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齐大夫也是有夫人的
傍晚。 窗户口又传来动静,不知道地还以为是野猫翻墙偷食,齐谟起身,一直捣药的手臂有些酸疼,他用温水浸了浸,拿白帕后擦干净,就推开了房门。 床上躺着一团……不知名物体。 露出的浅黑色衣角昭示着被子里藏了个人。 在门推开时,那鼓动的被子突然僵硬,一动不动,连微弱的呼吸都放轻了。 齐谟道:“不闷?” 他声音很平静,像是碎石落入水中,引起弱弱的波澜。 思妄心情烦躁,探出头,冷冰冰地道:“用不着你管。” 他声音略微沙哑,头发凌乱,眼圈好似哭过,又红又肿,脸却冷冷板着,抓着被子,将脖子以下部分遮得严严实实。 “嗯。”齐谟应了一声,朝他走来。 思妄慌了,声音不自觉加大了些:“你过来干什么!” 齐大夫脚步一顿,手指了下桌子:“凝了,我拿出去倒了。” 思妄往桌上看了眼,那儿端着一个瓷碗,边缘上沾着血,早已凝固,暗红色,看着满满一碗,也不知这人放了多少血。 思妄怔了怔,抿唇,眼睛又不自觉注意到那人手腕上缠着的绷带,心情烦躁得更厉害了。 “……你不用每日给我放血,我又不是靠这个续命。”思妄顿了下,语气放低了些。 “嗯。”齐大夫鲜少说话,正要将血端过去,思妄突然拦住他:“别倒,我要喝。” 他说完,表情变得不自然,抢先夺过碗,一口喝下后,擦了擦嘴唇,喉咙里浓烈的血腥味涌上来,让他有些反胃。 强行忍下后,思妄一脸不耐地挥了挥手:“行了,你出去。” 齐谟站在床边不动,眼神看着他,澄澈的眸里似乎什么都看得透彻,见思妄扭头不去看他,才道:“你出去过。” 他语气很淡,像是肯定。 思妄心里一惊,有些慌乱,他恼怒道:“我出不出去关你什么事!你算什么东西!” 齐谟看着他,不说话了。 气氛僵持了半刻,思妄猛地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闷声大骂:“为什么你们都不去死!!!” 他用手死死绞着被子,眼睛突然酸涩,眼前一片黑暗,腥檀与苦涩的气息围绕着他,身上的被子似屏障,似牢笼,层层困住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思妄突然就哭了,他将脸埋在枕头里,哭得很大声。 像十一二岁的孩子,被欺负了只会哭,哭得让人揪心,问他怎么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齐谟沉默了一下,坐在了床边,犹豫了下,伸手在被子上抚摸,低声道:“别哭。” 他的手温度明明很凉,隔着被子却清晰传遍全身,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来,却让人愈发委屈。 …… “别哭。”温暖的手摸着他的脑袋,声音有些无奈,少年的思妄努力仰着头,眼睛还在砸着泪,鼻子一抽一抽的,双手抱住那人的一条腿,哭着道:“大人……大人我要抱……” 六七岁的孩子流着鼻涕,哭着要抱抱,面具下那双金眸透出一丝暖意,但并没有伸手去抱,只平静道:“很脏,不抱。” 思妄愣了愣,委屈一屁股坐地上,哭得更大声了。 戴面具的男人有些头疼,提起小孩的衣领,见他还是哭,最终妥协道:“别哭,擦干净就抱。” …… 某人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吸了吸鼻子,用手胡乱擦了擦眼睛,将抽泣声咽了回去,略带鼻音地道:“抱我。” 齐大夫很听话,嗯了声,隔着被子抱住了他。 思妄一开始没怎么注意,现在憋得慌,又重新探出头,衣衫摩擦间,那被烧毁的面具从衣服中滚落出来。 面具用金丝勾勒,纹路描绘天地,从眼眶处银色鎏金滑落,看着十分贵重,却在另一半上被烈火焚烧,只留扭曲的痕迹。 思妄拿起面具,手指临摹上面的纹路,齐谟没有开口问,只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面具,收回视线:“我去准备药浴。” 思妄突然拉住他的手,似乎想要说什么,嘴张开半天,却一字未吐。 齐谟:“嗯。” 他故作了然,低头吻了一下思妄的唇,才起身道:“我去了。” 说罢,无视思妄的呆愣,开门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后,思妄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嘴唇,觉得本该恼怒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许是凡人才不知,对于仙者来说,若非道侣,是不可也不该亲吻的,就算二者双修也不行。 至于楼俞那个疯子,明知这代表什么含义,却还是做了,简直违背伦理,疯的不轻。 想起酒楼里发生的事,思妄痛苦地按了按脑袋,手臂上的红珠清晰可见。 …… “我会来找你。”那人穿好衣服,系好腰带,扎起高马尾,朝着床上的人微微一笑。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身下被塞了布料,脖子还被一根绳子拴着捆在床上,浑身一片狼藉的男人早就恍惚,听不清那人说的什么。 身上突然贴上了温热的手指,想起那手曾在自己里面翻搅抽插,思妄一抖,有些想躲,却是被一根银针刺穿了手臂。 他双目一瞪,疼得呜咽一声,细细的血珠冒出,银针已经深藏在他臂间。 “我讨厌别人碰你,所以,乖一些。”冰凉的手贴在脸颊上,清冷的声音传来。 将思妄那处伤口修复,银针深藏其中,虽然没了痛感,但那只手臂早就无力,思妄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你给我下毒?!” “你以前不经常将银针扎在我身上玩吗?”楼俞辰轻轻笑了一声,似有些怜惜,轻轻温柔抚摸着思妄的脸,温声道:“只是一根,毒不致死,若你被人碰了,大不了就是万蚁噬咬之痛,我记得大人最怕疼了,所以,安分一点,初九时来此寻我,便替大人解了。” …… 手上的红珠内,藏着一枚银针,剧毒深入,若进行了剧烈运动,那毒必会延伸全身。 思妄咬牙,气得浑身发抖。 楼俞还真是疯了,疯的彻彻底底。 但算起来,是谁逼疯了他,思妄又无话可说。 越想越心烦,思妄起身下床,推开门想出去走一走。 结果刚一开门,就见到齐大夫扶着自家夫人坐在软椅上,隔得远了,只见二人唇角张张合合,相对的视线目光温柔,浓情蜜意。 思妄突然顿住,站在门口愣愣的,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重重压着,压抑得无法呼吸。 他怎么就忘了,齐谟,是有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