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M

    那是一个深夜，纪诺正在镜头前搔首弄姿，挤塞了棉花的假乳沟。因为房间太小，他不慎摔了一跤，把自己的书包也摔入了镜。

    屏幕里开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断，也有人认出了里面最显眼的红色封皮试卷，开始讨论起纪诺的学校。不过那套联考试卷是九市统考，范围很大，一下子也应该猜不到纪诺的学校。

    他草包的脑袋里根本想不到，直播间里有他的同学。那个在班上飞扬跋扈的体育生江森，却有一个今年刚上名校的傻哥哥江笙。和从小被宠大、开窍过早、女友换了七八个的江森相反，江笙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大学念的还是数学系。

    他的手机意外掉进火锅里，不得不临时拿了弟弟上个月新换的旧手机来用。无意之中，他点开了那个粉红色的app，正好撞上弟弟关注的女主播在直播。

    江笙就这样坠入爱河了。他第一次见这么“清纯不做作”的女孩子，虽然有的时候妆容太厚重了，但是有种异样的青涩感。

    在纪诺那次草人设之后，他觉得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过的太不容易了，于是一个没忍住，把这个季度的奖学金都给打了出去。

    纪诺错愕后的笑容让他非常满足。

    本来，他就打算这样沉浸在虚拟的单相思里。

    直到注意到纪诺书包里的试卷。江笙太熟悉那个封面了，他的弟弟考砸了，父母特意把他call回来给弟弟补课。

    虽然那是一套九市统考，但是江笙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直觉。他就是觉得纪诺和弟弟应该是一个学校的。

    江笙是在去捉弟弟补习的路上看到纪诺的，数月的高磨皮视频也抹不掉他的直觉，在给弟弟布置了十八套试卷之后，他行动了。

    纪诺是在自己租的地方直播的，闹市的住宅区才有这种逼仄的小公寓，不怎么贵，住的也不太舒服。但是纪诺迫切的需要一个私人空间。

    就在他踏上楼梯间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少年嗓音从身后传来。

    “小…小鹿？”

    他在直播间的昵称就是小鹿。纪诺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蓝白格子衬衫的大男孩。长的挺不错的，皮肤很白，而且非常高。他起码比纪诺要高出一个头。

    纪诺今天没有穿女装，下午第三节是体育课。他一身的汗味，邋里邋遢的，皱巴巴的校服上尽是沙石草屑。因为他在跑八百米的时候摔跤了，摔了个狗啃屎的难看姿势。

    纪诺觉得自己人生中最不堪的一幕就是现在了。

    “放什么屁呢你！”纪诺抓紧了背包的包带，朝他大吼，“你认错人了！”

    江笙摇了摇头，很不好意思的绞着手，指了指他的背包，说：“你上次直播摔跤，书包也入镜了，就是这个书包。”他的语气太笃定，纪诺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只好很生气的吼：“关你屁事？变态跟踪狂！”

    江笙第一次被人这样骂，整个人都傻了。他结结巴巴的解释说自己的弟弟和他一个学校，然后还说自己每次都看他的直播，很喜欢他。他长的太高大，略进一步就给纪诺一种恐慌感。等到他把自己账号翻出来给纪诺看的时候，对方的厌烦已经到达了顶峰。

    纪诺几乎不认得自己粉丝的账号，当然也不怎么认得头像。

    他只认钱。

    所以在江笙把那个金晃晃的榜一标签给他看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后悔了很久的话。

    “哦，你就是那个煞笔ATM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