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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说到攻是个非主流小太妹,但这位小太妹的觉醒还是和受息息相关。 攻进城后跟着父母进入电子厂流水线打工,每天的长时间,枯燥无味的工作带来的除了疲惫还是疲惫。彼时的攻只在先前跟小姐妹学到一点化妆技术外,未曾接触过那个年代的其他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新事物。攻每天回到自己的老鼠路过都要摇摇头的小房间后,会蜷缩在小床上默默流泪,工作太苦了,他的手好痛…他好难过呀,没人可以和他说话,和爸爸妈妈见面后也无暇叙旧…况且他们也没旧可叙… 攻这边充满了青春尾巴的迷茫和生命极其平乏的顿悟(是滴攻很脆弱,需要爱的关心和呵护),受那边也不太安生,却是带有几分春心萌动的甜蜜和喜悦。这天休息,受终于鼓足勇气撬开了攻的家门。攻看到受高高壮壮的样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受磕磕巴巴地解释说自己是邻居,看攻一个人在家(攻父母有事外出咯),想作为邻里的身份送温暖,受越说越心虚,垂下头等待攻的回应,时不时拿余光打量攻那边的动静。 攻在心里冷笑一声,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傻大个摆明是想趁着自家人少图谋钱财…攻自以为很精明的,盘算好后,抬头冲受靥然一笑,不用了哥,哎,我要出去买菜呢,再算一会儿我爸妈要回来了,我要做晚饭了。 可惜受不解其中含义,满脑子都是“她叫我哥她叫我哥她叫我哥”,笑呵呵道,这片我比较熟,我知道哪里的菜比较实惠,我带你去吧。 攻真想骂他傻逼看不来边头山水,可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到,万一买菜时真被人坑了呢?退一步,怎么会有傻子陪邻居买菜就为了小偷小摸呢? 所以说,攻还是很单纯的。 攻在老家时,除了很年幼的那段时间里,爷爷奶奶做菜做饭。等大了一些后,就自己生火煮饭,攻不想让爷爷奶奶为了照顾自己而拖着年迈的身躯忙前忙后,而攻第一次跟着爷爷奶奶赶集买菜时的记忆还挺有趣的。 鱼,一条条肥的鱼,干瘪瘪的鱼,小鱼大鱼…乌泱泱的鲫鱼,放在倒满水的红色塑料澡盆里,旁边的橡皮管套连接着氧气泵,咕噜,咕噜地给鱼们输送氧气。被人指定后,倒霉的鱼就被提到案板上,啪地一下砸晕,再就是刮鱼鳞,去内脏,鲜红的血流了一案板… 可能是因为攻喜欢吃红烧鲫鱼,故而对买鱼的印象很深刻。可是在买菜过程中,攻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受本意是想借此机会制造些罗曼蒂克,但什么罗曼蒂克,会在菜市场里发生?而这个制造者,又是个不精于厨艺,三餐全靠泡面和饭馆打饭对付过去的大老粗。 攻在凭一己之力,买完所需的蛋,鱼,肉,蔬后,不再给受好脸色看,嘲道,还以为哥真是什么好人呢,也是,哥一看就是馆子吃惯了的,以后呀,送温暖可别这么送了。别人受不起不说,还平白麻烦了自己… 受听了有点难受,不是因为攻说了自己,而是因为自己的确不是为了真心帮攻才带攻来菜市场的,还吹牛,说大话,这算什么男人。受低头哈腰,连声道歉,可越是这样,攻就越觉得他油嘴滑舌,懒得理他。一路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不知如何是好。眼看路要走完了,他和攻也要say拜拜了,受心中疯狂地呐喊,老天爷,救救我吧。 结果呢,结果当然是救个屁,受垂头丧气地回了家。而攻这边则缓缓升起了炊烟。 攻一想到爸妈回来后看到桌上满当当的饭菜后的反应,就莫名的开始激动起来。就偶尔奢侈那么一把,攻在心中默念,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把菜做出花来。土豆炒鸡块,干煸四季豆,红烧鱼,番茄鸡蛋汤…攻不是大厨,可他觉得,这次的晚饭,一定比任何时候都好吃。 受听着隔壁传来的炒菜声,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神经兮兮地来回踱步上几遍后,有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偏偏自我感觉还很巧妙,抄起钥匙就朝外跑去了。 攻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菜摆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了。攻看着面前的三个白瓷碗,每个碗都光滑圆溜,里面盛满了白米饭,有些发散地想,爸妈会夸自己吗?听到苍蝇蚊子的嗡嗡声,他往桌子上罩上纱罩,他可不想被这些小虫子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蝉鸣声自远而近地响起,叫得人心里发慌。 这儿的夜晚,这么黑吗?攻朝外看,其实亦有橙色的路灯倾泻下来,但也许就是因为这一道道的路灯的分割,才让其间一团团墨蓝的夜色更加浓郁,从而蓝得发黑。攻想起自己第一次独自睡觉,也是在这么稠密的黑色里…也许还要更加得黑,仿佛陷入了某种物质中,化身成一个分子,随着其他分子做起了微观运动。 “知呀——知呀——”“砰砰”,是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