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寒潭下面也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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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北的营区里，其实有一点是比较好的，就是每天的清晨，不管你需不需要早起，营地的号子声都能把你震醒，刚入伍的新兵大概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的雄性荷尔蒙，一大早就充斥着整个军营。 池乔在这里待了半年，年纪上确实比这些人大了至少三四岁，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和这些人每天一起出早操，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他高中毕业之前身体一直都不是特别好的那种，整个高中时期，也都是每天忙着学习，每天坐在教室里，就是做题，日复一日。但是池乔还有一点点的小毛病，就是不论在学校是怎样的，在回家的时候，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带书的。他在学校是怎么拼命的学习，玩命的读书，家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只当他聪明，脑袋好使，至于之其中的过程是什么样的，池乔从来不会去讲。 他的家庭情况不是特别好，农村出来的孩子，高考真的是他唯一改命的机会，当时的他，不知道自己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所以，他真的是应了一句话，只要学不死，就要往死学。 别人吃饭的时候，需要十五二十分钟，他只用五分钟，下课了，第一件事，冲到食堂，没有人排队，买好饭菜，坐下，吃饭，五分钟，他可以吃完一顿午饭，回到教室。同样的别人午睡铃响了，都趴在桌子上睡觉了，池乔还是在做题，他不需要那么长的午睡时间，睡多了，会麻，会影响下一堂课的状态，所以，他午睡只睡二十分钟。高中三年，大学六年，他都是这样的，不过上了大学好一点了，他不用那么着急的去吃饭，不用那么着急的抢座位，每天早上还养成了晨跑的习惯。 所以总的来说，池乔的身体还算是不错的。虽然鼻炎犯了，但是生物钟还是在每天的时间把他叫起来了，穿好衣服，跟着部队的新兵去晨训了。其实平时的话，他都是跟着老兵的，但是今天身体状态不是特别好，他怕自己跟不上，就去跟新兵了。相对而言，新兵的体能在西北的高原上还没有适应，所以是有些困难的，但是池乔已经习惯了，所以跑起来没有那么费事。 不过他好像又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正常来说，他已经适应了高原环境，可是鼻炎憋得他有些难受，加上一晚上鼻子堵得也很难受，他就渐渐放下了脚步，改成了慢跑，新兵营的新兵蛋子就算再慢也是有限时的，不过池乔没有，他大可以慢下来，慢慢跑回去。 不过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昨天晚上吹了风，加上没有休息好，他眼前已经有些开始花了。 一步踩空，就失去意识了。 等他再清醒一点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是一颠一颠的，好像是在趴在了谁的背上，等他睁眼看清的时候，秦肃声眼角的那颗泪痣，就映入了他的眼帘。秦肃声的侧脸是很俊俏的，会让人由衷的想夸赞的那种帅气，下颌线的弧度刚好，眉峰凌冽，如剑出鞘，一双凤眼也是恰到好处，鼻梁高挺，此刻的额间已经有了一些细汗。 池乔抬手想要去给他擦一擦汗，被他察觉了，“醒了？你也真是的！生病了还跟早训！” 池乔这才把记忆回笼，对啊，他跟早训呢！怎么会被秦肃声背回来？ “你？怎么？”秦肃声见他醒了，就把他放下来了，“我去你宿舍找你，栾老师说你出来晨训了，那时候操场上晨训的新兵都回来了！你还没回来，我就上山来找你呗！” “哦...” “你不想知道我在哪捡到的你？” “哪？” “山沟里！你就亏着我是个侦察兵，要不然你换换别人！谁能从一堆草丛里把你翻出来！” ...... 晕倒之后的事情池乔是真的不记得了，至于自己晕在了哪里，大概就是半路上吧。 “哦...” 此刻的天还没有亮，只是微微泛白，这样的晨曦，和秦肃声的那个眼神实在是有些可怕，他那双眼睛，在看着池乔的时候，总是有光的，总是炙热的。他是一潭死水，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这样炙热的事情，可是秦肃声不一样，他就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池乔这座寒潭，就快要被这样的他煮沸了。 “池乔，我...” “回营地吧，要吃饭了。”他打断了秦肃声的话，这样的人不适合他，他没意思的，他是一个无聊的人，他的人生中，只有医疗和救人，这样的秦肃声，太热烈了，他把握不住的。 “池乔，你等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秦肃声想说什么？他会说什么？他们现在这样不好吗？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没有那么多牵连，喜欢什么的，太奢侈了，我没有办法给你承诺的，我也不会因为喜欢你停下的。 “走吧，别说了。” “池乔，你太瘦了，多吃点，你这样的，不用减肥。” “啊？” 说这个？那算我冤枉你了。 “我没减肥，我饿了，回去吃饭吧。” “嗯，我背你吧。” “不用，我自己能走，你看你那一头汗。” 刚刚也不知道秦肃声背他走了多久，脑袋上已经一层汗了，秦肃声虽然说他瘦，但是也是一个成年男子，还是有一百多斤肉的，跑这么远，不累都怪了。 “我这汗不是跑的，是吓的。” “嗯？” “被你吓的！”秦肃声按了一下他的脑袋，这池乔才感觉出来，自己脑袋上被撞出来了一个包，还挺疼的，“你看看你这一身伤，我还以为你是被山里的狼叼走了呢！吓的我赶紧背着你就往回跑。” “你怕狼？” “我怕你死！” ...... 秦肃声的这四个字是脱口而出的，可是却也是十分认真的，池乔想要去逃，可那眼神竟然让他无处可逃。 “池乔，你见过日出吗？你看，太阳要出来了，今天天气好好啊，池乔，我可以吻你吗？” 天光刚至，日光初升，山岗上迎来了今日的第一缕曙光，秦肃声的唇，落在了池乔的嘴角。 很绅士的一个吻，落在池乔的嘴上，更落在了池乔的心上。 那颗固若顽石的心竟然第一次这样的跳动，疯狂，热烈，寒潭成了温泉，一股一股的热浪朝着池乔的心脉涌来。 秦...秦肃声... 他吻他，秦肃声紧闭这双眼，睫毛微微颤动，好像是在怕，又好像是激动，分不清那是什么，池乔只是知道此刻的他有些贪恋这样的日出，有些贪恋这样的山林，有些贪恋这样的秦肃声。 他也合上了眼，两个人就这样，嘴唇贴着嘴唇，谁都没再进一步，谁也没有退一步，直到秦肃声搂上了池乔的腰，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被池乔一把推开了。 这样就够了，他不能...不能和秦肃声再有更多的了，他就要走了，他不能和秦肃声有任何的关系了。 “你...你有病啊！”这话说得一点气力都没有，根本就是在撒娇，“病了，早就病了，除你以外，药石无医。” 说着就要去搂池乔的腰，被池乔看出了意图，推开了。 要是再继续下去，恐怕就真的不能回头了。 池乔推开了他，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刚刚一直站着，没有发现，一走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脚崴了，现在一瘸一拐的。 秦肃声从后面跟了上来，“等你这个样子，走回营地都要明天了！” 池乔的身体突然腾空，被他抱了起来，“我抱你回去吧。” “滚！你有病啊！” 毕竟是一个男人，被他这么抱回去，算怎么回事啊！ 说完就要下去，却又被秦肃声拦下了，“别动，让我抱会儿......”秦肃声的声音软绵绵的，和刚刚那个无赖完全不一样，可他软这一下，倒是让池乔有些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肃声就真的这样抱着，他也没再想下去，或许是困意有些上来了，又或许是秦肃声的怀里很温暖，总之，池乔又睡着了，梦里面，有秦肃声，给他做饭，带他看烟火，也有秦肃声躺在手术台上，他拼命的抢救，他叫他，想让他醒过来...... “秦肃声！” 等池乔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脚和脑袋都被包扎上了，下地路过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脸上应该是被树枝划得伤口，但是看得出来，都被处理过了，手法不专业，不是栾大夫的，倒像是秦肃声弄的。 这个人......他是喜欢的，就像刚刚的那一点点的吻，就能乱了心神的喜欢。 池乔从小就知道，喜欢没用，喜欢这两个字，是最廉价的。他不喜欢什么东西，也不喜欢什么人，从小到大，他好像把自己活进了冷库，表面上是一个文质彬彬的阳光男孩，实际上，心里是万年不化的雪山。 可是他遇见了秦肃声，他的喜欢那么明目张胆，那么炙热滚烫，他不是没有拒绝过秦肃声，可秦肃声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疏离，反而是炙热滚烫，轰轰烈烈。 秦肃声真的就像夏日的暖风，吹进了落雪的桥头。 他无法自拔，他避无可避。 简单整理了一下，他就去医务室了，医务室里今天没什么人，但是池乔刚一进屋，后面就跟了好几个兵进来，池乔认得出来，那是秦肃声的兵。 “你们排长叫你们来的？” “不，不是，池大夫，我们来开点药。”带头的那个兵说。 “开药？组团开？” “嗯，我....我们拉肚子了！”旁边一个特别魁梧的兵磕磕巴巴的说。 一磕磕巴巴，就像是在说谎，况且，他们几个这个眼神，哪里是有病，分明是在看他！ “到底来干什么？” 见池乔没有上当，这几个兵就灰溜溜的跑走了。 “莫名其妙！” 池乔说了一句，没过多久，医务室又来了一批，也是没有什么事，好像单纯就是来看他的！ 这事儿，肯定跟秦肃声脱不了干系！ 午休的时候池乔终于忍不住去找秦肃声了，“秦肃声，你出来一下。” 秦肃声正坐在食堂和战友吃饭，被他一叫赶紧就过去看他，身后的战友就忍不住在那笑。 “池大夫啊，你腿好点没？我还说一会儿吃完饭去你那看你呢！”他俩出了食堂，池乔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秦肃声跟在后面。 “不劳您大驾了，早上回来的时候，你干什么了？”池乔看着秦肃声欠了吧唧的样子，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干什么，我啥也没干啊，我就是把你从山上抱回宿舍了啊！” “从山上？抱回宿舍？”池乔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耳根不由得发红。 “对啊，就是你当时靠我肩膀上睡着了，正赶上早饭时间，大伙都刚吃完早饭从食堂出来。”秦肃声轻描淡写几句话，池乔感觉到了什么叫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