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螳螂捕蝉,朝廷回收江湖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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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肃刚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擦干就被蒙大夫传令带回泰极峰去,俞升正准备祸害俞清聪,便见秋方维匆匆上山来,身后跟着铁槐帧。 秋方维向众人说道:“山下来了一伙身份不明的刺客。” 俞清聪十分淡定兀自倒酒,回道:“知道,阿肃刚被带回去商量对付他们。” 秋方维问:“你们怎么办?” 俞清聪道:“我任务结束,自然该回家休息。但江湖尚未太平,又来了些刺客找欢喜门麻烦,我必要逗留几日,有劳铁二少爷收留了。” 铁槐帧一愣,随即笑道:“你们别客气!欢喜门由漓肃阿哥执掌,它已经是二位的另一处避风港湾。” 俞升朝铁槐帧感激一笑,问秋方维:“秋师兄对那些人是何身份可有猜测?” “我怀疑是魔教中人,趁机偷袭欢喜门。”秋方维道,“阿聪师弟这招明面上已经引武林正道注意欢喜门,可现下欢喜门却未受到任何袭击,想来是另有高人相护。” 俞清聪道:“太子爷带傅王爷前来查看情况,为了保护他们安危,朝廷肯定会派人把守要道。而太子他们也才刚走不久。” 秋方维略一思索,回道:“原来如此,我这一路来都能看到官兵,人数虽然不多却几乎是精锐。话说回来,太子爷来作甚?” 俞清聪招呼众人进屋,坐下后才回答:“他也怀疑这欢喜门内藏着什么猫腻,如今一切明了,他也知道是我暗中谋划,却不知我身为谋师。待他回宫后与他父皇对峙吧。反观当下,刺客绕过官兵,正如师兄您和溪莺师妹抄近路来,欢喜门内是完全未能察觉他们进村上山么?” 铁槐帧思索片刻后回道:“长老与我们仍是割裂开来,他们肯定知道,不然不会派精锐援兵埋伏在房梁上,揭瓦暗杀打算从屋顶狙击我们欢喜门门徒的刺客。” 秋方维道:“我们不知他们杀了多少人,至少应有十数个。” 俞升道:“他们目的是攻占欢喜门吧?外界大多数江湖人士以为武氏内讧有欢喜门插手,副盟主必定不会放过欢喜门,若是让他们知道秋师兄您就在欢喜门,必然能够证实武林正道试图偷袭欢喜门,如此一来,魔教或许能捡个便宜。” 秋方维稍加思索后反驳:“此事还有蹊跷,袭击者似乎对我留在欢喜门内并与阿槐联手早有预料,不知是否想污蔑我与魔教勾结,以便进一步削弱正道势力。” 俞清聪笑道:“此事若传出去,你老子可得气得把胡子吹上天去。” 世上敢揶揄当朝帝王的可没几个,秋方维心知他是为自己帮忙掩盖身份,索性接道:“那是肯定。可惜此事原委还不能与人说。” 俞清聪收敛笑容,叹道:“鼠妇藏得浅,一掀花盆便能翻出一大群,可蚯蚓藏得深,不费点力气还挖不着。” 俞升心下警铃大作,他问道:“义兄可是要拿欢喜门……?” 俞清聪点头回答:“他们敢来,黑长老便敢捉,老前辈见识不会比我这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短浅。纠正你言语,阿升,并非是我拿欢喜门作棋子,其余魔教盯上欢喜门,可与我们正道无太大关系。” 俞升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统领天赋,或者说自己根本不愿接触这些。但他突然心生不甘,哥哥努力维护百姓铲除奸邪,自己即便不参与,也可以只说是自己缺乏侠义之心,但就连蒙冤的白氏、打算脱离朝廷掌控的凌氏前辈、还有同样身为朝廷暗子的秋方维师兄都在暗暗协助俞清聪,哪怕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也比他一个缩头乌龟强太多。 众人要保护的是他一个懦夫么?显然不是。俞升道:“义兄,我在江湖上没有地位,人微言轻,但若您用得上,要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俞清聪悠然笑道:“你魔教余孽之名倒是可以好好用用。” 俞升面上一红,嘴唇紧抿,铁槐帧见他可怜,不由为他说上几句话:“阿聪大哥,您倒是要阿升大哥当个什么人嘛!好不容易保得他平安,却要他里外不是人……” 秋方维为俞清聪惋惜:“阿升早已里外不是人,即便他能回归江湖或只是回到俞氏大宅,这辈子也仍得顶着魔教余孽之污名过活。唉……” 俞升笑道:“现下我倒不在意这个,魔教余孽便魔教余孽吧,平日里我帮帮这个协助那个也不曾留过姓名,污名并不影响我背地里为人做什么。” 俞清聪和秋方维清楚,俞升此人低调又顽皮,看到小偷偷摸他人钱袋会仗义出手,把钱袋摸回来还给受害者,其余钱财丢到官府招领处去;见着老人推车上下坡或是走路不稳都要背后扶一把;遇到劫匪勒索他人时倾向于暗中打击……他并非大侠,只是小侠而已,却叫民众更记挂他的好,毕竟民众要的是下沉到民间的好人好事,而非什么大义,那些大道理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实在过于遥远。侠客脱离群众独自成风时,百姓们心有芥蒂却不敢随便说出来,生怕得罪那些品性差劲之人。 经此一事,俞升发现自己心胸反而更豁达了,名利对他而言无非身外物,他活着又不靠别人一张嘴,他也不惮将一身功夫用去打猎护镖甚至船运建筑。他本来便喜欢观察他人,见铁槐帧愿意为漓肃做好事,心想自己能不能也为阿聪义兄去做坏事?答案显然是:可。 俞清聪认为光凭漓肃一人很难把握大局,他决定带众人到半山腰去,刚下到一半,便听山下传来军号声! 俞清聪一听便知:“是开路号令!” 铁槐帧嘲笑道:“魔教门人又听不懂。” 秋方维道:“不是给你欢喜门听的。” 俞升早就明白这军号是吹与凌宗同听,他当下提气加速,奔至村口,发现傅王爷一袭玄色衣服,头戴山形黑色正式官帽,足踏白底黑靴,乘坐于一匹高头大马上甚是威风,身后跟着一队步兵,约有二十人。 傅修远挥手道:“军令如山!尔等跪下听令!” 铁槐帧来到王爷马前,脖子一梗说道:“王爷怎的一日来回便换了个人似的?江湖魔教可不管你这兵令啊!” 傅王爷白他一眼,兀自念道:“榷亲王后裔:原名凌正霆,现用名俞升,接太子御令!” 俞升一惊,但怯于皇室威压,还是单膝下跪垂首听命:“草民接令!” “臣,定州傅氏修远传令!命俞升冠姓凌,取回本名正霆,即日起接下御护卫一职,听任太子诸显安排,不得抗命!接令!”傅王爷内功修为乃中上等级,说话铿锵有力,末尾一吼震得众人心中一颤。 俞升起身,伸出双手恭敬接过一块镀金令牌,令牌质地坚硬,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却不轻巧,纯黑色,刻有玄武仰头望天纹路,背面上书“精兵令 陆”四个字。他收下令牌,抱拳道:“臣遵命!” 傅修远接道:“第一道御令,凌正霆,这二十名精兵归你,务必安排在泰极峰内,拦截来袭的魔教歹徒,尽量活捉他们!你方才接下的那枚便是军令,务必妥善保管!” 随后傅修远抬头望向秋方维,拿出第二块令牌道:“六皇子诸维听令!” 铁槐帧惊得后退好几步,他没想到秋方维竟然是皇子!而俞升虽然同样惊讶,但他因自己身有要事而并未过多注意秋方维。 秋方维上前下跪垂首,答道:“恭听皇兄御令。” “之前已经有一波刺客来袭,我们来晚了未能赶上,太子要您好好查查那些刺客之来历。”毕竟是对皇子说话,傅修远此时语气也缓和不少。 秋方维拱手道:“臣弟自当全力查明。” 远处传来马蹄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是一匹白马疾驰而来,马上乘着一名青衣青年,头戴青铜发箍。 青年生得甚是俊美,眉目间竟有几分女子姿色。他驾马近前,立即勒停马匹翻身下马,拱手行礼,道:“王爷光临,草民漓肃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海涵!” 傅修远道:“免礼,太子有令,叫你们配合铲除魔教余孽……” 漓肃抬头望向傅修远,微笑道:“我们欢喜门便是魔教,王爷您要铲除我们是么?” 傅修远哈哈笑道:“公子误会了,欢喜门沉寂已久,不至于会被朝廷找麻烦。”傅修远话罢沉下脸,接道:“红门弟子几乎被全灭,好在掌门聪明,留了些弟子下山行善才使她们躲过一劫,其中包括溪莺姑娘,她应该是跟着秋方维公子过来了。但重点并非是她,颜霏雪掌门一个时辰前醒来,说一直未见莲姬上枰山。莲姬是你们欢喜门人,犯下如此重罪我们朝廷必然要插手,更何况她是当初仙乐村事件逃犯。如若她躲在欢喜门内……” 铁槐帧上前打断傅修远说话:“莲姬已非我欢喜门门徒!她私自复仇是她个人私事,跟我们欢喜门可没关系!而且她也没回来!” 漓肃不动声色拦住铁槐帧,对傅修远说道:“王爷,我们无意窝藏要案重犯,莲姬确实并未回归欢喜门,许是知道自己即便回来也会被拒之门外。我们长老知晓莲姬用心险恶之后亦派人前往枰山铲除奸佞,却不见莲姬上去。” 秋方维问:“那些刺客跟莲姬是否有关?” 漓肃回道:“尚不清楚,掌柜的与黑长老已经查过,目前无法确定那群人是何身份。” 傅修远自然知道漓肃现在与武林正道统一战线,他便信了漓肃,向众人道:“本王奉太子之令,要在欢喜门叨扰几日。” 漓肃拱手说道:“泰极峰上还有空房,王爷、各位军爷,请随我走。” 傅修远疑惑道:“你们欢喜门掌门怎的还躲躲藏藏不来面见本王?是本王难看么?” 漓肃转身上马,回头笑道:“王爷您风度翩翩相貌堂堂,可是好看得很啊!” 傅修远剑眉一扬,被夸这么一嘴倒是让他舒服得很,但漓肃这话中有话却让傅修远心生不快。掌门之位看来已经被交到漓肃手上……不过才一日不见,欢喜门竟然发生了这等大事。 漓肃带人上山,傅修远身后的精兵头领垂首汇报四周传来血腥味,傅修远自然也察觉到了,他问漓肃:“发生过恶战?” 漓肃也不避讳:“前掌门夫人不幸逝世。” 傅修远并未多问,随漓肃来到后院客房,见只有秋方维和铁槐帧跟着,便问俞氏兄弟去哪了。 俞升和俞清聪半路停下,远远看到溪莺探头看,他们早知道溪莺是白氏后人,俞升微笑着上前,仍是叫她一声师妹,溪莺没忍住哇的哭出声来,她也早就知道俞升偷听,如今俞升一声师妹,唤进了她心里最柔软之处。到底是身为白氏后裔为国奉献,还是作为武林人士行侠仗义,溪莺宁可选择后者。 溪莺哭道:“我想当个女侠……我不当任何势力的暗子……阿升师兄……我宁可自己是个孤儿啊……” 俞升拍着她的背安慰,心中百感交集。不仅溪莺,俞升和秋方维,也都宁可自己身为身份不明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