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演讲者
周一的合堂课上，7个小组的作业发表采取现场抽签的方式，应晗惴惴不安地拿着纸条回来，一看上面写了个2，瞬间两眼一黑，双手哆嗦的频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坐在一旁的廖司航握住他冰凉的右手，露出肯定的微笑，温暖安慰他：“没关系，第二组就第二组，拿出周末练习时的状态来，不要紧张，一定没有问题的。” “对，我们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任锦皓一把抓住应晗的左手为他加油，两个班长的发言代表了其余几人的心态。 廖司航无形之中用眼神狠狠剐了任锦皓的手一眼，应晗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双手从两人手心里抽出来，刚才廖司航一握他的手，让他本就紧张的心情弄得更是小鹿乱撞，在胸腔内不受控制地蹦跳着。 一般在这种小组比赛当中，过于靠前和过于靠后的位置都不太有利于发挥，容易影响心态。 由于实在是过于紧张，应晗连第一组讲了些什么都没听进去，也没注意老师的表情变化，当第一组的发表进入尾声时，他深吸一口气，在其他七人坚定的目光中走向讲台旁，准备他们组的发表。 第一组的演讲人在掌声中走下台，应晗上台将PPT打开，无意间抬眼看到讲台下坐着密密麻麻的同学，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和投影幕布，压力再次无形之中坠在心头，当他的视线扫过坐在第一排的廖司航时，看到他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加油。” 这两个字像是给应晗吃了一颗强效定心丸，他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拿起讲台上的话筒，用饱满精神的语气开口道：“老师好，同学们好，我是二组的演讲者，应晗，我们组的研究课题是……” 台上的少年对于大多数同学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存在，在这样一个快信息的时代，没有谁会将目光长久地停驻在一个内敛且含蓄的人身上，能吸引到他人目光的人必定是一个耀眼的存在。 而这个体型略显瘦弱的少年在众人不太期待的目光中表情自然大方，身姿挺拔，在短暂的十五分钟内，用流利生动的语言讲解着PPT中晦涩的难点，将浅显的知识以妙趣横生的方式一带而过，向大家展示出二组仅靠8人的力量就完成得如此完美的作业，让老师也对这个默默无闻的学生刮目相看。 应晗在演讲时的视线总是无意识地与廖司航进行对视，也总是能获得对方专注的眼神注视与温柔的甜蜜笑意，像前几次练习时那样默默地鼓励着他。 他将PPT转到下一页，继续全神贯注地讲解着作业的内容。 “……感谢倾听，谢谢大家。”语毕后，应晗也对自己顺利的讲解十分惊讶，仿佛前阵子跟廖司航在一起突击的练习都在这十五分钟内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应晗鞠躬道谢的同时，大教室内响起如雷般的掌声，廖司航更是抿着两颗酒窝不住地冲他点头。 早就提前站在走廊边上的任锦皓一脸老父亲欣慰的表情，一见应晗回来便激动着揽住他的肩膀，招呼着一旁的肖睿铭和孟远也扑过来，应晗赶紧手臂交叉挡住胸部，三个人像夹心面包一样把他夹在中间，碍于在课堂上不好发出过激的欢呼声，于是三人无声地搂抱着他转了一个圈，欢迎演讲功臣的凯旋归来。 廖司航的舍友也激动不已，应晗的表现出于所有人的意料，优秀的演讲水平无异于将作业锦上添花，而廖司航上一秒还笑着的嘴角，下一秒在三人抱住应晗后耷拉了下来，嘴角有些不满地歪了个难看的弧度。 课后任锦皓大手一挥，招呼着其他几人：“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已经提前定好了九桥河那边的酒馆，请咱们两个宿舍去心开心！你们有对象的带对象，没对象的带朋友啊，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好啊，期末考试之前再放纵一回。” “行！就等任哥这句话了哈哈。” 应晗本意是想当场拒绝，他不喜欢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的场面，但看着廖司航也附和着点点头，他硬是把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 任锦皓口中的酒馆位于九桥河边的酒吧一条街上，他这次选了室外的露天卡座，坐在沙发上能欣赏到夜晚江河的美丽景色。 街上的驻场乐队正演奏着怀旧老歌，周围都洋溢着热闹激昂的气氛，大家坐在一起吃着小吃，喝着特调酒，聊着天，终于结束一项大作业后聚在一起好不惬意。 应晗看到杨沁雪挽着一个女生过来时才知道，孟远新交的女朋友恰好是杨沁雪的闺蜜，这次就把她也一块带了过来。 而他们两人没有交往的消息也很快在几人之间传了开来。 特地坐在杨沁雪身边的应晗似乎低估了她的社交能力，半顿饭吃下来她已经跟众人打成了一片，尤其是跟坐在对面的任锦皓，两人一直在聊着各种天马行空的话题和日常生活中的趣事，时常惹得周围人也跟着一起欢笑。 大家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喝酒聊天玩游戏，应晗坐在沙发靠近江边的位置看夜景，在朋友们热闹的欢笑声中忽然感慨不已。 这一年以来他好像变了许多，不再执着地孤立于人群之外，也不再一味地保持沉默，他的生命中路过了许多教他成长的人，任锦皓总是带着热情改变他对于人际交往的看法，杨沁雪的告白打开了他对于爱情懵懂的想法，廖司航则让他开始直面内心的感受，甚至是那个疯狂的男人，也带给他性爱的欢愉与痛苦，和许多关于天真烂漫的教训。 每个人的出现，对他空白的生活而言都着极大的意义。 应晗正对江面发着呆，耳边忽略的声音因为杨沁雪挽住他的胳膊而重新恢复嘈杂。 杨沁雪的脸颊红扑扑的，看起来非常可爱，她凑到应晗耳边小声道：“应晗应晗，任锦皓有女朋友吗？” 应晗惊讶地看向她，她冲应晗俏皮着挤了一下右眼，表情毫不掩饰对任锦皓的关注。 应晗想起前几天任锦皓刚分手时的撕心裂肺，再与今天的潇洒饮酒做个对比，不得不佩服他的强大心脏。 他摇了摇头，凑到杨沁雪耳边小声道：“他前几天刚分手，今天跟你聊得很开心。” 杨沁雪立刻十分激动地晃了晃应晗的胳膊，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那你快把他微信推给我！我要从你这个类型换成任锦皓那个类型上去了，你可得多帮帮我啊！” 应晗打心底里为杨沁雪开心，他一直对杨沁雪抱有挥之不去的愧疚感，无论是表白还是毁约，明明之前还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却好像无形之中一直在伤害她，如今如果能在她的爱情方面帮上忙的话，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应晗拿出手机将任锦皓的微信推给她，杨沁雪挽着他的胳膊，跟他打听任锦皓的喜好问题，他难得激动起来，想说的话堆积在口中急于表现，恨不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任锦皓的生活习惯都告诉她。 廖司航打从看见杨沁雪的身影，就像巡视领地的大型犬一样警觉地竖起两只耳朵，这次来得人比较复杂，他没能像上次吃火锅一样占据有利位置坐在应晗旁边，只能挑了个对角线的位置时不时盯着他看一会儿，以解心头的相思之忧。 这会儿他就低头看了眼手机的功夫，再抬头时就看见应晗跟杨沁雪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有说有笑的样子。他看着杨沁雪挽着应晗的胳膊，牙齿在嘴中磨得咯吱作响，却又不好当场发作，急得他双脚焦躁不安地在地上跺来跺去，恨不得长一副千里耳去偷听他们的对话。 廖司航想往那边凑凑身子，旁边的舍友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对旁边的女朋友咋呼道：“来！司航，我女朋友不相信我刚军训的时候跟教官掰手腕赢了的事，你快帮我作证！” 廖司航最后着急忙慌地瞥了应晗一眼，为了舍友的爱情同他们聊起天来。 旁边的肖睿铭跟玩扑克游戏玩得正上头的几人致歉，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想去厕所，今晚任锦皓忙着跟杨沁雪交流感情，他作为控场的人喝了不少酒。 任锦皓自己也喝了不少，站起身来扶肖睿铭时两人差点没跌进沙发里，他打了个酒嗝，冲应晗摆摆手：“小应，你陪他去上个厕所，别让他一头栽进小便池里。” “哦，好。” 应晗赶紧示意杨沁雪坐到肖睿铭的位置上去，接下来正好可以挨着任锦皓。 他扶着肖睿铭的手臂往厕所方向走着，肖睿铭一把把手抽了回来，大着舌头道：“没事！不用你陪我，我自己可以，我可以。” 说罢，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应晗赶紧扶住他的胳膊，一言不发地领着他去了卫生间。 应晗站在门口等肖睿铭方便，脚下无聊地踢着一块翘起的地砖。 廖司航见杨沁雪坐了过来，猛地一回头，应晗的位置上早已没了人影，他第一反应是向不远处的厕所门口看去，应晗正站在厕所门口不知道等谁，他果断地结束了吹嘘舍友英勇神武掰手腕的对话，向应晗身边走去。 肖睿铭歪歪扭扭着从厕所里走出来，还对应晗飞了个眼神示意自己没醉，应晗刚想上前扶他，他的脚尖磕上那块刚才被应晗踢了几下的突出来的地砖，整个人软绵绵地就要跟大地进行亲吻的动作。 “肖……！”应晗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上前搂抱住肖睿铭的肩膀，上半身被死沉的肖睿铭压着差点一齐跌倒，他也顾不上会跟肖睿铭进行肢体接触了，刚才危急情况下满脑子都是这人即将磕在地上满脸是血的画面。 肖睿铭多亏了应晗才躲过一场灾难，他胳膊疲软地扶着应晗的肩膀，口中不住地哀嚎着：“哎呦！哎呦！对不起对不起，看来我是真醉了……” 应晗弯着腰手忙脚乱地扶起身体壮实的肖睿铭，忽然感觉身上的重量瞬间消失，他一抬头就看见廖司航黑着一张脸，将肖睿铭的手臂狠狠吊在自己肩膀上，疼得肖睿铭在醉酒的状态下发出“嗷”的一声。 廖司航咬牙切齿的声音像是要把肖睿铭活活嚼碎了吞下去一样：“喝醉了就老老实实坐着，想撒尿就让别人陪你，应晗差点被你一身子压在地上，出了事你小子赔得起吗。” “廖班长，我冤枉啊，我也是才清醒过来发现是应晗在陪我……到底是谁让应晗陪我上厕所来着？” 应晗忍不住笑了一声，揉着肩膀偷偷观察着廖司航那张乌云密布的脸，与他平日里见到的阳光大男孩的形象完全相反。 他的内心在长此以往的相处中给廖司航固化了一个温柔的刻板印象，第一次见他这样难免觉得有些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