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小宝宝
大四上学期，大家在繁忙的实习期中渡过，廖司航在父亲的公司正式任职代理总裁，再加上他现在还需要通过不断学习来提升自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是忙得晕头转向。 相比之下应晗就清闲得多，在应丽舒把他归还的学费又一分不差地退回来后，他就彻底放弃了与倔强的母亲进行金钱拉锯战的想法，安心待在一家小公司过着朝九晚五的实习生活，完成学校规定的实习计划。 春天悄然来临时，应晗发觉自己嗜睡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以前趴在桌上午睡后很快就能清醒过来，现在被同事的吵闹声叫醒也依然十分困倦，好几次都是同事发现他想要打盹儿，靠着聊天来帮他强行开机。 他的胃口也一天比一天差，有时吃上两口饭菜就会有很强的饱腹感，有时连同事点的麻辣烫外卖的味道都闻不得，一闻就会产生呕吐的感觉，让同事既担心又想跟着一起吐，弄得周围很是尴尬。 在公司也想吐，回家也想吐，但都是间接性的感觉，只要过去了那一阵，就又好得不得了，看起来也不至于靠吃药缓解的程度。 应晗以为是最近肠胃不舒服导致的精神萎靡，于是请了几天假在家休息。 廖司航今晚难得没有应酬，早早地回家做饭，应晗看着眼前他最爱喝的西红柿蛋花汤，胃里抽搐的同时，脸色多少有些难看，他心疼廖司航整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一直瞒着他自己身体不舒服的事。 “老婆，快尝尝我的厨艺有没有退步，好久都没有给你做饭了。” 廖司航盛了一碗汤放到应晗面前，应晗不想辜负他的期待，硬着头皮喝了一碗汤，忍着反胃称赞道：“还是跟以前一样美味。” “那老婆多吃点！吃完了我们今晚才有力气……嘿嘿嘿。” 应晗羞赧一笑，两人确实好几天没有亲热过了，他也很想念从前疯狂做爱的日子。 最近廖司航的公司接了个大项目，每天都要陪那些老总应酬，等他回家时应晗早就睡得不省人事，根本没时间做爱。 吃完饭后，廖司航把碗刷干净，兴致勃勃地跑上楼，打算跟应晗一起看个电影，然后好好亲热一番。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暗黑的屋内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应晗已经盖着被子进入了香甜的梦乡，手边还放着一本没看完的书。 廖司航今晚敏锐地察觉出应晗吃饭有点费劲，他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应晗的额头，察觉到是正常温度后才暂时放下心来，随后去书桌前，打开电脑利用枯燥的学习来压下体内的欲火。 －－－ 廖司航每天都比员工早到几分钟，一大早就出发去公司，开启一天忙碌的代理总裁生活。 应晗在他走后才有些蔫蔫地下楼吃早餐，油条还没吃几口，他的胃里又开始翻涌起来，叫嚣着要把吃进去的食物吐出来，他扶着额头消化着恶心的感觉，最后还是忍不住去卫生间干呕了几声，虽然没有把早饭吐出来，但也把苏姨吓得不轻。 “是不是油条炸的太油了？哎呦，我这脑子，忘了你最近胃里不舒服了，大早上的还炸油条吃。” “不……咳咳，油条很好吃，是我的问题。” 应晗低头漱口，苏姨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但终究是没能将疑惑说出口。 午饭时廖司航难得跑回来一起吃，应晗这次平静地吃完了午饭，结果刚坐下没几分钟，胃里忽然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似的坠痛，他马上跑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将还没消化好的午饭一股脑都吐了出来。 “是不是得了什么胃病？”应晗漱完口后，廖司航心疼着用热毛巾为他擦脸，“我下午请半天假，带你去医院看看。” “你才刚上任半年，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不用为了我特地请假。”应晗刚吐过的脸色格外苍白，他勉强对廖司航笑了笑，“苏姨陪我去就好。” “可是……”廖司航刚想开口，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接起电话后眉头皱得越来越明显，最后嘱咐了几句重要的话，面露难色道：“老婆，公司那边有急事找我，等会我让助理开车送你门去医院，你好好检查……” 应晗打断了他的话：“真不用，你快去忙吧，我和苏姨两个大活人还能迷路不成。” 廖司航只好走两步回头望一眼应晗，最终依依不舍地离开。 应晗目送廖司航离开后，苏姨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小腹，表情试探道：“小晗，我看你最近又是食欲不振，又是吃饭呕吐的……你是不是……怀孕了？” 应晗惊讶着看向苏姨，苏姨的怀疑不是没有缘由，如果将这一切症状联系到怀孕的话，好像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而不是断断续续的胃疼呕吐。 “那我去验一验？” 应晗拿出卫生间抽屉里早就准备好的验孕棒，坐在马桶上开始酝酿，当他看见验孕棒上面的两条红杠时，毫无准备的心脏像是疯了一般跳跃起来，每一下都击中最柔软的地方，让他在突如其来的慌乱与惊喜中差点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苏姨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大动静：“小晗？你好了没呀？” “苏、苏……苏姨……”应晗一激动就变得结巴起来，他赶忙提起裤子把卫生间的门拉开，颤抖着手将验孕棒的两条红杠展示给苏姨看：“我……我怀孕了！” “哎呀！这也太棒啦！”苏姨比应晗要激动得多，“之前小航还说你怀孕的几率不大，没想到真的怀上了！这是大好事啊，我赶紧去给小航打个电话。” 应晗脑中闪过一丝画面，他忽然拦住苏姨：“别，先别告诉他……我想先去趟医院。” －－－ 应晗手中握着B超图，能清晰看到一颗黑色的小孕囊睡在子宫里，虽然以现在的月数还无法看到宝宝发育的形状，但也能让他直观地感受到，他的子宫内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将来的某天就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用最甜美的声音呼唤他。 医生一声轻咳打断了应晗的发呆，笑道：“真是恭喜呀！之前几次面诊，其实我能看出来你的先生还是挺想要孩子的，如今总算是幸运如愿了。” 应晗对医生羞涩道谢，苏姨与医生年龄相仿，自然就因为怀孕的事情攀谈起来：“我们家这孩子之前就有怀孕的征兆了，可惜我们都没往这方面想，今天我才突然想起来的，哈哈哈也是巧了。” “虽然现在是幸运怀孕了，但之后怀孕期间的每一天都要仔细对待，毕竟您的孩子身体比较特殊，多加小心总是没坏处的。” “医生放心，我儿媳妇当年就是我一手伺候的，生出来的孙子可胖乎了！” 两个中年妇女笑着攀谈年轻一辈的事情，不知是苏姨出于好心没有拆穿身份，还是没有在意医生的说辞，她没有去纠正“孩子”一词。 这个词烘暖着应晗那颗本就敏感的心，一度柔软到快要融化的程度。 出了办公室后，苏姨一路牵着应晗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等会儿去市场该买点什么菜，那双粗糙且布满皱纹的手让应晗感觉到格外温暖。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与母亲同样年龄相仿的人照顾。 “小晗，你想喝牛肉汤还是鸡肉汤？我等会儿上市场看看。” 应晗答非所问道：“谢谢您。” 苏姨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堆积成没被岁月辜负过的痕迹，语气中满是善意：“你这孩子，谢什么呀？你可是小航长这么大唯一喜欢过的人，我也很喜欢你。小航是我从小带大的孩子，我这老婆子还要把你们两人的孩子再手把手带大，想想就很有成就感。” 不知是不是春日晴空下的阳光格外刺眼，还是微风将沙粒吹进眼中造成刺痛，惹得应晗双目通红，鼻腔酸涩。 他反握住苏姨的手用力握了握，对她露出一抹由衷的笑容。 －－－ 廖司航对着电脑屏幕研究着政府附近一块正在拍卖的地皮，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请进。” “廖总，这里有您的一份同城闪送。” “嗯？我的？” 这还是廖司航当年用“同城闪送”的借口强行占有应晗后，再次清晰听到这四个字，他将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上挪开，助理递过来一本，正是昨晚应晗看到一半就睡着的书。 书中夹着的一张熟悉的粉色信封让廖司航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拿出里面装着的报告单，茫然地看向左上角标有应晗的名字。 这张B超的描述下注明了“子宫”“孕囊”“回声”等非常显眼的字样，廖司航的视线在大致略过文字后，一下锁定在那颗小小的孕囊上，他愣了几秒，忽然猛地站起身，差点将身后的转椅掀翻在地。 廖司航激动的手一把薅起座椅上的西装外套就往外走，助理在后面着急道：“廖总这是要去哪啊？” “我要回家，现在就回。” “可是您等会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我会尽量赶回来，最多不会拖延五分钟。” 廖司航像一阵飓风迅速消失办公室内，他连跑去停车场的脚步都是轻飘飘的，带着欣喜与雀跃。 他曾经为应晗写过三封信，或是表达爱与性欲，或是表达控制欲，他的疯狂总是不计后果，也不计代价，只为传递出一份或许不会被回应的心意。 可应晗却在相爱后，用同样的方式认真地回应了他，这是应晗为他送来的第一封回信。 廖司航控制着开车的速度，红灯倒数时跳跃的数字在他眼中也不再枯燥乏味，而是变成了一个个雀跃的音符，在他的周身不断歌颂着全世界最美妙的音符。 －－－ 应晗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吃草莓，家里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吓得他回头一看，廖司航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跪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小腹上拱来拱去，弄得他浑身泛起痒意。 “哈哈，你干嘛呀，不上班了吗？” “上班哪有老婆孩子重要。”廖司航闷声闷气的声音从小腹处传来。 应晗笑着把廖司航的脸捧起来，发现廖司航眼眶红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赶忙用指腹揉揉廖司航的眼皮，故意调笑道：“收到的第一封回信，孩子他爸可还满意？” “岂止是满意？我收到的可不止是第一封回信，是我的下半辈子。” 廖司航抱着应晗接吻，手抚摸在他的小腹上来回婆娑，一向敏锐的他竟然没在应晗身体不舒服的这一阵子察觉出是怀孕的征兆，他不禁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更加努力工作，腾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应晗和肚子里的宝宝。 两人正吻得甜蜜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再次打断了这浓情的氛围，廖司航最后狠狠吻了应晗一下，这才接起催命电话。 “廖总，您赶紧回来开会吧，时间不多了。” 助理卑微的祈求都不敢太大声，廖司航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随口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老婆，晚上等我回来，我今晚一定早回，等我啊！” 结果说是早回，廖司航临时又被拉去应酬了，他现在新官上任三把火，代表的是全公司的颜面，不得不去，等他回家时已经将近凌晨的时间。 推开卧室门后，廖司航带着几分醉意站在门口，一边脱下满是酒气的西装外套，一边跌跌撞撞地向坐在床上的应晗走来。 他再次跪在床边，将耳朵紧贴在应晗的小腹上，带着醉意喃喃道：“生儿子我俩保护你，生女儿我保护你俩……嗝……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嘿嘿……” 应晗抚摸着廖司航的发顶，语气中是无法遮掩的甜蜜笑意：“现在小宝宝才多大呀，你就趴着听，什么都听不到。” “老婆，这你就不懂了，我真的好爱你，也好爱宝宝……我一直很想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庭，可是我现在好忙，好累……啊……宝宝我爱你……” 听着廖司航醉酒后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应晗一下下温柔抚摸着他的头发。 廖司航对家的渴望比他要浓烈得多，他是个很小就没了家的人，相比于渴望，他甚至更多的是回避这类问题，但廖司航不同，面对支离破碎的家庭，他会选择与爱人再重建一个独属于他们的家庭。 廖司航满身勇气，满身希望，终于迎来了这一天的到来。 “老婆，”廖司航忽然抬起头来，用满是醉意的目光看着应晗，迷糊着口齿不清道：“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那我们就不要，我知道你很怕怀孕，也很怕生小孩，没事，都听你的。” 廖司航平日里总是一副很细心的模样，总是不言不语地默契照顾好应晗的一切，但是也只有在醉酒时，才能无意识地吐露出真心话来。 应晗红着眼眶摇摇头，捧着他的脸颊，让他直视自己那双真挚的双眸，即便廖司航醒酒后不一定记得这些事，他也要表达出来：“我以前是骗你的，我想要这个孩子，我想听到孩子喊你爸爸的声音。” 廖司航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眼眶，明明上一秒还只是眼眸湿润的状态，下一秒泪水就掉了下来，应晗惊讶着擦去他的泪水，却被廖司航一把搂抱进怀中。 他伸出手轻拍着男人宽阔的脊背，廖司航却突然又神经兮兮地站起身，挂着两行清泪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 “老婆你先睡，我要把B超贴进书房里。” “啊？”应晗忍不住笑出声来，廖司航奇怪的收集癖好像只在他身上才会展现，用执拗的爱意将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收纳进小小的书房内。 明明廖司航已经不再需要书房来纾解思念与情欲了，现在反倒是当成了纪念的地方。 －－－ 应晗帮廖司航洗漱完后，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梦乡。 他梦见自己走在碧绿的森林中，这里有无数漂亮的奇珍异兽，与秀丽的景色相辅相成，可他的眼前却偏偏出现了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幼小白猫，正躲在树后警惕地看着他。 不知是什么力量驱使着他向小白猫走去，只听小白猫忽然开口，童真的嗓音充满了小心翼翼：“你可不要丢下我哦。” 应晗愣了愣，认真回道：“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小白猫这才放松警惕，跳进应晗的怀中，用带着倒刺的舌头亲昵地舔着他的下巴。 应晗在这时忽然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平坦的小腹，他看着黑夜中的天花板发呆了一会儿，翻了个身贴着廖司航的胳膊继续睡了，只是心头比从前都要多了几分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