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佬救了
我死了吗？ 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身上盖着薄被，我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睁开眼睛，我看见床边坐着黑色长发、红色眼眸的男人，忽地意识到我还活着。 “你醒了。”噬骨的声音有些冷淡，“你运气挺好，那把刀要是再深一点，你就见不到我了。” “谢谢你。”我情真意切地对他说。 “你居然会被自己养的食物弄了个半死。”噬骨语气不悦，“就算你是混血，让普通人类对你言听计从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想起夏辰。 想起他曾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想起他认真画画的样子，想起他穿着我的白衬衫在我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想起他曾经认真地算他要画多少张画就可以把欠我的还给我，对噬骨的话无法回答。 我不忍心。 我不忍心对他使用能力，正如我不忍心骗他。 噬骨叹了口气。 “真昼，给他换下药。”他扭过头，对着坐在房间角落的金发精灵说。 精灵没有异议，走到我身边熟练地帮我换起了药。 “你的食物我关在地下了。”噬骨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清楚，他背叛了你。他差一点就杀了你。” “我知道。”我试图对噬骨露出一个微笑，但失败了。 “人类总是背叛。”噬骨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还是第一次见噬骨这么生气。”真昼一边换药，一边对我说，“他平时脾气很好的。你是他的同族吧？” “嗯。”我对他的话表示肯定。 “噬骨只是觉得你不值得。”真昼动作轻柔地为我包裹纱布，“但是他又好到哪里去……” “你跟他很熟吗？”我不由得问。 我不了解噬骨。 他是在我搬到这座城市的第二个月找到我的。当时他说，不论我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找他帮忙。 事实上，他是我所认识的，除了母亲以外唯一一个噬灵怪。 “我跟了他一百多年了。”真昼收了手，“你恢复得很快，我把药给你，回去你自己换吧。我想，你应该想去见见和你一起的那个人？” 我点了点头。 噬骨说得对，不管怎么样，他都背叛了我。 “跟我来吧。”真昼朝房间外走去。 他带我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几乎被修成了监狱的模样，下来之后的第一间牢房里关着一名银发的血族。他隔着栏杆，死死地盯着真昼。显然，他被照顾得很好——即使是被关在牢房里，四肢都绑着锁链，他的身上也很干净，能力也没有太大的削弱，最重要的是，他的灵魂完好无损。 他的灵魂闻起来就很好吃，噬骨居然能忍住？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真昼说噬骨“他又好到哪里去”了。 “他叫伊凡。”真昼简单地介绍道。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真昼又带我走过了好几个空空的牢房，停在一个较小的牢房前面。再往后似乎还有好几个牢房，但我已经不想去在意了。 夏辰正坐在角落里，低着头，盯着地面。他的不远处放着一份餐食，看起来完全没有动过。 听到声响，他朝门外看去。看见是我，他飞快地跑到了门前。 “俞心？你没死？”他的语气惊喜，我却在其中发现了一丝微不可闻的遗憾。 噬骨说得没错，他背叛了我。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个……对不起。”夏辰低下头，“你要杀了我吗？我已经准备好了……能再亲一亲我吗？对我笑一个吧……不要这么看着我，俞心……我、我不想那么做的，可是你说你不爱我……俞心，你为什么不骗我……我可以自己骗自己，你为什么不骗我？你如果不爱我的话，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他头更低了，语气带着哭腔。 “所以我想，我杀了你，再自杀就好了。你为什么不骗骗我？” 他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站立，靠着墙，慢慢地坐在了地上。 “可以打开门吗？”我问真昼。 他点点头，轻声念了一句短促的咒语，门开了。 我走进了牢房。 “夏辰。”我摸了摸他的头，“站起来。” 他看着我，茫然地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泪。 好不容易才把他养胖一点的，怎么又瘦回去了？ 我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用尽全力对他挤出了一个微笑。然后，我松开了他。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我问。 夏辰呆呆地看着我，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衣服：“不要抛下我……” 可惜这个愿望我无法为他实现了。 “你这里有厨房吗？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回头问真昼。 他点了点头：“请跟我来。” 这是我给夏辰做的最后一顿饭了。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给他做饭的时候，他说不能吃辣，我就给他做了洋葱炒肉和丝瓜汤。那今天就也这样吧。 夏辰乖乖地坐在餐厅里，一动不动。 我做好了菜，再把饭菜盛到碗里之后，端到了夏辰面前。 “你不吃吗？”他抬起头看我，目光里带着某种期冀。 我摇了摇头。 他立刻明白了什么。 但他还是很乖，乖乖地吃完了我给他做的最后一顿饭，再下意识地收拾碗筷准备去洗。 “不用了。”我按住了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从现在起，你会忘记俞心，忘记与他有关的所有事情。这段时间里，只是一家饭店的老板在一直帮助你。你已经赚到了足够还他人情的钱，现在，你准备离开这座城市了。” “忘记……俞心……离开……城市……”夏辰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对，乖孩子。”我夸奖他，“现在，离开这里吧。” “请跟我走。”真昼主动引路。 没过多久，真昼就回来了。 “他已经离开了。”他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做。” “因为，大概，或许，我爱他吧。”我露出了一个苦笑。 但是他背叛了我。 可就算他背叛了我，我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过上幸福的生活——只是那样的生活里，不要有我的存在。 我毕竟不是什么圣人，刺入灵魂的刀，也真的很疼。 真昼一脸不能理解的表情地看着我。 “能带我去见见噬骨吗？”我问真昼，“有一些问题我想问他。” 他点了点头：“好。” 真昼带我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噬骨正坐在床上看书。他看见我，放下手里的书，对我微笑了一下：“你解决完了？”他看着我，眼神像是能将我洞穿一样。 我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算是吧。”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噬骨语气温和。 “我想知道，怎样才能变得和你一样强。”我认真地看着他。 他再次笑了。与方才温和的微笑不一样，他这次的笑容带着几分冰冷的意味：“你知道，我们的强大来自于我们所进食的灵魂。可是你从来没有吃过一个完整的灵魂。” “我也不是没有……”我小声辩解。 在我食用动物的时候，在我亲手杀死它们的时候，我也会顺便把它们的灵魂吃掉。但那实在是索然无味，而且……甚至几乎没有填饱肚子的感觉。 “你需要食用整个的、人类的灵魂。”噬骨从床上站了起来，“善良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说，我觉得我未必有资格说这话。” “你不一样。”站在门口的真昼忽然开口，“我很感谢你能因为善良而救了我。” 噬骨瞥了他一眼：“那你觉得，现在的我和当初救你的我，有什么区别？” 真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着头不再说话。 “我们是狩猎者。”噬骨说着，朝楼下走去，“我们生来就应该食用灵魂，而不是因为所谓的善良和仁慈忍饥挨饿。” 可是，我毕竟是混血。 我跟在噬骨身后，再次来到了地下室。 伊凡撞在栏杆上，目光黏在噬骨身上，几乎想要从栏杆的缝隙里挤出来。噬骨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指，语气温柔：“乖，我带这个小朋友下来办点事，你别闹。” “为什么？”伊凡的语气里满怀恶意。 他的杀意一瞬间瞄准了我，浓烈到我几乎快要站立不住。即使隔着栏杆，我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磅礴的气势与旺盛的生命力。虽然说不死血族拥有生命力很奇怪，但这确实是我真实的感受。他是真的很强——那么，能把他关在这里的噬骨，到底有多强？ “只是同族的小朋友而已，和我没有其他关系。”噬骨语气无奈，“乖，你乖乖的，一会儿我进来陪你。” 下一秒，杀意就消失了。 伊凡仍然双手扒着栏杆，眼巴巴地看着噬骨：“你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噬骨的语气带了一丝笑意。 他再次捏了捏伊凡的手指，转过身面向牢房深处：“跟我来吧。” 随着我们的深入，两侧的牢房也越来越小。在走廊的末端，一间狭小的牢房内关着两个人。 那天来找我的、高高在上的两位猎人，此刻只是被狼狈地关在狭小的牢房里——牢房大概只有六平米，两人被迫蜷缩在角落里，送进去的餐食倒是有被很好地吃完了。 听见声响，他们朝牢房外看去，眼神毫不掩盖憎恶。 “那么，第一步，把他们吃掉吧。”噬骨念了一句咒语，将牢门打开，再一步将我推了进去。 他们灵魂的味道闻起来不算好吃。但这大概只是后天的、因为心情不佳而导致的，我走到他们的身边，伸出手，触摸到了他们的灵魂。 手里触摸到的灵魂很热。 噬骨气定神闲地站在牢房之外，倒也没有催促。但我不会让他失望。 已经不能再弱小下去了。 我张嘴，将灵魂咬下。 灵魂滑过食道，落入胃里，融化成一股暖流。我一口接着一口，终于把面前存在的两个灵魂都吞噬殆尽。温暖蔓延至全身，给我一种轻飘飘的错觉。 我回头看向噬骨。 “不要忘了，在灵魂方面，你永远是狩猎者。”他对我露出一个微笑，走到我身边，“我会教你怎么从灵魂上击败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