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关于撒尿方式的薛定谔猜想

    “勉勉？诶，勉勉快醒醒？”不请自来的小指头，一下下戳在阮勉勉的脸颊上，把他从梦中惊醒。

    “嗯……？”睡得迷迷糊糊的阮勉勉，从臂弯里抬起头来，下一瞬“啊”地惊呼，赶紧低头检查虎狼之躯是否还完整！

    还好，传宗接代的大宝贝还在，只是一个诡异的春梦而已。

    春眠不觉晓，不知不觉已混到了下课时间。

    顾君迟又开始了老生常谈：“我十八岁生日就快要到了，你可别忘了给我准备礼物啊。”

    阮勉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是这样，喋喋不休的叨唠，搞得他日有所恼、夜有所梦，连做个白日梦，都要被迫回答顾君迟的问题。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敷衍着，眼角自然而然瞥向春梦的男主角——柳修修的座位上只剩下虚线的人形轮廓，本尊早已经位移。

    阮勉勉站起身，顾君迟赶忙问他去哪儿，他不耐烦地答：“去厕所！你要不要也跟来？”

    在顾君迟皱着鼻头的牢骚不满中，他迅速迈开长腿，朝教室门外追去。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那家伙应该还在厕所里磨叽。常人上厕所需要多长时间，他的耗时则几乎是人家的三倍。

    在这一点上，阮勉勉的计算值绝不含糊。他曾经举着父亲送的瑞士产高精度潜水表，默数旋转的秒针，直到柳修修跨出厕所隔间。其误差值，可以缩小到小数点后面三位。

    打开阮勉勉的生物课笔记，最后一页就详细记载了这一数据。可以说高中这几年，柳修修是唯一让他有兴趣研究的“生物”了。

    阮勉勉的脚下带着风，在走廊上巧遇数学课欧阳伟老师。风速掀起了油亮秃顶旁、还在坚守岗位的几根残余头毛。

    阮勉勉恭恭敬敬地喊了声“老师好”，心里却在暗暗偷笑：还好只是个梦，否则欧阳伟就要被师母踹成“偶阳痿”了，哈哈。

    有阮勉勉出现的地方，当然少不了其他班女生们、羞涩又心动的目光。接触时仿如触电，走过去以后，又对着他高大的背影依依不舍地放电，后悔刚才要是没扭过头装正经就好了。

    这些都来自顾君同学、迟义愤填膺、添油加醋的描述。阮勉勉也欣然受之，并且享受着身为一个出生时便自带光芒的男人，所要承受的所有不堪重负的暗恋。

    唉，毕竟我承载了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帅气……

    阮勉勉骚包地甩着刘海，就这么一路帅到了厕所。他刚一进门，就看到几个不怀好意的、混混模样的男生，围在厕所某一隔间的木板外，“噼噼啪啪”地拍着门。

    “喂！你快给我出来！”脏兮兮的篮球鞋用力踢了门板一脚，带头的那个男生粗鲁地喊道，“都是老爷们儿，一块儿站在外面露个屌怎么啦？就他娘的你小子的屌金贵？是他妈纯金做的呀，还是尿眼里塞了钻石，看一眼能叫人给剁了去？”

    其他人附和着喊道：“就是啊！你个撒泡尿都要蹲隔间的死娘炮！老子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他妈的！整天扭扭捏捏，腰细得不像个男人，走路都要扭个屁股，看了就叫人恶心！你他妈是变态基佬吧？其实是喜欢男人的吧？”

    此话一出，周围人眼里的恶意仿佛被点燃。

    有个家伙摸着裤裆道：“喂，你要是真喜欢男人，干脆打开门，让我们进去，跟你一块儿好好地快活快活呗？要是把哥几个伺候爽了，以后保证不找你的麻烦。怎么样啊？反正你那屁股勒在校裤里，翘成那样，本来就是欠日的货吧……”

    人的性取向，是不可能在朝夕之间改变的。那家伙之所以那样说，完全是引蛇出洞。

    他用眼神向同伙示意，大家纷纷掏出手机，开启摄像头，对准了门缝，就等着里边人主动一开门，就算抓住了“他承认自己是变态”的证据。

    而里边那个被逼到绝境的倒霉鬼，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你们几个吃饱了撑着了，是不是？！”说时迟那时快，那几个举着手机的男生，还没看清楚“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侠客是谁，阮勉勉就使出了一招闪现！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到了他们跟前，猛一横手刀——就跟水果忍者游戏里、切西瓜的果敢英姿是一样的，瞬间撂倒手机一片。

    那姿势，帅得是鬼哭狼嚎，天地变色，连粪池都为之翻江倒海！

    “啊！爷的手机！”

    在人类传统的斗争史里面，以少敌众是很难取得胜利的。但是进入现代高科技社会，手机就是人类挂在体外的第三个肾——简而言之就是软肋。

    一旦手机被撂飞，人的第一直觉是蹲下去检查机子的破损程度，而不是给攻击对象以还击，这就给了阮勉勉发射连招的可能性。

    “嗷呜！嗷呜！……”

    蹲下去捡手机的小混混们，面部纷纷挨了阮勉勉的无影回旋踢。虽然他姓阮、名勉勉，但打起架来拳头丝毫不软绵绵，脚背更是硬如削铁。

    他这波操作，可说是没讲什么武德。小混混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被踢得天旋地暗，鼻青脸肿的，晕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

    听到这动静，就算整条鸡巴真的镶满了水钻不敢见人，躲在里头避难的柳修修，也该钻出来探探情况了。

    他刚开启一丝门缝，英勇奋战中的阮勉勉，立刻朝他伸来一只正义之手：“快，跟我走！”

    那一瞬间，柳修修映在厕门夹缝里的双眸，溢满了一整条银河的璀璨星光——此处应有慢速播放的浪漫背景音乐。

    哦！那充盈在目眶里的，是感激到险些奔涌出来的热泪！那闪烁在黑色瞳仁里的，是多年爱慕终得回应，所凝结成的光辉！

    “你还愣着干嘛呢？不要命啦！他们要追上来了，快跑啊——”于是，两双脚形成的风速滚轮，在夺命狂奔的路途上呼呼飞旋……

    等两人终于来到安全的地方，阮勉勉按着心口，为刚才不知怎么就肾上腺素爆棚、敢豁出命去帮人的行为而感到后怕。

    而柳修修也同样“咚咚”地捶着心鼓。不为害怕，只为那只还没来得及放开的手，依然牢牢地牵着他，恰逢顾君迟诧异的回头目击……

    ＊

    第二天一大清早，太阳还躲在云层的棉被里偷懒，不想起床。

    阮勉勉吊儿郎当地挂着书包，刚踩到教室后门，就见空旷的教室里唯有一个忙碌的身影，正弯着腰，手里握着一块抹布，翘着校裤裹紧的圆屁股，在那儿使劲地东擦西抹呢。

    阮勉勉赶紧闪过身，躲在教室的后门背后，一声不响地看柳修修在搞什么名堂。

    只见他把教室里的每一张桌椅，全都擦了个遍。尤其是当他擦到自己的那张座位时，还刻意停了下来，一脸幸福地摊开双掌，把掌心摁到自己的椅面上去，若有所思地侧耳倾听。

    他这是在……与自己平时搁屁股的地方，进行深层次的情感交流？？？

    阮勉勉望着柳修修一脸深情的模样，惊了片刻。又见那人从书包里掏出一小瓶喷雾来，朝自己的课桌上轻压几下。

    空气中弥漫起一阵栀子花的清香，香得阮勉勉怀疑，自己下回趴在课桌上打盹儿的时候，会不会打喷嚏？

    随后他见柳修修，又拿食指顶着抹布的一角，专注的目光贴近了桌面，很认真仔细地在一寸寸地擦，似乎连一小撮灰尘也不打算放过，更别提之前每天的英语默写，他偷偷划在桌面上的铅笔印。

    “你在干吗呢？”阮勉勉终于从门后的阴影里走出来。

    “啊！”柳修修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把手里的抹布藏起来。就这么手忙脚乱地一惊，扯抹布时不小心带倒了阮勉勉放在课桌上、从不带回家的水杯。

    挺贵的一只4时恒温、德国进口的保暖杯，就那么滚到了桌脚边，一路滚出去老远，杯盖口好似磕得有些变形。

    总之，就是气氛一瞬间陷入无比的尴尬。

    “我、我……我今天起得早……反正闲着也没事干，就想早点来学校……”他暗戳戳地拧着衣角，说话支支吾吾的，“那个……我要谢谢你！昨天、昨天……那个……我知道你们家不缺钱……想着，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所以就想帮你做做值日……”

    柳修修羞得语无伦次，说到后来咬着舌头，再憋不出来一个字。看他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挖个鸵鸟地洞，把自己“社会性死亡”的尸体给掩埋起来。

    阮勉勉觉得好笑，不就是自己头脑一热、逞了一回英雄，在厕所救了他一回吗？这就感动成那样，连觉也不睡了，还往自己的课桌上喷香水？那要是自己真被那几个混蛋给揍残了，他是不是还要以身相许啊？

    说实在的，那些小混混说的话，没有一句不是他阮勉勉也想问的。关于“柳修修为什么上小号也要占大号坑”的疑问，盘旋在他心里很久了。

    看不惯柳修修“娘娘腔”做派的男生里，其实也包括了他自己。只是他绝不会用粗鲁暴力的方式，去逼问柳修修而已。

    但柳修修的反应过度，着实让他感觉，心里某一角落很不爽。究竟是什么不爽，他也说不太明白。

    就好像……如果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那么自己就跟娘娘腔撇不清关系了。救人做好事而已，难道意味着自己已经弯了？

    别开玩笑了！我阮勉勉毕竟是有女朋友的正常男人，才不是喜欢肏屁眼的变态呢！

    之前那个春梦里莫名其妙的性冲动，他并不打算承认，因而此刻看羞答答低着头的柳修修，格外的别扭！

    阮勉勉这心里，像是忽然下了一场暴风雪，温度全埋在了底下，连说话的声调都冰封了：“别，我不需要你替我做值日。这点小事，我还是能自己搞定的。你要是真想谢我，不如这样……”

    他这手，像是被邪恶的冰雪女王给控制了，不属于他自己了。

    他眼睁睁地就看着自个儿拉下裤链，把引以为傲的大宝贝儿给亮了出来：“你不是喜欢男人么？趁着其他人还没来，赶紧蹲下来帮我口一个。这样你开不开心？”

    不出所料的，柳修修含着泪跑了。阮勉勉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自己出的刀，看着那狂奔的背影，又觉得心口像刀刮一样疼。

    他的手指还握着肉棒，百无聊赖地抖了抖，又撇了撇嘴，自嘲地把宝贝儿收回了裤裆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