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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个周六,陈柏屹便更频繁地去找方明宇。那瓶常温豆奶像是给了他一点希望,让他更加大胆地去接近。刚开始可能还会打着选修课或者其他事情的旗号来掩饰他专门跑去逮人的意图,次数多了,这些理由也不重要了。 方明宇大部分时候还是和李溪行一起去上课的,所以陈柏屹总有机会抓到人,然后假装碰巧一起吃饭。况且有李溪行在场,能有效缓解他和方明宇之间尴尬的氛围。 但这一招用多了难免会失效,虽然方明宇之前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但态度也没有缓和多少。比起接受,方明宇的行为更像是在说明,他们之间只是纯粹的高中校友,不熟络,也无需在外人前避嫌。 所以,当李溪行今天有事要提前离开,不能跟他们一起去食堂时,方明宇便直接开口拒绝,“要吃饭你自己去吧。食堂能用手机支付,也没有规定一定是本校学生才能进去。” 方明宇的反应十分平静,语气很冷淡,看向他的眼睛也没有波澜,比起平时和李溪行相处时的表现,如今的态度更像是面对一个不愿理睬的陌生人。 陈柏屹霎时哑然,心脏收缩,不自觉地用手抓紧身前的背包带子,试图在缓解他的紧张与无措。但方明宇并没有耐心去看这一场哑剧表演,也无心欣赏这出真情流露,只是甩下这么一句话,等不到回答就转身走人。 意识到眼前的人要走,陈柏屹非常局促地问了一句,“你不吃饭么?” 其实这句话说出来都有些搞笑,但此时的他有点懵,根本来不及反应该如何挽留,只能下意识作出补救,滑稽又蹩脚。之前的所有接近方明宇其实都没有拒绝,如今直白地表现出不乐意奉陪,像是对着陈柏屹泼了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还没走两步路的人闻言也没回头,顿了顿脚步,丢下一句,“不用你操心。” 没有外人在场,他们也没必要扮演交情不错的师兄弟。 十二月初,气温只有十三四度。自从上次方明宇直接地表明不乐意,陈柏屹也没再总跑来他们学校找他。陈柏屹的出现让他觉得心烦意乱,忍不住想发脾气,但如今销声匿迹也没让他感觉好多少,倒是有种烦闷又憋屈的感觉萦绕心间。 这阵子何扬其实没再频繁地打电话向他诉苦,只是偶尔会发微信问他近况如何,但也不会每天联系。所以当今晚方明宇接到何扬的来电,他也没多意外,只是拎着电话走到宿舍阳台接听。 如今气温偏低,风吹来时都能直接让人清醒。方明宇本来还在思考问题,这会儿站在阳台,瞬间回神,什么思绪都没了。 他没什么话要说,只是叫了一声“妈”。 何扬这次的反应有些奇怪,闻言后便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又开口问他习不习惯桂城的生活。其实他来大学也三个多月了,真要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早就习惯了。但方明宇没反问,只是简单地回了句,“没什么,都挺好的。” “那就好。”何扬顿了顿,“我刚看见天气预报,桂城那边的气温比临城还要低,你厚衣服够么,要注意保暖。” 这样的话放在别人家或许很平常,但如果搬到他们家,倒是十分违和又稀奇。方明宇以前不清楚才会觉得奇怪,现在弄明白了家庭状况,倒不再觉得怪异。 冷漠又生疏是他们之间的常态,更是一块残缺的遮羞布,那些温情与关怀才是不正常。虽然他和方凡的相处不算差,在外人看来算得上父慈子孝,但实际上也并不怎么亲近。跟何扬更是生疏,除却会叫一声妈,其实也没多少话能讲。 以前方明宇在家的时候,一年里他们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是最融洽的。因为那会儿要面对亲朋好友的到访,要去拜年和出席聚餐,所以他们三人不得不装作很是亲密温馨。至于为什么只有他们三个同台表演,因为陈柏屹根本不能出现也不应该露脸。无论是他们还是亲戚,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忽视这个人,直白点说,他们并不想承认陈柏屹的存在。 因而陈柏屹无需表演,也没资格参与。 方明宇闻言也没多大反应,只是礼貌地回答,“知道了,你也是。” 这一通电话并非是偶然想起打来的,显然是有话要讲,但方明宇没有催促,只是配合何扬的步调。 聊了几句无关的内容,何扬最后还是挑明了话题,“明宇,你当初为什么执意要去桂城啊?” “临城大学其实也很好啊,你爸爸以后也能帮你牵线建立人脉。” 其实这话让方明宇觉得奇怪,当初何扬也没反对他选这所学校,只是方凡不太赞同。如今过去那么久,何扬倒是来计较这个问题。 但方明宇没说别的,只是给出和当初一样的答案,“这边的计算机系强。” 何扬闻言便沉默了好几秒,算是接受这个答案,结果下一句便直接问他,“那你见过你哥么?” 这个问题让方明宇心里不由得一颤,像是害怕被人发现那些晦涩不明的心思,也像是不愿面对这个问题背后更深的一层含义,他下意识否认,“没有。” 方明宇顿了顿,掩饰道,“他在这边么?” 这样的反应显然让何扬松了口气,她笑了笑,“没,我也是之前才想起来你哥也在桂城。所以就好奇你们见过面没有。” “如果没遇到就算了,你也别打扰你哥学习。” 何扬的目的显然达到了,接下来说的话也轻松顺利不少。但真要聊的也没几句,所以在此之后,他们说不够两分钟就挂线了。 通话结束后,方明宇也没立刻回到室内,倒是站在阳台吹了会儿风。他刻意不见陈柏屹,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情况和对方扯上牵连,于是心情更加复杂,希望吹吹风能把他吹清醒点。 虽然学业繁忙,但休息时间还是有的。而且李溪行是个很会享受的人,除却干正事,其余时候都很擅长研究吃喝玩乐。 冬季天冷,吃点热乎的是一种极大的享受。于是,刚上完课准备去食堂将就一下的方明宇就被李溪行拉去了大学城里新开的一家食店,卖的是煲仔饭。 店面不是很大,里头摆了几张简陋的木桌,桌面挺干净,就连上面的保护层都还没掉,说明还真是刚开张不久。方明宇随意挑了个角落坐下,椅子是普通的木制四角椅,没有靠背,只能将背包放在另一张椅子上。 李溪行拎着餐牌在研究到底要吃什么,方明宇不是很挑剔,看了一小会儿就选了个剁椒无骨鱼饭。他怕太辣,还让李溪行到时候点餐嘱咐老板少放辣椒。李溪行啧了一声,说他吃辣还挑剔这个。 方明宇没搭理他,倒是掏出手机翻看消息。他们的班级群有两个,一个是禁闲聊的通知群,另一个是普通的聊天群。通知群里又发布了新消息,说是今晚十二点前要上交青年大学习的截图。正因为如此,聊天群便有人出来说能不能共用一张截图,然后团支书就发声禁止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 消息很多,但没多少是有用的。方明宇关掉手机,抬头扫了一眼店内,却无意发现另一个角落坐着那个近来消失的人,陈柏屹。 陈柏屹是和沈鹤还有梁念一起来的,他们三个本来只是单纯地出来说学生会部门的事,结果恰巧是饭点,就顺道一同出来吃饭。陈柏屹最近休息时间不多,加之天气变化大,来不及察觉便着凉感冒。于是这会儿的脸色并不算好,鼻子红彤彤的,一看就是清理鼻涕太多导致的。 其实陈柏屹很久没有生病了,这次不小心着凉,头晕脑胀的感觉让他心烦。生病之后,他的食欲也不好,胃里跟揣着一摊呕吐物一样难受,咽下去的食物像是掉在那摊粘着胃酸的东西上,闷闷的,有点作呕但不觉得痛。 摆在桌上的清蒸肉饼他没吃多少,那股难受恶心的感觉直冲咽喉。陈柏屹顿时停下动作,蹙眉离座询问老板厕所的方向,然后一个人跑去后面将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 方明宇并不知道陈柏屹要去干嘛,但看得出来刚才陈柏屹的脸色有问题,匆匆忙忙离座又远去的身影让他猜得到应该是不舒服。李溪行一边刷手机一边吃饭,时不时跟方明宇说几句话,后者的心思不在线,也没认真听李溪行在说什么。 过了几分钟,陈柏屹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但没再动那份餐食,只是坐在那会儿喝几口热茶。方明宇心里有点烦,不知道是因为陈柏屹又出现在他面前而郁闷还是因为眼前的人状态不好而觉得烦躁。他低头吃了几口,再次将视线放在陈柏屹身上,便看见有个男生主动递纸巾给他,而陈柏屹也没拒绝,伸手接过。 沈鹤知道陈柏屹不舒服,于是倒了杯热茶让他暖暖胃。他有点担忧地看着陈柏屹,又将自己的围巾围在陈柏屹的脖颈,然后问:“你要不还是去校医院看看吧?我感觉你这状态有点糟糕。” 陈柏屹蹙眉,有点抗拒但最后还是回答,“晚点就去。” 他不是讳疾忌医,只是单纯不喜欢去医院。况且感冒这事儿也不是什么问题,不舒服是有,但不至于扛不住。但如今这样,也由不得他继续熬。 坐在不远处的方明宇看见这番场景,倒是没再理会。毕竟陈柏屹不舒服也有人照顾,用不着他多紧张。 只是这事儿让他觉得不爽,总让他不由得想起一些陈年旧事。于是吃到嘴里的饭也变得索然无味,方明宇随意扒拉了几口就停下动作没再继续。 他甚至有些自私又小气地想,为什么要让他碰见陈柏屹,让他看见陈柏屹不舒服,这是不是陈柏屹故意的? 故意晃到他眼前,又故意让他也跟着难受。 这几天总是下雨,阴雨连绵,没了阳光更是冷得刺骨。陈柏屹的体质不差,感冒难受了三天也好得差不多。偶尔可能会有点咳嗽和鼻塞,倒不影响他的状态。 想起这一小段时间他没联系方明宇,也没多少时间思索这件事。恰巧今天吃完饭下午也有空,陈柏屹路过面包店,就挑了个好看的奶油小蛋糕,名字叫樱桃黑森林。 天下着毛毛细雨,陈柏屹撑着一把伞,稳当地拎着用透明塑料盒装着的甜点去到方明宇宿舍楼下。 真要计算方明宇愿意收下这个蛋糕的几率其实也不大,陈柏屹学了这么久的金融都没法评估今次的风险。况且上次方明宇直白的拒绝让他更惴惴不安,但冒险行动总比一个人闷头思索强,于是他站在宿舍一楼大厅,掏出手机给对方发了个微信。 他当然知道方明宇今天下午没课还呆在宿舍,虽然是贸然行动,但也不至于连情况都没打听清楚就出手。所以当方明宇不回他消息时,陈柏屹又发了一句——你要是不下来我就直接给你送到门口了。 果不其然,在他说了这句话后没多久,他就看见方明宇下来了。 方明宇不是傻子,他一眼就看见了陈柏屹手上的那个蛋糕。这样的行为不会让他觉得惊喜或者意外,只会令他更加反感又心烦。 因为这样的举动都像极了他以前所做的事,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曾经犯了多少傻,又蠢到什么地步才会来到这座学校。 方明宇走到陈柏屹面前,对方还没开口,他直接说:“我不吃,你自己拿回去吧。” 这样的场面十分尴尬,大概就是他还没行动就被人否定了所有准备。陈柏屹没有反驳,只是换了个方式回答,“如果不合口味你就拿给李溪行吧。” “我说了不用。”方明宇蹙眉看着他。 这样的结果让人难堪,陈柏屹直接将袋子塞到方明宇手上,连忙找借口离开,“我下午还有课我先走了。” 但没料到方明宇直接甩开手,那个脆弱漂亮的蛋糕就顺势被摔在地上。陈柏屹垂眸看了一眼,又匆匆忙忙转头离开。 那个摔得变形的黑森林,像极了现在的他。 难看又混乱,丢人又可笑。 故意碰巧一起吃饭,图书馆里的那杯咖啡,不能吃辣又偏要跟着吃麻辣香锅,如今就算是下雨也偏要来送蛋糕。所有刻意亲近的行为都让方明宇崩溃,他不停地给自己建立防线,不停地与对方保持距离,就算一开始是他主动要加陈柏屹的微信,他都没想过要更进一步发展。 他只想停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将两个人的关系保留在安全区里。 如果从一开始他的主动联系就是错的,那还不如不去挑衅陈柏屹,不和对方一对一,也不要拿联系方式。就这样毫无交集也比现在纠缠不清的强。 看着陈柏屹慌张的身影,方明宇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质问,“陈柏屹,你到底想干什么?觉得耍我很好玩想再来一次是吧?” 然而陈柏屹没回答,只是撑开雨伞躲进了雨里。 雨势渐大,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上吵得他更加难受。陈柏屹来之前也料到方明宇的抗拒,甚至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但当对方真的这样做,亲身体验这种感觉,他只觉得整颗心都揪着疼,疼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当年的那件事错的有多离谱,或许应该说,在他答应方明宇开始那段感情时就是错的。他不应该对自己的弟弟有这种情绪,可当理智与情感反复拉扯,当有人主动给他温暖,回应他的好,他也会心动。 过去那些年陈柏屹并没有得到多少重视与关心,朋友是足够多,但弥补不了另一方面的缺失与伤害。在某种程度上讲,他擅长交际或许是在填补他被冷落被中伤的那些空缺,好让他证明,他并非哪儿哪儿都让人讨厌,只是何扬他们的问题,错不在他。 方明宇看着躺在地上的蛋糕也很难受,或许是陈柏屹慌乱的表情刺痛了他,也或许是因为如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让他觉得煎熬。 他拎着小蛋糕回到宿舍,李溪行还在捧着电脑看动漫,其余两人一个出门找女朋友,另一个不知道去了哪里。方明宇把蛋糕从塑料袋里拿了出来,将其摆到桌上,盯着它看了很久。 他蹙眉将其打开,伸出手指沾了点奶油放进嘴里,很甜。 甜得让他觉得难受又心酸。 十二月十三号是方明宇十八岁的生日。因为他生在年尾,所以虽说是十八,但没多久也能算十九。 生日当天方明宇得到了很多祝福,有学生会部门和他交情好的,也有篮球社的,还有平时和他聊得来的。宿舍其余三人知道这件事,便说晚上要一起去吃顿饭,还问方明宇要不要准备个生日蛋糕庆祝。 说起蛋糕,方明宇又想起陈柏屹给他的黑森林,于是他连忙拒绝,扯了个借口说是不喜欢吃。 晚上他们一块儿去烧烤摊,来了六七个人,话题很乱,但大多数还是以方明宇为中心展开。有人跟他说十八岁生日快乐;也有人打趣他,你过多大半个月就十九了,好好珍惜十八这几天;还有人说,十八了,应该做更多想做的事。 方明宇笑着附和,倒没太大反应。其实比起以前,现在的他并不那么喜欢过生日。十六岁的他喜欢陈柏屹,十七岁的他想念陈柏屹,十八了,他还是放不下陈柏屹。 一年又一年,一岁又一岁,他喜欢的还是他哥。如果这段感情不是这么荒唐又好笑,他或许会为这么长情的岁月感到开心幸福。 可现实是,他被耍了一道,还恬不知耻地继续。他喜欢自己的哥哥本身就让人啼笑皆非,当初他天真又鲁莽,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如今他还一头撞上去不懂回头,更是搞笑又可悲。 方明宇那会儿不觉得违背伦理是个问题,毕竟他没伤天害理也没祸及他人,他只是喜欢自己的哥哥,只是和那个人有一半相同的血脉。可当陈柏屹告诉他真相,跟他说他们并非相爱,他才猛然惊觉,这可能就是做错事的报应。 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对没有结果的事抱有期望,也不要爱上不应该喜欢的人。 糟糕的家庭环境没有给他树立正确的情感观念,于是在他付出真心之后,现实给了他一盆刺骨的冷水。 身边有人开了瓶啤酒给每个人都倒了点。大家喝酒是因为高兴,然而他并没有这个兴致,于是拒绝接触酒精。 吃完饭闹腾完,回到宿舍已经是十点多。方明宇点开微信处理其他人给他发的生日祝贺,熟悉的回一句谢谢又客套地聊几句,不熟悉的直接回个感谢就再无其他。处理完之后,他又点开那个被挤到后面的聊天框,陈柏屹什么都没给他发,就连简单的注意保暖都没有。 他盯着手机盯了好一会儿,最后又笑了一声,关掉微信页面。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在想,他对陈柏屹的那份执着从何而来?那份浓烈的喜欢又是否会长久? 当初他怨恨陈柏屹的出现不假,怪罪对方搞得他家鸡飞狗跳也是真的。陈柏屹的隐忍让他觉得不爽,闷不做声地承受更让他觉得对方虚伪。于是变本加厉,一次又一次挑战对方的底线。可什么时候开始,他由单纯的看不惯与讨厌变成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想要闹得陈柏屹也面露不快? 是小巷里的出手相助和背地里的保护,还是更久之前偷偷把感冒药和温水放在他床头的那次,抑或是以前为了不和他产生争吵回到家楼下又默不作声远离的时候? 细想从前,他和陈柏屹就像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但往深一点想,又能寻找到零碎的交集。他们若即若离,但未曾真正分开。 陈柏屹得知方明宇生日这件事还是在李溪行的朋友圈看见的。他一直都不知道方明宇什么时候生日,一开始本来还想去问,但后来他也忘了。所以,第二天他便抽空坐地铁去商业广场那边的男装店挑了条领带。 他选的那条并没什么花样,纯黑色打底,上面有些简单的花纹。送领带其实并没有太多意思,只是他觉得,十八岁了,也算是一种突破与成长。 但比起希望方明宇好好成长,他更加希望方明宇能回到以前天真幼稚又黏人的那会儿。虽然那时候的方明宇确实烦人,但起码不会像现在,总是蹙眉,冷淡又疏离。 他没资格说想要对方不再受伤害,不被家庭所影响,因为当年带给对方伤害最大的人,其实就是陈柏屹本身。 但自从上次送蛋糕被当场拒绝,陈柏屹就没敢再主动去联系方明宇。他不是铁石心肠,他也心慌害怕,被扎疼了也需要时间去修复。 所以,当他拎着礼物来到方明宇宿舍楼下时,他又停住了脚步,也没有打电话发消息让对方下来拿。这份礼物要么是他亲手交给方明宇,要么就是让李溪行转交。 在陈柏屹纠结到底如何抉择的时候,他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人。 方明宇这天跟几个玩的很熟的篮球社社员一起外出聚会,他们喝了点酒,但只是啤酒,度数不算高。 其实平常方明宇是不会主动接触酒精的,但这段时间他确实十分郁闷又难受,于是也跟着身边的人喝了点。 问题是方明宇平时不喝酒,一喝就是三杯倒。他一个人喝了一瓶多啤酒,此刻没醉,整个人兴奋又疲惫,但酒精加快血液流动,心跳比平时快了一些,脑袋有点沉重,算是微醺。 方明宇走近了几步,看清楚站在原地的人,下意识蹙眉,直接问:“为什么过来?” 事到如今,陈柏屹想躲都来不及躲,于是他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了几秒才回答:“想给你补上生日礼物。” 方明宇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那个纸袋,嘴角上扬,但说出来的话显然没那么高兴。 “陈柏屹,当初走的时候一声不吭,现在又天天在我眼前晃。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 陈柏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对方明宇的示好确实是因为内疚自责,但也是喜欢与在意。如果真要算清楚这笔糊涂账,其实就连陈柏屹自己都没有答案。 他这样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不停地接近仅仅是为了弥补那些伤害吗? 他回答不上来。 方明宇像是猜到他的沉默,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继而挑衅道:“所以你是在追我吗?你想跟我谈恋爱?” 这样直白的话放在平常他必然说不出口,但如今有了酒精壮胆,加上他憋屈又烦闷了许久,方明宇终于问了出口。 陈柏屹依旧没有给他答案。 但方明宇只是在发泄他的烦躁,根本就没想过对方会回应这个问题,所以他并没有追问,继而说:“行,又是我自作多情。” 冬季的风迎面吹来真的很冷,陈柏屹站在那儿一会儿就冷得手指发僵。但他没想过,原来方明宇的那个问题能让他觉得燥热,像是给他点了把火,很暖和。 方明宇没理会他,转身就准备上楼。结果还没走两步,他就听见陈柏屹朝他说,“是,我是在追你。” 陈柏屹鲜少会这么冲动,在没多少时间思考之下给出答案。 “那你答应吗?” 这句话完全在意料之外。方明宇霎时停住脚步,愣了愣继而回答道:“好啊。” 一定是酒喝太多了,方明宇想。 不然心跳怎么会跳得那么快。 他说他想远离,想逃避,想等待那份喜欢磨灭干净。可实际上,比起这些,他更想得到,想占有。如果真要概括他对陈柏屹的感情,比起喜欢与不舍,更准确的应该是难忘与执着。 这份感情不能仅仅说是喜欢,那是执念。 他对陈柏屹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