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圣子

    镶嵌着昂贵宝石的烛台驱散了黑暗，花果与美食香味充斥在空气中，却遮不住长久积累下的糜烂与腥臊气，银制的精美餐具被扫落在地，原本用来摆放食物的长条桌周围围满了人，而躺在桌子上的唯一的食物，是浑身赤裸的金发少年。

    他的金发在烛火照耀下闪着金子似的光泽，比蓝水晶更漂亮的眼睛，和即使满是精斑也无法遮掩住的美丽面容。

    像是掉落凡间的天使，被剪掉了翅膀，无力的被一双双手肆无忌惮的抚摸蹂躏。

    他的手，他的嘴，他的肛口，甚至于他柔软的皮肤与乳头，每一处都被腥臭的阴茎占据，他们粗鲁的揉捏他，在他身上留下青紫或红肿的痕迹，再将黏糊的精液射在他身体的每一处。

    而天使在这样漆黑的地狱中无力反抗。

    积攒过多的快感反而变得麻木，

    身体在无边的欲望中化成了一滩肉泥，意识却像是沉入了深海，冰冷，绝望，看不到一丝希望。

    如果不来圣艾夫宁格就好了，如果不在意自己的同伴就好了，如果浑浑噩噩的只是作为一个圣徒活着，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命运了？

    【圣子】

    如果真的只是那样生活，就能摆脱这样的宿命吗？

    可能吗？会有神明来救我吗？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吗？

    他被遗忘了吗？被抛弃了吗？

    【神明是不会抛弃我们每一个人的，只要虔诚的爱戴祂，赞美祂，尤利塞斯，你是被神明所眷顾的孩子】老神父的话在耳边响起，尤利塞斯却觉得自己正在无尽的深渊中坠落，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那神明为什么从来没有回应过他的祈求？是他还不够虔诚吗？到底怎样才算是虔诚，将生命全部献上还不够吗？在神明的眼中，我们就是如此卑贱的存在吗。

    又或者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明，他就只是一个奢求得到垂怜的可怜虫罢了。

    尤利塞斯意识昏沉的在欲海中沉浮，他们没法自救。安德烈早已被无尽的淫欲折磨得失去了生气，而莉莉，她在这样扭曲的环境中被撬开了身体，以后，还能作为正常人生活吗？

    唯一死去的莉莉娅，竟像是在这场苦难中唯一解脱的那一个。

    尤利塞斯宁可这些都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他便还在神殿中焦急的等待同伴们的回归，在无知中存着一丝他们都还好的侥幸。

    可现实却将他那些期盼全部压垮，会客厅不是人间的天堂，这里是人间的地狱。

    那些身着华丽的贵族老爷们，全是恶魔与撒旦，在这里脱下了人类的皮囊，露出狰狞又恶心的本相。

    他们在踏进的那一刻就躲无可躲。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止尽的快感割裂了时间，像是一两天，也像是一两年，亚当斯面带微笑的走进来，为满身脏污的尤利塞斯套上了一件衣服。

    一件…纯白的圣衣。

    而他衣服下的身体甚至还沾满干涸的精斑，散发着令人不适的腥臊味。

    “想去看看圣子殿下吗？”

    亚当斯没有给他拒绝的权利。

    他被强行从会客厅带出来，来到恍如隔世的神殿，像是一个普通的圣徒一样被安置在大厅的角落，但尤利塞斯知道什么都不一样了，他甚至生不出逃跑的心思，也无力去思考亚当斯唯独将他带出来的目的，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被扯着身上的钢丝立在那里，就再也没有动过一下。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小声谈论着被寻回的圣子，他们说，那才是神明的宠儿，是真正被神眷顾的孩子。

    尤利塞斯想，他不相信。

    马车声逐渐靠近，连绵的云层被阳光劈开，院子里的玫瑰盛放，有脚步声传来，尤利塞斯抬头，有一瞬间，他被久违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但他知道那是一个身着圣衣的少年，光明拥簇着他走进来，连神殿都因为他的踏入而闪耀出柔和的光。

    尤利塞斯在一片光明中终于看清了那道白色身影。拥有麦穗般金色的头发，天空般的眼眸中闪着碧蓝的光。

    光明像是他的附庸，随着他的踏入，柔软的光晕在他脚下铺成长毯，恭顺谦卑的被他踩在脚下，追随着他走过两旁的众人，来到神像脚下的高台。

    “恭迎圣子殿下，神明已经寻找您太久了”

    大主教慈祥温和的对他点头，像是一个真正的为信仰奉献一生的信徒，满是皱纹的眼角甚至流出了眼泪。

    “请让我来为您戴上冕冠吧”

    他端起被红丝绒高高垫起的宝石冕冠，态度郑重的想要为圣子戴上，却在靠近围绕在圣子周围的光晕的刹那惊叫着收回了手。

    尤利塞斯抬起头，看见那些将大主教的手灼伤的光晕缓慢汇聚成神明的光影，而本应该掉落在地的冕冠则被光影接住，他亲自为圣子戴上了象征身份的冕冠，然后像宣告主权一般守护在他身边。

    人们说，圣子是神明的恋人，是祂的孩子，是祂遗失在人间的一根肋骨。

    原来神明真的存在。

    尤利塞斯失神的望着高台上的少年与光影，即使被光明刺得泪流满面，也依然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们，像是在望着一场虚幻而遥不可及的梦。

    老神父是错的。

    神不爱世人，祂只爱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