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耽美小说 - 深渊之火在线阅读 - 第二十九章 户口纷争

第二十九章 户口纷争

    第二十九章    户口纷争

    转眼十二月下旬,这一天卞小渔回到宿舍,看到了母亲周德芝发过来的信息:“快过年了,小渔啊,你今年还是不回来吗?”

    “妈,我不回去了,你好好保重身体。”

    “唉,这么多年了,过去有多少不高兴,也都该解了,况且你爸他们也不像想得那么坏……”

    卞小渔无奈地听着那长长的语音,可惜母亲的普通话不标准,土语相当多,否则直接转成文字,一扫而过,也不担心有什么重要信息给忽略过去,文字相对于语音,还是更加一览无余的,当做资料也便于存档。

    随着时间的流逝,卞小渔越来越成长了,而周德芝愈发衰老,也不知是她眷恋亲情,还是卞庆觉得那满树的果子不摘太可惜,反正这几年来,周德芝越来越叨念亲情,“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不时挂在嘴边,给两边说和,对此卞小渔一直都只是淡淡的,敷衍过去罢了。

    这时周德芝说:“小渔啊,你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听你爸说,长高了许多,样子也和从前不一样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发照片来给妈看看,妈都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样了,如果走在外面看见,只怕都认不得。”

    卞小渔:这就是我想达到的效果,当面不相识是最好的,不是对着你,但是你后面拖着的那几个确实对我造成威胁。

    于是卞小渔说:“或者妈你出来吧,我租个房子,我们住在一起,我给你养老。”

    卞小渔如今工资也还行了,每个月六千块,食宿不算在内,经过她多年打造,经济基础也是可以的了,母女两个人生活,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小渔啊,有你这句话,妈就知足了,妈没白养你,不过我有儿子不用姑娘,你俩哥哥都会给我养老,在咱们这地方,有儿子却住到姑娘家里,也给人家笑话,更何况现在家里也离不开我,还得带孙子呢。”

    卞小渔一听,罢了吧,周德芝对那边付出了太多,让她舍弃,也是为难,况且自己此时是一番关切,但她如果真的来了,只怕也会给自己带来不安,毕竟自己难免要忧虑,假如周德芝与卞庆那边联系,卞庆连他俩儿子摸到出租屋可怎么办?那对自己是太大的危险。

    不过这时,卞小渔忽然间想起一件事:“妈,户口簿你能寄给我吗?我想用一下。”

    周德芝听了她这句话,登时敏感起来:“咋了,你要结婚?”

    卞小渔:“……是的。”

    其实是庞黛前两天激动地诉说,家里威胁她要拿着她的户口簿强行给她办结婚证,卞小渔便发觉自己也有这样的隐患,于是便想将户口迁出来,其实这件事早该办了,自己毕竟不能一直把户口放在卞庆那边,将来不管是在哪里,迟早要买房,就算不贷款,户口还是落在自己的房产上更安心。

    周德芝听说是这样,马上滔滔地问了起来:“那人姓什么,叫什么,多大年纪,家是哪里的,家里几口人,都是做什么的?他长得怎么样,脾气好吗,有手艺吗?男人还是要有一门手艺,将来好养家糊口……”

    卞小渔:脑仁儿疼。

    随便敷衍了几句,卞小渔便说:“妈,你尽快帮我把户口簿寄过来吧,地址是XXXXXXX,快递费到付就好,等我办成了这事,给你发一个过节红包。”给出的地址是工地地址,至于自己的户口从卞庆户头上起出来要迁往哪里,卞小渔也已经想好了,就签往武汉人才市场,每年付费保存。

    周德芝喜滋滋地答应了,转头就和卞庆去说。

    二十几天后,二零三一年一月二十二号除夕,这一天整个卞家村都欢喜雀跃,鞭炮声忽而在村东,忽而又在村西响起,然而卞庆家中气氛却有些压抑,卞庆的恼怒已经持续了许久,整天沉着脸,看哪里哪里不顺心,不知何时就会暴躁地骂起来:“这椅子,这椅子怎么摆在这里?成心让人摔跟头是怎么着?妈的卞小渔,狼心狗肺,把她养这么大,赚钱了,她要跟咱们离!她要迁户口!”

    赵满娣——就是卞金有的妻子——骨嘟着嘴,过来搬开椅子,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熄火话:“爹,你也不必气成这样,妹妹年纪大了,找个人也是难免,早晚都要嫁人的啊。”

    虽然从没见过卞小渔,不过赵满娣秉持着贤良淑德,对这个未谋面的小姑子倒是蛮客气,偶尔说起来,一口一个“妹妹”,当然卞小渔倘若要回来分家产,她绝不会客气,但是口头上表面态度要做好,不能给人家看作“不贤惠”,进了门就斗小姑子。

    要说自己的这位小姑子,倒也是个挺稀奇的人,赵满娣是在过门之后,零星听说了她的事情,多数都是在卞庆的骂声中得到的,周德芝则很少谈起这个女儿,卞庆若是恼起来,不管开初是因为什么事,最后总归落到卞小渔身上:“个白眼狼,翻脸不认人,白吃了我家这么多年的饭,翅膀硬就飞了……”

    赵满娣起初心中对卞小渔也很不以为然,觉得虽然是自己有了能力,在外面工地上干活儿赚钱,多少也该顾一顾娘家,毕竟生养之恩呢,比如自己虽然出嫁,也不是就和娘家一刀两断,过年过节总要回去的,若是家里有事,少不得要帮忙,然而后来看到卞小渔每个月固定转过来的钱,婆婆转手给了公公,公公则是个没底的枯井,那钱进去了,连个响动都听不到的,也不知他将那些钱都弄到哪里去了,平时家用悭吝得很,轻易不肯拿出钱来,她便也转了念头,卞小渔每个月五百,虽然不多不多,但是细水长流,这么几年也有几万块钱,所以她有情义还是没情义,和自己什么相干?

    况且看卞庆这个样子,这些年的事未必全是卞小渔不对,着实苛刻得很,简直好像个石头人,除了愤怒,没有其她的感情,赵满娣简直想象不到他流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这人是半点没有同情的,所以在是非的评判上,赵满娣不知不觉就倾向卞小渔。

    而且卞金有简直和他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卞庆即使不曾乱花钱,将来把这份钱完好无损地传给卞金有,卞金有也不会轻易给自己碰一个子儿,一直都是把自己当贼防一样,那钱就是卞庆——卞金有——卞宝贵顺序传递,自己终归只是站在岸上看看吧。

    此时卞庆听了赵满娣这几句话,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怒了,转过脸对着赵满娣开炮:“放屁!她要嫁人我不拦着,当初不就让她快点嫁吗?她怎么不嫁?如今要嫁,先把欠的那六万块补上来,否则没有户口本给她!个该死的卞小渔,她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着快过年的时候说,是成心要让我过不好这个年呢,把我气死,她就高兴了,个没人性的家伙!”

    卞小渔本来是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她晓得卞庆定然不会痛快答应,不过卞庆的节日感悟,她却事先没有料到,所以当周德芝和她说:“把你爹给恼得,连日的骂,说这个年都不用过了。”

    卞小渔:我从不知自己竟然有如此的重要性,从前简直轻于鸿毛,忽然这样受人关注了?却也难怪,毕竟几万块钱呢,要说这五万五千的数目,自己确实可以一次拿出来的,只是不想那样,卞庆那个人自己是晓得的,贪得无厌,穷凶极恶,给他知道了自己有这样的钱,不知要做出什么,只怕马上就要提价,所以卞小渔拿定了主意,不会一次性付给这笔赎身费,就这么慢慢地磨,反正自己是已经找了当地派出所了。

    当然,派出所的人上门这件事,也让卞庆格外恼恨:“公安,她找了公安,她这是要干什么?莫非要把我告上法庭?”

    周德芝连连地劝:“那她倒应该不至于,闺女说了,只要户口簿,之后照样转钱过来的,你就给她算了。”

    “不行!给了她,她立刻就飞没了影子,一盆好烧鹅,我连根鹅毛都捞不到!”

    卞小渔这一天上午看书,下午便看片子,到了傍晚五点多一点,暂停了视频,起身去厨房。

    砧板上放了一小盆已经解冻的鹅肉块,卞小渔将鹅肉焯水,然后丢进姜葱油锅里面炝锅,然后打开一瓶啤酒,整瓶倒进去,代替水来慢慢地烧,这一回年夜饭的主菜,便是啤酒烧鹅。

    到了六点多的时候,卞小渔坐在电脑前,一边看片子,一边吃着饭,酥烂的鹅肉铺在米饭上,浓稠的汤汁渗透到米粒之中,边缘处还摆放着几条蒜蓉青菜,味道真是不错啊,片子也好看,不管卞庆这个春节是怎样的心情,自己可是一定要把年过好的。

    一月底开了年,卞小渔便又催户口簿的事,到这时她已经不怎样找周德芝,直接就找当地派出所,派出所也是很为难:“我们的警员去了几次,可是你家里一定不肯给,我们也知道他们这样做是违法的,但是一家人也不好轻易翻脸的,如果你也肯回来说一说,或许会好一些……”

    卞小渔:“我工地上忙,没时间回去,拜托了,如果实在不行,那我只好起诉了。”

    “哎呀还是不要这个样子,一家人弄到对簿公堂,今后都很难再见面,能协商还是尽量协商,我们这两天再过去劝劝……”

    卞小渔:对簿公堂便难再见面,他们当初对我说了那样的话,做了那样的事,为什么就不想着是太绝了,再难见面?

    这样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不住地讨价还价,卞庆要卞小渔写一张欠条,说还欠五万四千块钱,写了欠条才能把户口簿给她,派出所的人简直是哭笑不得,和他说:“自己的亲女儿,怎么就弄到这样?她的赡养责任,有法院会管,但是你现在扣留户口本,不让结婚,这个是妨碍婚姻自由,讲起来你是违法,一件事归一件事,不要混在一起说。”

    然而卞庆不管怎样就是不给,即使警察说:“并不是没有了户口簿的原件,就绝对办不了的,我们可以另外给她办一个简易的,也能用,但是那样对你们来讲,就很没有意思。”卞庆却仍然不为所动,他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了,就认准了一条,“不拿钱跟我要户口本,没门儿!”只要是能抓在手里的,无论如何一定要死死抓牢,谈感情当然没用,谈利益他也不听,如同洞中人,固执蛮横,绝不回头。

    于是派出所的人也没有了其她办法,只得通知卞小渔:“提交一份书面申请,还有你的身份证复印件,我们给你另外制一份简易户口。”

    不到一周的时间,卞小渔便收到一份快件,打开来一看,是一份包含首页和自己那一页常住人口登记卡的居民户口簿,到了这时,卞小渔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对经办警员表示由衷的感谢,然后便单独转了五百块给母亲,虽然最后不是经由母亲办成,但她也很费心了,就当是下个月五一的过节费,再之后就是请了一天假去人才市场,将户口寄存在那里,每年七百元的寄存费。

    当卞小渔拿到了户口寄存的回执,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与那一家的牵扯,终于又少了一些,虽然是集体户口,然而自己总算是单独立户了。

    这一天卞小渔回到宿舍,只觉得浑身无比的轻松,这个时候还很早,只是午后一点多一点,四月上旬,还不到炎热的时候,外面气温舒适,今天的天气也很晴朗,外面阳光很明媚,卞小渔在自己房间将东西收好,然后洗了一下脸,换了长袖长裤的睡衣。

    那是一套酒红色的家居服,上面印着点点黑色的桃心,如今有些旧了,色彩显得暗淡,然而即使如此,看惯了卞小渔一年三百五十天穿工装的人——甚至春节假期偶然出门,都是穿的工装——倘若看到她的睡衣照,也可能会惊讶的。

    睡衣是卞小渔衣柜中唯一带有个人色彩的服装,卞小渔买睡衣,一是因为确实是生活需要,不能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穿着工装,二也是因为她有一点类似睡衣控的倾向。这么多年来,卞小渔越来越发现,自己对于睡衣有浓厚的兴趣,外出的时装错过了并不遗憾,但是自己非常喜欢欣赏睡衣,看着网络上的图片,不由得便要想,倘若那样的睡衣穿在自己身上,会是怎样的形象?又是怎样的感觉?

    卞小渔发觉,自己是真的非常喜欢睡衣,夏季里自然是要穿丝绸质地,不过她最喜欢的是珊瑚绒,好像比纯棉的面料更为柔软,而且那毛茸茸的质感,让人的心情不由得软化下来,珊瑚绒越厚越好,茸毛越长越好,当然,也不能长到无限,自己毕竟不想弄得好像穿了一件皮草的感觉,虽然喜欢珊瑚绒,但是卞小渔对动物毛皮之类的没有兴趣。

    因此卞小渔的睡衣虽然不多,却都是精挑细选,尤其是冬天的那两条厚厚的毛巾睡袍,每当穿上了,就是满满的幸福感,温暖的不仅是身体,所以卞小渔对于未来的设想,除了有一间自己的小房,另外就是衣柜里挂了几件睡衣,长长的,厚厚的,一头扎进去,仿佛能将人淹没,那就是最完满的生活状态。

    然后卞小渔悠悠地荡到客厅窗边,站在那里向外望着,这可真的是很稀罕的情况啊,今天四月八号,是星期二,不要说自己这一份工作除了春节,向来是没有节假日的,社会通行的双休日,对于自己是不存在的,更何况今天还是周二,清明假期刚刚结束,是正经的工作日,而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自己却不在工地上,而是在房间里悠闲地看风景,因为这特别不同寻常的情形,半年来见惯的外面景物也显得格外新鲜了,建筑和树木都没有变,增添色彩的是自己的心情,一个下午都很闲呢,因为办理户口,自己也算是享受一个难得的假日。

    卞小渔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瓶梅酒,还有一管鲜奶油,乃是冰箱中为数不多属于她的食品,关上冰箱的门,卞小渔坐在茶几旁,将梅酒倒在一只大的玻璃杯里,倒了半杯,然后加入奶油,用筷子努力搅拌,卞小渔想着,应该有个打蛋器的,不过自己喝酒的次数不多,所以也就无所谓。

    将奶油和梅酒搅拌均匀,卞小渔将筷子放在一旁,端着杯子,便慢慢地饮着这一杯自制的百利甜酒,真的是很不错啊,卞小渔将另一条手臂伸长,搭在沙发靠背上,身体格外舒展了,胸怀也随之扩开,呼吸更加顺畅,真的是美好的一天,还有整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给自己消磨,这样美妙的时光,可是要好好品味的啊,这样的机会实在是不常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