒间,自不量力的繁修邪忌人头应声而落,直直落在了东方孤行的手中。

    屠百里见状,更是使出了平生十二倍的气力。

    东方孤行冷冷地盯着他远去的身影,却没有再追下去的意思:“你的幸运,是恩父所赐。”

    再度回转吊头沟之时,屠百节本以为他手中所拿乃是小弟的人头,待得看清了,却又放下心来。他正欲说话,那玉鲸刺又再度发作起来,恰逢繁修邪忌的人头在手,他服下脑浆之后,便又逐渐恢复如常。

    东方孤行见着恩父痛苦难当的模样,恨不得是自己受了这苦楚才好,他将屠百节紧紧地搂在怀中,轻声道:“恩父,此事再耽搁不得了,此回一定要尽快寻到鳞皇。”

    屠百节虚弱地点了点头:“看来,这次只有我亲自前去银色极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