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露 - 耽美小说 - 小哑巴[双性]在线阅读 - 第106章

第106章

    宿荀生说了和慕姣刚知道他和魏雪呈在一起时差不多的话,什么魏雪呈是你弟弟,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只不过情绪比慕姣更激动。宿清坐在一旁听,一句话也没回。

    一直以来都在担心这件事,如今爆发了倒觉得像解脱,竟没有意想中的失措。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无非是骂他有病,无非是说他不知廉耻,可是他本来从根上就坏了,听这些话他感到不痛不痒。甚至在有一句宿荀生也许想问他和魏雪呈做过吗,但自己又中止了话头——显然他对自己的儿子很有一番了解的时候,宿清还觉得好笑。

    他只是没笑出来,因为现在不好再火上浇油。

    宿荀生被他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阴着脸说:“你就在这儿好好反省,别想再出门。”

    宿清掀起眼皮飞快地看他一眼,宿荀生眼神阴冷,拿起手机到阳台打电话去了。慕姣悠然地啄了一口水,趾高气昂地看着宿清,似乎是为了折磨宿清一般,和他开口:“你说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在做什么,魏雪呈在做什么,宿清垂下眼睫,魏雪呈一定很难过,他得要过去。

    宿荀生收了宿清的手机,叫了几个保镖过来,看样子是要把他关起来。保镖低着头站在门外,宿清冷眼看到门被关上,起身上楼去了。

    他推了一扇房间门,里面是个家庭影厅,遮光窗帘拉得很死,没开灯,黑漆漆的,角落还放着一台电视机。

    宿清锁了门,回过身来叫:“小爱同学。”

    一道温柔的机械女声响起来:“哎。”

    “打开电视机。”

    “好的。”

    电视机应声而亮,宿清又说:“用电视机拨打方栩栩的电话。”

    小爱同学:“小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宿清:“……”

    宿清忍了忍,又说:“用电视机拨打方栩栩的微信电话。”

    “没有找到这首歌,让我们一起去虾米乐库来欣赏这首华语热门歌曲吧!”

    有一霎那宿清有考虑过要不要把小爱砸了,但最后他只是顺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重新讲了自己的诉求。

    事不过三,这通微信电话打过去了,接电话的是一个少年男声。

    “过来。”宿清言简意赅地对方栩栩说,“捂严实一点。”

    ……

    方栩栩来的时候戴着帽子和口罩,看起来像要去犯罪。

    他被保镖拦在外面,说不让进,显而易见方少爷对怎么当搅屎棒这件事轻车熟路,宿清在屋子里就听见他喊:“我入学资料还在清哥这儿呢,还有要写的小论文作业,万一本少爷交不上去读不到书怎么难道你们负责啊!”

    保镖犯了难,大约是跟方栩栩说了他们帮他去拿东西,然而方栩栩不依不饶,咋咋呼呼地道:“你知道写的什么吗?你给我补课给我讲论文是吧?”

    他又讲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晓之以撒泼,动之以赖皮,仗着保镖们认识他不敢对他怎么样,使尽解数最后从正门光明正大走了进来。

    方栩栩一上楼就开始脱衣服,抱怨道“好热”,他将口罩摘下来,扔了一支新手机和一个新口罩在宿清床上,一屁股坐下:“我估计他们给叔叔发消息了,你要和我换衣服出去得抓紧。”

    宿清点了点头,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扔给方栩栩,和他换了身衣服穿。

    方栩栩一边套一边八卦:“你干啥事儿了叔叔要把你关起来?”

    宿清扣着扣子回他:“和我亲弟弟在一起了。”

    “哦,”方栩栩把头从衣服里钻出来,“哦……???啊?????”

    他差一点就被绞成一团的衣服勒死:“你不是和卫雪……”

    方栩栩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卡住了。

    而后他听见宿清“嗯”了一声。

    “我操。”方栩栩喃喃了一声国骂,茫然地把手从袖口钻出来,“……我操,你……”

    他竟是一时间不会讲话了。

    等宿清换好衣服,方栩栩还半只手在衣服里兜着,见宿清戴好了口罩,匆忙站起来:“等一下,这也不像啊!”

    他和宿清身形有异,尽管换了衣服,但估摸那些保镖一定能认出来宿清不是刚才进去的方栩栩。

    宿清指了指地上:“看见那堆东西了吗?”

    他指的是那些纸制品,是他在方栩栩来的路上找出来的。

    方栩栩挠了下头:“看见了。”

    “拿了扔楼下,等下烧了。”宿清道。

    他戴好帽子,推门说:“把客厅烧起来,再不行你就把房子烧了。”

    “???????”方栩栩瞪大一双眼睛,“你他妈……我他妈,我他妈不想上社会新闻!”

    宿清转过身来,竟然从声音听出一点让人发冷的笑来,好像他说的不是放火烧房子,而是灶上开火做饭一样。

    “放心,闹不大的。”他说,“辛苦了,你小心伤到自己。”

    他当着保镖的面光明正大地出去,果然如方栩栩所料,保镖发觉他们人不对。

    保镖要“方栩栩”留步,宿清没有出声,就在这时房间被猛地从内拉开,一阵烟飘出来,方栩栩站在客厅里,惊天动地一声尖叫:“着火了——!!!!!!!”

    他被呛得咳嗽,明显这件事有点太超过保镖的预料,一时间外面乱了套,几个保镖顾不上里面的到底是谁,争先恐后要把火先灭掉。

    方栩栩坐在沙发上,看保镖们三两下快要泼灭茶几边的火,趁几人不注意又掏出打火机在窗帘上点了一把:“这里还有!”

    方栩栩感觉这窗帘火烧得离自己太近,有点危险,挪了挪自己尊贵的屁股站了起来,跟着灭火的保镖上蹿下跳地放火。

    他将阳台上的地毯也一并烧掉了,火焰在卷毛地毯上噼啪作响,方栩栩一想到自己烧的不是地毯是钱,就感到一阵爽。若非终于被保镖逮了个放火现场,大约他真要把房子一道烧了。

    他尊贵的屁股最终又坐回了烧焦的沙发上,无辜地看着保镖。

    他和宿清偷梁换柱被发现了,但这又怎么样呢,方栩栩死猪不怕开水烫,甚至玩起手机来。

    他的浏览器上有一列搜索记录:

    “有血缘关系能在一起吗”、“怎么劝人分手”、“教唆放火是什么罪”、“放火和教唆放火哪个罪重”……

    ……

    宿清坐上车,直奔魏雪呈家而去。

    宿荀生应当会找他一阵,去方栩栩家,去其他几个相熟的朋友家,但不会第一时间想到去魏雪呈家里抓他。因为他们要脸的,但他不要,就连他和魏雪呈搅在一起,说到底一开始也是因为他不要脸。

    抵达的时候恰好方栩栩跟他发消息:【宿叔叔好像知道你去哪里了】

    【嗯】宿清回他,【谢谢】

    手机那边只发过来一句话:【帮我追关语蝶】

    手机又震动一下,方栩栩又说:【必须帮我追关语蝶!!!!】

    “……”宿清回了个“好”字,揣好手机去敲魏雪呈家的门,他垂眸等了一会儿门才打开,是魏雪呈。

    魏雪呈眼眶通红,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见是宿清顿时错愕地站在原地,握着门把手的手动了动,仓促地朝门内望了一眼,似乎是不知道该关门还是怎么样。

    他向后缩了缩,想要躲到门后面去,宿清却把门推开。

    魏雪呈无措地站在门后面,脑袋微微向一边偏转,错开宿清的视线。

    他两边膝盖上各有一块红印,是硌出来的,宿清只一眼就知道他跟家里跪过了。他的目光短暂地在那些痕迹上停留了一下,就变成了注视魏雪呈,然后对魏雪呈扯出一个很小、很轻微的笑,好像是在说:没事了。

    魏雪呈一瞬间眼睫毛上又挂了一点眼泪。

    旋即宿清转过身去,看着客厅里的人,钟芝兰坐在那里,似是感觉到他看过来,她才抬起头,无甚表情地看着他。

    “阿姨好。”宿清开口。

    他朝钟芝兰走过去,魏雪呈手指扯着衣角不知道做什么,也亦步亦趋跟着他过去,下一秒宿清当着钟芝兰的面跪了下来,对着钟芝兰。

    他说:“对不起。”

    钟芝兰还没有什么反应,魏雪呈倒先被吓了一大跳。他慌乱地扫了一眼钟芝兰,又扫了一眼宿清,也“扑腾”一下跟着跪了下来,膝盖在地板上碰出好大一声响。

    他埋着头不敢再抬眼,不敢再看任何东西。魏雪呈觉得压力大极了,他不敢想钟芝兰看见他和宿清一起跪下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讨到钟芝兰的原谅……他觉得自己快要像一个气球一样炸掉了,宿清在他身边,他想要宿清抱,但知道此时不能,所以他就无法控制地又开始流泪。

    宿清转头来看他,沉声对他说:“你起来啊!”

    宿清好像找不到什么话说,咬了下嘴唇,最后伸手用手指擦掉了魏雪呈脸上的眼泪。魏雪呈的脸滚烫,泪珠最初也是热的,但被指腹抹开,很快就成为了指尖的一点凉意,而后无声消散。

    宿清回过头去,望着钟芝兰,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说:“阿姨,是我逼他的,和他没有关系。小雪很乖,他不会拒绝人,是我强迫他。”

    魏雪呈睁大眼睛,他想张嘴说话,可那些眼泪就像变成了粘合剂,干涸在脸上既让他觉得脸紧巴巴,也干涸在嘴里,令他吐不出一个字。

    只有宿清的声音钻进他耳朵:“他想过和我分手,我缠着他,是我卑鄙下作,最开始我瞒着我和他的关系,他不知道的。我太喜欢他了,我很爱他。”

    魏雪呈几乎一下就意识到宿清在做什么。

    他在把他择出去,他们之间是有人想过要分手,可那个人是宿清,魏雪呈是缠着人的那一个,和宿清讲的完全是两回事。

    宿清这样讲,就是在为他开脱,魏雪呈嘴唇发颤,他想要说话,说“不是这样,不是”,怎么能让宿清一个人扛这些东西?他们可是乱伦。但魏雪呈又可耻地发现,他说不出话。

    他的声带和大脑割席了,他竭力地想要出声,张大嘴巴、喘息,他甚至开始呼吸困难,却像哑掉了。他是卑鄙的那个,魏雪呈在这一刻发觉了自己的卑劣之处,他在他的母亲面前,享受着另一个人违背事实对他的辩护,心不安理不得,又无力辩驳。

    因为他想要的。他想要。

    他受不了钟芝兰对他的失望,钟芝兰爱他,他也那么爱钟芝兰,他怎么可以让她伤心?

    魏雪呈于是愈发崩溃,他的世界里充斥着宿清的声音,可是他完全不能分辨那些语句究竟是什么,他觉得好吵,他只想要声音的主人来吻他,他不要听别的话。

    钟芝兰俯视着他们两个人,或许她也想要出声,可她也无法。

    她只是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僵硬地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