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其他小说 - 春光乍泄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着马下的那老道士,口中道:“道长有礼了。”可下一句就不正经起来,“要化缘吗?小七,赏老道几个吃饭钱,挺不容易的这么大岁数。”

    这老头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房遗爱叹息的摇了摇头,忽然原谅他刚刚的“诅咒”。

    随身小厮小七扔了一百钱到了老道怀里,李淳风接着钱神情怔了怔,他可有好久没“化缘”了。

    “‘化缘’那是和尚们要钱的美称,老道我不需要。”李淳风边说却边把铜钱揣衣袖里。

    小七都忍不住笑出声,房遗爱没空跟他掰扯,可那老道也没看清他怎么动作,居然两步就过来拽住了房遗爱身下的马缰绳。

    “兀那老道——”小七急了,要上前阻止。

    可李淳风对着房遗爱“温柔”一笑,指点迷津道:“居士不必去东宫上课了,今日太子另有要事——”

    房遗爱皱眉,沉吟地看着他,这时他脑袋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转弯了,心思深沉起来,眼眸幽深,淡淡说了句,“原来如此。”

    李淳风再怔,他没想到房遗爱如此反应,一下子就相信自己方才的话,他确定对方从未见过自己,但房遗爱好似已经洞察了他的来意和身份。

    房遗爱催马回府,李淳风跟进去,他也并未叫人阻拦,只是低语了小七一句,小七转身去了相府后宅。

    李淳风尾随进宅并未受到冷遇,反而被奉上了热茶招待,“道长可是太史令李道长?”房遗爱声音清清冷冷的,只是他斟茶的姿态有些眼熟。

    “正是老道。”口中答道,可李淳风心里却在琢磨眼前的这位相府郎君。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原来房遗爱身上有皇帝身边人的影子,有点似内侍省的大宦官,可又有些似他的寄名弟子陈慕之的行止,端的谨慎和不卑不亢。

    若要知在宫内侍候贵人的奴婢和臣子,做什么都不能张狂没眼色,但亦不能卑微过于谄媚,否则是走不远的。

    这些念头在李淳风的脑中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接过房遗爱斟来茶汤,悠然地享受起来,倒未着急说明来意。

    房遗爱喝了一口茶汤,便放下茶杯,这煮茶他今日不怎么爱喝了,记忆中唐朝之后的炒茶大行其道。

    “道长可是受了皇命而来?”房遗爱忽然笑道,他心下一转就猜到了这是皇帝的意思。

    这是怀疑他了?

    哼,上位者的通病。

    “呃,房居士你想多了。路过,路过……老道与你有缘。”李淳风干笑道。

    “道长说有缘便是有缘罢。”房遗爱心思百转,面色却不露丝毫,仿佛不知道李淳风的意图。

    他低头转着茶杯,不语。

    李淳风自认为养气功夫不错,可几杯茶汤下肚,对面的人也不着急,反而再喝下去,他就会忍不住去茅厕了。

    于是他不得不主动说起要给房遗爱看相、算命……

    房遗爱嘴角微扬,眉毛挑动了一下,倒没介意说了自己的八字和给李淳风看了手相、观了面相,反而时不时又与李淳风聊了几句关于数数和天文历法诸多话题。

    李淳风被说着说着,勾走了兴趣,眼睛都被房遗爱说的铮亮,两人甚至聊得热火朝天,等卢氏急匆匆过来的时候,就见那老道在紧握着自家儿子的双手不放——

    “喂,你这老道——”卢氏喊了一声,房遗爱趁机拽回自己手。

    “呵呵……夫人安好,福生无上天尊!”李淳风笑眯眯稽首一礼。

    卢氏还礼,倒不好给脸色了。

    “阿娘,这是太史局的太史令李道长,皇家的供奉。”房遗爱特意详细介绍了一下对方的身份。

    卢氏怀疑骗子的神色去掉,可脸上转而立刻布满了狐疑。

    太史令大小也是个官,而且是个特别的官,主要掌管天文历法、星象占卜,地位特殊,历朝历代都受皇家器重,是个极其清贵但又无趣的地方……只是,他来她家作甚?

    卢氏心里这样疑问,也就直接问出来了。

    李淳风神色一尴尬,差点忘记皇帝的委托,可——他转过头看房遗爱,房遗爱“温润随和”的对他微笑,此刻还特意拿了一张纸递给他,并道:“道长不妨收下,先拿回去研究。这毕竟是我一己之见,若是有疑惑,您可随时来相府找我……”

    纸上写满了数数和公式,甚至还有简易的天文星象图——

    李淳风很宝贝地收下那张纸,讪讪一笑。

    对方以诚待人,他却如此相欺,真是……他迟疑地问了房遗爱几个问题,虽然已经够委婉了,但一旁的卢氏听了顿时明白了。

    这是宫里面怀疑他儿子“鬼上身”了,来找道长驱鬼除魔呢!

    一定是那个恶毒公主进的谗言!

    卢氏随之怒火朝天。

    “她把我家二郎打了,还居然进谗言污蔑我儿——天下哪家的道理如此欺辱人,我这就进宫找圣人。”

    卢氏气得颤抖,她可不是无知妇孺,那些妖妖道道的事情,尽都是污蔑,可有些愚昧信众却靠这个断人生死,手段残忍。

    卢氏小时候就见过乡下有妇人受伤,醒来却记忆全消,却被无知乡民火刑架身,说是小鬼上身,活生生的给烧死……可后来却听说,那妇人的男人没过七天就迎了新妇进门,这不是明摆着谋害人命吗?!

    房遗爱没想到卢氏这么激动,他抚了下卢氏的手,转头冲着李淳风道:“道长见谅,也不怪我阿娘生气。”他眼睛半垂,淡淡的陈述道,“亦不怪诸人对我有疑问。其实我自被贵主打了后脑,一直以来头痛难忍,但却也得了些好处未跟众人言明。”

    卢氏和李淳风听了都一惊,卢氏是担忧,李淳风是好奇。

    房遗爱一笑,带些无奈,道:“不过是头脑更清明些,看书记事更快些罢。只是有时头痛难忍,脾气亦大了些。”

    “……”卢氏一怔,家里的事她最清楚。“怪不得二郎你最近总喜欢看书……”

    房遗爱闻言随意让李淳风挑了屋内一本书,他翻看了一两遍,然后闭眼——

    半盏茶后,卢氏破涕而笑,颇有些自得。“一字未差!二郎你脑子现下可比你父好使。”

    转即,她却担忧起房遗爱的脑伤。

    “张太医的药我还吃着,针灸也没多大用了,想来没甚大问题。”房遗爱宽慰她道。

    “……不如让某一看。”李淳风插言,道医不分家,看过之后他也好交差。

    房遗爱大大方方的伸出胳膊给他诊脉,李淳风皱眉,这脉象看似正常,却有些奇怪,应该是头颅经络不通,倒也符合房遗爱所述。

    卢氏听闻后,却更加得理,言语毫不客气:“公主把我儿头颅打破,二郎没变傻子都是房家祖先保佑,她还敢怀疑二郎——谁再敢浑说我儿的不是,看我不找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