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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俊人抱剑稽首道:“叶师叔。” 叶卿抱着酒壶坐起身看向岸边上的小师侄,殷勤地收拾了被他堆满包袱的一侧,“来,陪我喝点。” 田俊人轻松一跃,脚尖轻点扁舟,稳当落下后利索盘腿而坐,“师叔,您怎么在这?”书院就建在莲池之上,那刚才发生的事,想必师叔全听到了。 叶卿是全听见了,还知道他的小师侄是为了他弄的一身伤。 叶卿冲田俊人眨了眨眼睛,从杂乱的包袱里掏出两个酒壶,掀开盖子闻了闻后,挑了一坛更新鲜的扔给田俊人,“给,今天刚产的。” 田俊人谢绝了叶卿的好意,“师叔,您在这饮酒,被人瞧见了,您又要挨二长老的训了。” 太含二长老承兴真人,是叶卿为数不多的克星。这位长老训起人来一套接一套,讲完还让你复述,复述完了让你默出来,默错一字就多跪一个时辰,跪完了隔着三五天再召你进晖楼默一遍,默出就无碍,默不出罚上加罚! 叶卿就是因为修为不行,被这位二长老强行摁在书院里混日子的。 一听到“二长老”这三个字,叶卿后怕地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我知道,这个是奶。”不让喝酒,没说喝奶。 为了取信小师侄,叶卿把装了羊奶的酒壶拿给田俊人看。 一股羊奶味扑面而来,师叔少说也是三百多岁的人了,喝奶......田俊人有些难以正视,“师叔......” “我怎么了?”叶卿抱着酒壶喝了两口,一口奶气问道。 田俊人知他在装糊涂,“您全听见了,对吗?” 叶卿抱着酒壶躺在扁舟上,佯装不知,“我——醉——了——” “师叔您为何总是隐忍?不管谁欺你辱你,你都......”田俊人不想说下去了,抢过叶卿手里的酒壶,将里头的羊奶喝的一干二净。 小师侄真生气了。 叶卿拿小师侄的剑柄戳了戳他,见他仍负气,这才收敛了笑意。 看着天上高挂的金乌,叶卿平缓道:“他们说的既是事实,又何须我去反驳?” “我天生朽木,无仙缘缺天赋,太含允我长生已是恩赐。” “何况修仙之人,从不以辈分论高低。”他修为低,被轻视实属正常。 “您不过是......”被恶贼挖走了金丹,并非朽木。这话田俊人没说出口,这是他偷听来的秘密,不能被师叔察觉到。 叶卿接了话,“下次,别为我伤到你自己了。” “师叔!”为师叔受伤,他从不觉得痛。田俊人刚唤完叶卿,就觉有股凉意浸透全身,刚与人打斗的伤处也全愈合了。 田俊人看着酒壶,“这是......” “大师兄养的羊,散放在后山的百草园里,我今早去偷取了些。”这羊日日吃仙草喝仙露,叶卿是不敢宰了吃的,借点羊奶开开荤也不错。 叶卿看着田俊人一脸无奈的模样,“别出卖我啊,大师兄要是知道了,小师侄你就是共犯。” “您知道我不会。”师叔在逗他开心,田俊人都知道。 叶卿笑着把田俊人的佩剑还给他,“那就好,谢田公子保密之恩。”这句田公子不是调侃,整个书院除了叶卿以外,没人知道田俊人是三长老的独生子。 “师叔,”田俊人看着眼前面色病白不失好看的叶卿,扭扭捏捏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找个道侣,一同......一同修行得道?” “有我这样的道侣,不得倒十辈子血霉?”叶卿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所谓道侣就是两人合力修行,互相补给得道,他什么都没,跟他修行的那人必定是要补给他,给的越多,离道越远,这还肯愿的十成中了邪。 田俊人紧接着追问道:“如果有人愿意呢?” 第3章 有人愿意...... 三百年前,倒确实有人愿同他结为道侣。 他们未行天地,未添红烛,一方洞庭,一张陋席,成了最亲密无间的人。 那人教他修行,渡他修为,帮他筑丹,赠他灵剑,再而取他内丹,夺他双眼,将奄奄一息的他抛尸荒野,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过这么回至死难忘的经历,叶卿实在无福消受有个伴这等美事。 心是这么想,嘴上却换了说法,“那他,一定要够强。” “那是,师叔自然要配最好的。”田俊人看着叶卿,并不觉得叶卿好高骛远,在他心里,只有强者才能保护的了师叔。 自己值几斤几两叶卿有数,看小师侄这么捧场,“师侄问我这事,是有心上人了?哪家的姑娘?” 田俊人道:“师叔你胡说什么!” “看来是了,”叶卿若有所思,“是野花村的阿花还是长碧巷的倩倩?” 野花村是下山必经的村落,阿花是村长的女儿,而长碧巷的倩倩则是烟花之地的花魁,都是叶卿的老相识。 三长老惯用民间养君子那一套来养田俊人的,田俊人面红耳赤道:“师叔!” “是是是,我错了错了!”叶卿口上讨饶道,“自罚一杯!”说罢捧着酒壶喝了口奶。 喝完,叶卿下颚支在酒壶上,用一根手指压住田俊人那绣了玉兰式样的银白袖袍上,“小师侄。” 叶卿嘴不用开,田俊人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行。” “山人自有妙计。”叶卿撇了撇嘴。 整个太含山找不出第二个跟师叔一样孩童心性的,田俊人老妈子上头,“今日天帝陛下驾临,太含里里外外都由天兵天将把守,你若胡来,被当成妖界奸细抓了,谁也保不了你。” “就我这点道行,妖界也看不上。”叶卿之所以有这自知之明,全赖五十年前跟师兄们下山除妖时遇到的松鼠精,叶卿最先遇到它,它连爪子都没亮,看了两眼叶卿后,扶着棵柳树笑地四仰八叉,还给叶卿指了条明路,让叶卿用这点修为去街头卖艺变戏法。 田俊人也知松鼠精笑叶卿的事,正是因为它叶卿才坐实了废物二字,那只松鼠精至今还在珍园里关着,“得亏看不上您。” “师叔,您听我句劝,别趁这个关口溜下山,天帝多疑,宁可错杀不肯放过一个。”田俊人苦口婆心道。 自天帝法旨妖类格杀勿论开始,各大仙山门派兴起屠妖大会,十年一届。杀妖立功的声响愈演愈烈,就在去年,群妖聚集屠了上届夺魁的泱城山满门,泱城弟子无一生还,系是门中叛徒出卖,从那时起,各门各派招收弟子、出入山门都需记载入册,违逆者与叛贼同罪。 田俊人孜孜不倦地教诲着比他大了整整二百六十九岁的叶卿。 叶卿拧着张脸,师侄说一句,他敷衍着点个头,“师侄教诲的是。” 田俊人说教完了,看着叶卿手中的鸡腿疑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