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穷途末路
梁放赶到医院,用七拼八凑借来的钱结清了欠款。来到病房,就看到母亲已经把少得可怜的生活物品打包好了。 “我没事,回家吃药就行了,费那个钱住院干啥。”母亲强撑着笑脸说,“再说家里只有老二,我不放心你爸和小乖。” 梁放没说什么,沉默着提起母亲装着牙刷毛巾的塑料袋,转身去办出院手续。 母亲的病当然不可能没事。真没事的话人家医生也不会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让住院。但梁放卡上的余额已经见底,家里瘫在床上的父亲、七岁的二弟和一岁的三弟都离不开人。梁放也是尽力挤了一个小时来医院处理这些事情。工作时间少这一个小时,他得少接好几单,晚上又得延迟收工,看看能不能补回来。 梁家是农村人,本来头胎生了梁放这个儿子,根据当时的政策就不能再生了。结果16年放开二胎,梁放已经十四了,梁父梁母念叨着多子多福,就又要了老二,生下来又是个儿子。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梁母出去串门都挺直腰杆满面红光,村里人谁不夸她一句“能生”?去年国家又开放了三胎,梁父梁母总觉得不再生一个就亏了,于是不顾梁母四十二岁高龄,又拼了一个三孩。这回还是个儿子。 梁父梁母虽然嘴硬说是为了“给两个儿子生个伴儿”,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纯粹就是自私,所以从怀孕到生产都瞒着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大儿子,生怕他反对,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再说。结果三胎刚生下来没多久,梁父干活儿时出了意外,摔断了腿。梁母生老二的时候就是高龄产妇没恢复好,生老三是真的拿了命去拼,自己都应该卧床休息,却又得照顾梁父,又得照顾一个幼儿一个婴儿,怎么能不病倒? 梁放把母亲送上动车,又打电话让村里的亲戚在那边接一下。开车前,梁放终于忍不住问了母亲一句:“为什么要生老三?”母亲苍白着脸紧紧掐着他的手,神经质地尖声道:“我问了人的,国家规定老大要养弟弟,你不养就是犯法!”【注】 梁放突然之间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父亲摔那一下,受伤的不仅是腿,腰也不行了。如果不好好治,肯定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丧失劳动力。而母亲的产后后遗症更加严重,内脏下垂子宫脱垂尿失禁,要是养不好,后半生都没法像个正常人那样活着。如果事情到了那种地步,梁放身上的负担要比现在重十倍。 所以,他一定要尽快筹到钱。 把两老治好,他的生活才不至于陷入没有希望的黑暗。 但是,还能去哪里赚钱呢?他已经每天在加长工作时间拼命接单了,可一个月最多也未必能挣过上五位数。如果不冒险超车闯红灯,万一迟到了客户差评,还要倒扣。他除了有一膀子力气,自幼跟村头的梁三爷习武还算能打之外,实在没有其他任何技能专长了。 可是父母的病不能再拖。梁放狠了狠心,去借了高利贷。他先把两个小的寄养在亲戚家,给足了伙食费和辛苦费,又求爷爷告奶奶,把二老安排进病房。为了省钱,他把群租房也退了。房东看他可怜,虽然合约没到期,依旧给他退了一半押金。他拿着钱,找了个烂尾楼废弃工地上的简易窝棚,勉强布置了一下,就算是有了个临时的落脚之处了。 借的钱很快便被医院这个无底洞吞得渣滓也不剩,于是梁放不得不借更多、欠更多。如今已经利滚利到天文数字的债务,无论他怎样延长工作时间,怎样拼命接单也还不起了。 还不上钱,时间一久,催债的自然上门。对方还真神通广大,竟然追到了梁放的棚屋中。 开始的时候,对方虽然凶悍,毕竟还是“正常”的。不擅言辞的梁放只是讷讷地,手足无措地端茶倒水,求对方宽限两日。 可说了几句,为首的勇哥就图穷匕见,拿贪婪油腻的眼神上下打量他,还用肮脏泛黄的手捏他的脸。 “看你这模样倒是长得挺俊哈。不如跟了勇哥我,今天也让咱们兄弟解解闷儿。伺候好了,哥哥给你介绍来钱快的工作。”勇哥淫笑着说。 一旁的小弟们都下流地嗤笑起来,梁放尚未反应过来,胸前、下身和后臀就被七手八脚地抓了好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