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凡下凡

    我在酒杯觥筹交错之间，瞥见那人绝色容颜，忽觉人生不过如此，于是我伸手，罪恶之手延伸，我听见玉皇大帝的发怒声。

    “天蓬元帅，你可知错？”

    我抬头，那人早已不是年轻时稚嫩的模样，我说“陛下可还记得臣伴陛下左右？”

    我分明看见他眼底闪过的怀念，可是只有一丝丝。

    他怀里的美娇娘正瑟瑟发抖，那是他的新宠，嫦娥。

    “朕对你太过失望，罢了，贬你下凡，还罪去罢。”

    我深知男人劣性，只是未曾想过他这般无情，饶是我，也不敢忘却陛下。

    他是整个天宫的王，但在几千万年前他还只是个小娃娃，唇红齿白，被我抓在那大殿之上，夜夜享我胯下之精华。

    他恨我，却也无法放过我。

    犹记得他说过“你这辈子，都被我把控着，我不让你死，你就得活着。”

    “陛下，见外了。”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曾经深爱着他。

    不重要了，我即将转世成为猪，还所谓莫须有的罪名。

    待走进生灵殿时，我恍然回头，那人站在殿外，问我“可曾后悔？”

    “不”

    脸上泛凉，我早已哭不出来，可是总有人冷心，你看，他说过与我一生知己，长生不老，携手共蹉跎岁月。

    可也是他问我是否后悔，也是他赐我下凡。

    我勾笑，刹那间，红发飘散搭在肩头，我轻抿着唇对陛下笑笑，如时间穿梭，回到那年桃花树下，陛下矮小的个子踮着脚，奶声奶气“你是何人？”

    男人从树下一跃而下，举手投足间意气风发“娃娃，我是来救你的。”

    不像现在，争锋相对，两看相厌。

    我沉浸在水底，意识消散在最后一秒钟，我看见陛下凝结的泪珠。

    真好。

    我睁眼，老人负手走来“可还好？”

    铜镜中自己一顶赤发招摇，红眸血唇，笑时总带着股挑衅，错觉自己还是那天宫撒野的天蓬元帅。

    都说那元帅是天界惊艳少年郎，陛下坐实的第一年出尽了风头，与陛下同坐，盘着腿举杯，身边的舞女仙子也成了陪衬，实在是他太过有少年不知天高地厚而骄傲的气息。

    如今我在高老庄，布衣粗粮，偶尔逗逗高老庄的漂亮儿子，日子到也算过得去，可我知道，好陛下是不会放过我的，他以我为趣，望我坠入深渊挣扎，不肯救我。

    那日云淡风轻，却见庄上来了二不速之客。

    挑眉大骂道：“哏！你这诳上的弼马温，当年撞那祸时，不知带累我等多少！”

    确实，这猴子当年颇有我的风范，将陛下迷的晕晕乎乎，因爱生恨将他封印在五指山下。

    “你这猪肉，呆子，真是该死！”他不甘示弱与我对峙，金毛白脸好不威风

    眼看我们二人即将动手，僧人走了过来“悟空，不得无礼。”

    白白净净的，模样也清秀俊俏，可看着总有种莫名熟悉“你是何人？”我问道。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受佛祖之命向西行取经，佛祖有指点，遇猪精同行。”

    他这幅样子倒是让人想欺负得紧，“不去何妨？”

    他抬眼不语，微微笑道“你我相逢即是有缘，就当游览这风流人间又何妨？”

    我承认，我还是个英雄义气的少年，不甘居于这一方天地。

    那猴子嗤笑着瞪眼。

    高老庄的那老头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哭诉我强抢他儿子，那猴子也是沉不住气，立刻掏出他的金箍棒要与我一决高下。

    他比我厉害，将我制服，我却抱住他的腰。

    “孬种。”他气声骂到。

    “那你脸红个什么劲？”我捏了捏他通红的耳垂歪着头。

    “你这呆子！”他气急败坏想要甩开我，我却自己下来拍了拍手，语调上扬“师傅，多多指教，徒儿愿与师傅共赴西方。”

    那僧人愣了一下，清冷的神情缓和了好一会儿道“好。”眸子亮晶晶。

    孙悟空抓住我的手，紧了紧“你可当真？”

    他的火眼金睛在厉害也看不透这人没心没肺的臭德行，那一年大闹天宫，却丢了心，失了魂。

    “当真。”

    猴子的瞳孔震颤，嘴皮动了动，怔得说不出话。

    他唤来筋斗云，硬是绕着天外的结界转了两三圈才回。

    “你去干嘛了？”我看着气息不稳的他撞进我的怀里。

    “冷静一下。”

    他抬头“对不起。”

    “什么？”我支着脑袋斜眼笑。

    “不该冲撞你。”他的耳朵又红了，手指青涩的拉住我的袖角“你这人太是可恨。”

    “叫人忘不了。”

    我哑然失笑，推开这只猴子“我只是个流氓，是头死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