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刺客与圣母

    却说那张弘范早于欧阳几日抵达了上都，上报之后，忽必烈准他入宫觐见。

    张弘范与几个官员在一个高丽宦官的带领下，从皇城外城向内城徒步走去。迎面来了一个色目人官员，蒙古宫中色目人众多，大家也没在意，张弘范却觉得这官员虽看着年迈，步履却像一个高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到了内城的大门，侍卫检查了高丽宦官的手牌，让众人入内。快到忽必烈的大殿前，张弘范习惯性四下打量一下，这是一个江湖高手来到一个屋子前的习惯或者叫本能。忽然，他发现那个色目人官员竟混在入内觐见的官员之中。

    张弘范心知有鬼，指着那人大声喝道：“那位色目人是哪里官员，何人识得？”四周官员及领头的高丽宦官都茫然摇头。

    那色目人一看事情败露，提气直接往大殿冲去。张弘范一个箭步挡在路上，与他交起手来。

    此人正是“山中老人”霍山，见有人挡道，拔出两个铁铸的书卷往张弘范面门戳去。张弘范闪身避开，使出空明拳和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向霍山身上招呼。他惊奇地发现，这刺客身上的挪移之术竟跟欧阳潇潇如出一辙。

    本来他怀疑此人是欧阳潇潇乔装，但数招之后发现两人其他武功路数并不一致。欧阳是快到极致，每一招都从出人意料的地方迸出，而这刺客是怪到极致，每一招武功似乎都和中土功夫格格不入，却又威力十足。

    霍山见大队侍卫已经冲了过来，知道今天的行刺肯定是失败了，也不恋战，一掌掏心式用出全身劲力，以求逼退敌人，再伺机逃跑。哪知道张弘范并不后退，反而迎上生生地硬怼了一掌。

    霍山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内力如此浑厚，完全准备不足，被这一掌震得连退十余步，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他心知不妙，顺手抓了一个官员，跃上了墙头。

    高丽宦官连忙大叫：“不可伤了乌里不花大人！”那霍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祖宗，哪管你乌里不花还是白外有花，一个鹰爪锁喉就结果了那官员，转身纵下墙头。那官员喉咙鲜血喷出，直挺挺地坠落墙角。

    张弘范怕中调虎离山之计不敢追赶，忙与侍卫一起进殿面圣。侍卫们请忽必烈移驾到更安全的地方，忽必烈怒道：“区区刺客而已，岂能耽误了朕与众卿议事！”大剌剌地回到龙椅，继续问询。

    忽必烈先后听取了众人的奏报，最后似乎才想起张弘范，问道：“张爱卿，你私自免除了大名府所有租税，尚书省弹劾你犯了‘专擅之罪’，你上奏请自辩，那么现在说说吧。”

    张弘范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恭敬敬地一拜，说道：“臣以为国家把粮食存在小仓库里，不如存在大仓库里好。”忽必烈被激起了兴趣，问道：”何谓小仓库，何谓大仓库？”

    张弘范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老百姓因为遭了水灾，缴纳不上公粮。如果一定要从农民口里夺取粮食，政府的小仓库当然会充实起来，但老百姓就会因此而饿死。等明年就会一粒粮也收不到！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首先要让农民活下来，以后才会年年有收获、家家有余粮。农民有了余粮，那不都是国家的粮食吗？这就是我所说的大仓库啊！”

    忽必烈连连点头笑道：“安肃公有子如此自当欣慰啊。爱卿胸怀百姓，目光长远，这是真正懂得治国的大道理啊。免罪，顺便留下来调查一下今天的刺客，朕一并赏赐。”

    张弘范领命谢恩而去，开始全城搜捕霍山。

    却说欧阳等人买下了市中心的一处豪宅，一行人总算有了固定的落脚点。安顿完毕，欧阳与段婉兮在庭院里观景，说起了程鱼雁的来历。欧阳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甚至误认程鱼雁为“老家”妻子的事儿也没有隐瞒。

    段婉兮听后关心地说道：“大哥，那程小娘子与你有杀父之仇，你怎可留这种人做枕边人啊？”

    欧阳脸色一红，辩解道：“我哪有要她做枕边人啊？”

    段婉兮明显有些吃醋：“大哥的心思还瞒得过小妹么，小妹也不是善妒之人，只是她跟你有杀父之仇，又是汉奸之女，这样的人放在身边终究是个祸端。”得，这话是真把自己当“大妇”了。

    欧阳讪讪地说道：“婉妹，那程小娘子原本无辜，父是父，女是女，父亲的罪过不能落在她头上。不管怎么样，她的遭遇终究是因我而起，不过是为她谋个营生，问题不大的。”

    段婉兮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大哥以仁义为先，无人不服。但小妹看大哥所说与张弘范比武的细节，大哥还是有些妇人之仁了。古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防万一，大哥不如……小妹希望大哥一切以大局为重，切勿以小小仁念而断送了大事。”

    欧阳感叹道：“婉妹，在我们的家乡有一个词跟你说的‘妇人之仁’很像，叫‘圣母’，在一些人眼中别人的善良都是‘圣母’。有人为了大家的平等挺身而出，那些人就会说他‘圣母’，有人为别人家的遭遇同情、援助，他们也会说他‘圣母’。

    在大哥眼中，没有什么‘妇人之仁’，也没有什么‘圣母’，那是人类的同理心。就像蒙古人在大家眼中坏到极致，但其实那些贫苦的牧民也一样食不果腹，还要送自己的儿子上战场送死。他们同样是可怜的，就算那些拼死为他们的大汗效力的普通士兵，虽然是为虎作伥，但他们是被蒙蔽者，依然是可怜人。

    虽然在战场上我们别无选择，但嗜杀不是人类共有的特性。所以能不杀人，我尽量不杀，这不是妇人之仁，也不是‘圣母’，而是我们的同理心。今天我武功高强，在他们面前我可以生杀予夺，但我们的父母、兄弟呢？某一天，他们也可能面临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我们杀人的时候，是否应该想一想他们呢？

    我一直在担心霍山的刺杀殃及池鱼，所以到了上都一直想寻找他，也是希望能够控制他。不然他自以为有正义的目标，往往不择手段，一样会酿成人间惨剧。”

    段婉兮知道自己讲道理总是讲不过这大哥的，撇撇嘴说道：“小妹不是让大哥一定要杀了她，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总对吧，大哥还是要小心谨慎一点。”

    欧阳笑笑回答道：“婉妹心意我理会得，我会小心的。”

    （注：所谓色目人并非眼睛有颜色的人，而是“各色名目之人”，是元代时对来自中亚、西亚和欧洲的各民族的统称。张弘范为官大名府，以及与元世祖的对话均出自《元史》。）古墓流浪的穿越神雕末期，从偶遇郭大侠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