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愚的混沌

    池屿睁开双眼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一团黑不溜秋，顶端露出一点儿白色的东西。

    周围有人已经动手，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自发缠上那团黑色，池屿看见那东西，脑子里立刻闪过锁链两个字，他对这一切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短暂的花了一秒钟时间去想此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嗯？

    脑子里出乎意料的空空如也。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眼前那一团黑色身上发生的事很快便把他这点注意力吸引走了。

    “走快点儿！”

    池屿顺着声音看过去，那是一个白发的男人，对方的上臂很发达，肱二头肌下扣着麦穗状的臂环。

    看见池屿看他，白发男人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你看上这个奴隶了吗？”

    对方的嘴巴开开合合，并且开始靠近池屿，充满暗示意味地说道，“你想要的话，当然，我可以让给你。”

    池屿点了点头，伸手问白发男人要锁链。

    交接的时候，对方的手指在池屿掌心暧昧地滑动，“等会儿的舞会，你会来的吧？”

    池屿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他还是回答了“是的”。白发男人很快就离开了，池屿这才蹲下身子，看着那团黑不溜秋的小东西。

    啪嗒、啪嗒……

    小东西身上的粘稠黑液一直在往下掉，它看起来太弱小了，等到黑液掉了一地，池屿才看出来它有着一堆白色的触手，脑袋上还顶着一只可爱的张开的贝壳，触手就从那之中挤出来。

    “说起来，我从海浪中走出来的时候……也是带着贝壳呢。”

    这句话确实没有问题，当时他从张开的扇贝里醒来，然后踏着海浪走出，微风便轻唤他的名字。

    阿芙洛狄忒。

    当然，这是后世人们的命名了，爱欲之神不止一位，神迹如同海市蜃楼般留存，有一日，人们在海边看到了这古老的神迹，他们也口口相传了许多关于旧神的历史……不同的神话因此衍生，他也有了许多名字。

    比如阿芙洛狄忒。

    总之，因为这点相似，池屿很开心地抱着这一团触手走到了海边——或者那不能叫海，那其实是一整片浩瀚的蔚蓝色的岩浆。

    人类的躯体是无法承受这一切的，池屿把小东西放进去，然后开始仔细地用海浪清洗它。

    洗的干干净净，一点儿黑色黏液都看不见。

    “你会说话吗？”

    触手团子趴在地上，努力地扶了扶自己头上的贝壳，然后细声细气地大叫一声:“G！”

    池屿忍不住笑了出来，用手指逗他，“再来一声？”

    “G！”

    它完全像是一个小婴儿嘛。

    池屿起身，不远处有着河流和金字塔，又有着石柱与阁楼，他感叹了一下，这真是大杂烩，中西合璧，地球上一切文明的影子都可以找到——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

    记忆不是很清晰。

    他应该说出中西合璧和地球这样的话吗？

    他只不过是……嗯……他是谁来着。

    刚才好像有个名字是阿芙洛狄忒。

    或许是这个名字吧。

    他到底是池屿，还是阿芙洛狄忒呢？等一等，现在有这个名字吗？

    手上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池屿低头，看见触手底座处的嘴巴。

    它的长相确实有些特别。

    抱着池屿的手指吸咬时，更像是一个饿极了的小婴儿了。

    要是有奶粉就好了……不对，奶粉，那是什么？这个时候应该去找食物的，这种新生的法则，此刻正是饥饿的时候，干脆找些粒子给他吃吧？

    走在路上，池屿听见了讨论声。

    旧神们的享乐方式越来越多了，但是也没有谁愿意再干活了。

    就好像大家都只愿意喝葡萄酒，却不愿意酿酒。

    那么让谁来酿酒呢？

    于是先有神创造了各种生灵，但是他们太脆弱，无法在这个地方生存。于是后来……

    池屿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小触手。

    他们开始奴役那些苏醒较晚的法则了，一开始还不算很过分。但是后来当大家发现才苏醒的法则神明总会有一段懵懂无知的时期以后，这种行为就变本加厉了。

    池屿找到了合适的地方，然后把触手放下去，看着触手开始一点点啃食食物。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好几道不同的脚步声。

    来人不算少，他们发出了一个奇怪的音节，池屿把那个音节当做自己的名字来理解。

    对方说:“真是不巧，池屿，这位新生的小奴隶，是痴愚混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