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好想你

    “若华，你可算来了。”

    皇帝依旧是方才宴会上的着装，只是双颊微红，说话时已经有些醺然的意味。而他的衣襟也有些散乱了，露出一片雪色的皮肉来，显得有些勾人的意味。梁若华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前来，又在离梁若华两步距离处停下，不疏离也不过分亲近。

    “若是陛下有事找臣，只需传唤臣便是，并不必假借他人他人的名义。”梁若华冷冰冰的，尤其是在意识到身后的大门被落上锁之后，声音的温度更是达到了冰点。

    皇帝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相反因为梁若华带刺的态度从喉间滚出低笑来，他转身走到榻边，喝了口茶，就着梁若华刚刚喝过的茶盏，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怎么认出来的？”

    梁若华方才饮了茶就跑，显然是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龙清茶，”梁若华顶着皇帝的注视开口，视线落在皇帝手中莹白的茶盏上，那端茶盏之人手也是白得晃眼，到底是金尊玉贵的人，梁若华一时说不上来手和茶盏哪个更白一些，

    “龙清茶珍贵，宫中存货并不多，而陛下好茶，最爱的……便是这龙清茶。”

    话落，梁若华便觉得落在自己面上的目光变得更热切一些。

    只见皇帝愀然叹了口气，“若华记寡人的喜好记得真清。”

    梁若华并不答话。

    这不过是大太监的分内之事。他忆起殿上照顾皇帝十分妥帖细致的云溪来，那动作比他要娴熟得多。

    再说，他并不相信云溪就只能记得清那些花草树木的习性，记不住皇帝的喜好。

    好在皇帝并不在意梁若华的沉默，他放下茶盏，向后靠在软枕上，又问，

    “梁家的事查得如何了？”

    听到这话，梁若华眸色顿时变得晦暗起来。梁家当年的事牵涉甚广，大多数的知情人都受到了牵连，加上如今十几年过去，梁若华能找到的线索并不多，尽管他极力追查，大多数线索都是查着查着便忽然断了，而且那些对应线索的人往往是突然失踪或者死亡，简直就像是有人故意阻拦他的调查似的。

    想到这，梁若华的视线再次落在皇帝身上。

    他其实并不是没有怀疑过皇帝，但如果皇帝真不想要他查清当年之事，大可以当初就决绝他的提议，而不是放他出宫，还把他安排到东厂督公的位置上。

    要知道，全天下再也没有比东厂更加消息灵通的地方。而东厂尚且不能查清当年的事实，这让梁若华感到更加无力，像是陷入一个无力自拔的漩涡。

    梁若华眉头紧缩，话语也稍松下来，只是语句依旧简短，

    “情况并不太好，很多线索都断了。”

    闻言，皇帝又是一阵太息。

    “既然查不下去，若华有没有想过回宫里来？寡人大太监的位置还一直空着。”

    皇帝食指轻叩小案桌面，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掷地有声。

    梁若华愕然。

    “陛下不必如此。云溪……做得很好，堪任大太监一职。”梁若华如何不知道皇帝的意思。他斟酌着回答道，他实在不太明白皇帝为何有此一问。

    他回忆起自己在皇帝身边任职的那段时光。初到皇帝身边，他并不熟悉宫中事务，也不认识那些在朝中地位尊崇的大臣们，做起事来总是显得笨手笨脚，学了许久才学会，实在说不是机灵。

    即便不说是家仇未报，他从来没动过回宫的念头。他无法否认在调任到皇帝身边的前几年，他在宫中受尽了凌辱和折磨，连带着皇帝的恩荣都蒙上一阵名为“耻辱”的薄纱，尘封在他的记忆深处，他并不时常想起。

    “为什么？”皇帝的话砸在梁若华耳边，带着压抑已久喷薄而出的不解和愤怒，这是借助酒意迟到三年的质问，“寡人大可帮你一起查，你却从不求助于寡人。”

    若是旁人叫天子这样纠问，指定要匍匐于地乞求原谅。但梁若华是谁？他做过皇帝的大太监，更做过皇帝的枕边人，见过皇帝太多瞋痴怒骂的模样，他声音轻轻的，与旁人印象里那个冷面督公判若两人，却是皇帝熟悉的模样，

    “陛下。”

    “有些事只能臣自己来做。”

    但皇帝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冷笑一声，

    “是因为他吗？那个叶家的小子？”

    听见江擒的名字，梁若华忽然抬头，对上那双眼神复杂的凤眼，皇帝的眼边俨然已经染上红色，这让他的眼睛暂时减弱了帝王的威压，显露出男人的软弱和可怜。

    他终究还是知道了。

    梁若华的声音依旧是轻轻的，带着安抚的力量，

    “与他并没有什么干系。”

    “你们在一起了，对吗？”皇帝的话语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梁若华偏过头去，躲开皇帝、同时是他过去的爱人的注视。尽管皇帝也许会大发雷霆，但他并不会否认自己爱人的存在，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

    “回陛下，是的。”

    刹那间安静。

    其后皇帝便挥袖将桌上的茶盏摔落，那上好的贡品瓷器便摔落在地面上，发出短暂而清脆的碎裂声。而皇帝本人胸膛还在强烈地上下起伏，哑声道，

    “既然这样，梁爱卿就不要怪寡人了。”

    梁若华对上皇帝冷漠的目光，尚且还没来得及咀嚼出皇帝话语中的深意，便感觉后颈一疼，眼前忽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陛下这又是何苦呢……

    梁若华在意识到自己将昏过去前，如是感慨到。

    梁若华再次醒来之时，是在皇帝寝宫的大床上。

    他环顾四周，发现殿中的陈设竟与自己记忆里一般无二。按理来说，番邦小国和各地的贡品如流水般进入皇城，皇帝宫中的陈设应当是经常更换的。

    梁若华微微扭动身子，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麻绳捆住，双手被捆缚在身下，梁若华的胸膛只能被迫挺起，而自己的双脚则是大大张开，固定在床尾的柱子上。

    梁若华咬了咬后牙，试图挣脱绳子。

    “别挣扎了。”

    床边，皇帝幽幽地看向梁若华。他已经换了单薄的寝衣，勾勒出男人流畅的身体曲线。他的眼中有一种梁若华害怕的欲火，浓浓地燃烧着。

    皇帝坐在床沿，指尖轻柔地抚摸过梁若华的面庞，像是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宴会已经结束了。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梁若华紧闭上眼。他不是个傻子，不会不懂皇帝话语中的含义。

    皇帝在梁若华的面上落下一个羽毛一样轻的吻，手指游离地在他肚脐处打转，他几近痴迷地向自己久违的爱人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呢喃道，

    “寡人很想你。你知道吗？”

    梁若华睫毛轻颤。

    这并非因为他被皇帝的话所感动，而是因为皇帝的手已经向下摸上他的大腿。

    “陛下，您不该如此。”梁若华终究还是出了声，他的手脚已经叫麻绳捆得血液凝滞，根本使不上力。

    谁能来救他呢。

    皇帝蓦然轻笑，带着梁若华看不懂的苦涩。他的手停在梁若华的大腿根部，没再动作，

    “若华，寡人真的很想念你从前在寡人身边的日子。可你出了宫之后，简直避寡人如蛇蝎……寡人对你这般好，可你也还是要逃离寡人。你知道吗？寡人等了你三年，你却一次也未来见见寡人。但寡人想，你只要查清了梁家当年的真相，你总会回头看看寡人的。可你——”

    说到这，他呼吸一滞，

    “你却和旁人在一起了。你知道、你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难受吗？你终究是忘了我。”

    梁若华睁眼，干净没有杂质的眼睛直直望进皇帝眼里，

    “那已经过去了，陛下。”

    皇帝眨眨眼，眼睛染上水雾，神情委屈。

    “我也想结束……但你今天赴宴，和他那般亲昵……若华，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也是会痛的呢？”

    梁若华定定看他，神色淡淡，

    “那臣现在说。陛下，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不算。你说的不算。”皇帝固执地想去吻他的唇，梁若华便偏过头去，叫皇帝的唇印在脸侧，他嘴拙得很，只能重复道，“陛下，您不该如此。”

    但皇帝手已经扯开了梁若华的衣带。

    他剥下梁若华的衣裳，在梁若华咬紧自己的下唇时剥下了梁若华的亵裤。那半残的孽根和丸袋自由地安静蛰伏在他的双腿之中，毛发稀疏，皇帝爬进他的腿间，俯下身去，温热吻住他的残缺。

    梁若华闭上了眼。

    这样的动作让他感受到久违的耻辱。那是一种他很久没能感受到的情绪，如潮水般漫上他的胸膛，几乎要将他溺死在其中。说实话，他真不明白为何会发展到今天这般情形，皇帝在他心中即便不再是爱人，也是夜空里高悬的朗月，合该是清风朗月，洁白无暇，而不该是今天这般，像个卑微落寞的一般男人，不择手段也要强迫自己。

    “唔——”

    皇帝含住梁若华的一侧囊袋，温软的舌尖舔弄，一手则握住了另一侧囊袋揉搓，时不时还抚摸梁若华的大腿内侧。他对梁若华的“照顾”温柔而细致，使得梁若华不由得脚趾蜷了蜷，双腿的肌肉变得紧绷。

    皇帝吻在他的大腿根部，热气喷薄在梁若华的腿间，

    “若华，你还是爱寡人的，对不对？”

    但如果他能看见梁若华的眼睛的话，也许就能发现梁若华的眼神是空洞的，不掺杂任何的情欲。

    “陛下，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梁若华看着全天下的天之骄子，竟然跪趴在一个阉人的腿间，还是强迫对方和自己做爱，心头漫上一种无力感。

    毫无疑问，他不喜欢这样。

    梁若华眼神放空，眼神迷茫地望向天花板。

    他想起两人第一次做爱的时候。少年也是喝醉了酒，牵住他的手，征求他的意见。

    “可以吗？”

    少年如是说。

    他甚至还记得那个湿漉漉的眼神。

    再睁眼时，梁若华的眼眶已经染上泪意。皇帝埋首舔弄，情欲和酒精一起作用着让男人的脸泛上不寻常的红色，漂亮又悲伤。他抬头捕捉到梁若华的泪珠，一怔，想要吻去梁若华的泪珠。

    外面就是在此时变得嘈杂的。好长一阵刀枪相击的声音，紧接着是匆忙的脚步声，离寝殿越来越近，恐怕还不止一个人。梁若华的心脏开始加速，他惊喜地意识到这些大胆闯入皇帝寝殿的人将会成为拯救自己的英雄。

    “为什么？”

    面对这阵喧闹，皇帝连眼神都没从梁若华的眼泪朦胧中错开一瞬。烛火映着他的面庞，五官依旧，梁若华看着却觉得熟悉，又陌生。

    皇帝不解地看着梁若华，试图破解梁若华的苍白面庞和不愿的神情的意思。他抚摸着梁若华的面庞，以一种极其轻柔的方式。

    “啪——”就在这时，皇帝身后的大门霍然洞开，梁若华在水雾模糊中看见了那个妆容明媚的身影，还有跟在他身后格外宽阔的，他的爱人。

    “陛下，”梁若华一直紧绷的身体陡然松懈下来。他轻声开口，声音满是疲惫，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