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消失的监控
爱情的火花跳跃着刚冒了个头,还没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就被现实无情的熄灭了。 他失恋了。 严茗蔫蔫地趴在柜台上,活像一棵被风雨摧残的小草,燃不起对生活的热爱。以往男人出现的这段时间是店里人最少的时间,如今天热更是一个顾客都没有。他无聊地翻起了手机,刷起本地新闻。 最热的还是那桩别墅杀父案,网络上猜测纷纭,纷纷搜刮起父子两人的爱恨纠葛来,爆出了一堆死者过去的桃色新闻。不过严茗对这些新闻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有一个学长跟死者的家族有点亲戚关系,闲聊时向他透露过真相,不是很复杂,就是有点震惊人的三观。 父子俩人为争一个傻子,儿子把父亲给杀了,严茗如今还是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他继续往下看,看到当地警方的警示,一下子提起精神来。 “今日我市不断有流浪人员失踪,请各社区单位及时排查周边无居所人员情况,各位市民若发现可能有流浪人员失踪的情况也请及时向警方报告。” 他记得之前在咖啡店门口见到过一个流浪汉,经常来他这里要饼干吃,最近也不见了踪影,不会是失踪了吧?他反复考量,最终还是觉得人命关天,拨通了附近派出所的电话。 接线员小哥非常耐心,又问了他一些相关问题,最后告诉他他们会将这件事上报,后面可能有人过来问话。 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没过多久顾客便一个接一个的过来,店内小小的忙碌了一下又重新恢复了寂静,严茗再次无聊地打开手机。 许久不联系的同学突然给他发了消息。 “严哥,还记得我们班的那个王骏吗?最近身体不太好,可能撑不了多久了,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班长说让我们大家都去看看他。” “王骏就在平城市第一医院,你要不要来看看,正好我们几个舍友聚一聚?” 王骏人长得还算不错,但人品确实不怎么样。 严茗其实跟他不太熟,他只在大一那年住了一年宿舍,后来就在外面租了房,顺便打工。在他的记忆里,每次见到王骏,对方不是搂着这个妞,就是怀里抱着那个妞。 但王骏其实是有女朋友的,还是他们班同学,叫朱艳。长的原本挺好看的,后来生了病,变得圆圆胖胖的,不过看起来也还蛮可爱的。 这件事还是朱艳死后他才知道的,他课余时间都忙着打工,根本没时间和同学相处,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直到某一天班群里突然炸了,说是朱艳死了。 朱艳是食用伪劣减肥药死的,警方仔细调查过了,确认没有其他原因,家人来了学校收尸,学校也赔了不少钱。 这件事本来是可以很快就平息的,但突然有消息传出来说,王骏和朱艳是男女朋友关系,朱艳是为了王骏吃的减肥药。 流言蜚语很快传开,王骏大家的指责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身边的女孩换的一个比一个快。直到毕业大家断了联系,严茗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好歹也是四年同学,严茗回复了好,和他们约了明天过去。 反正男人也不会再来了,他不妨去看看。 警察那边的消息倒是来的很快。 四五点钟左右,店里来了两位顾客。其中一位气质高冷,面无表情,浑身泛着一股凉意,给人一种一接近就会碰壁的感觉,另一位则大大咧咧的,一身匪气,还没进店门就粗着嗓子问。 “谁报的警?”这警察服务态度也太差了,一点都不懂与人民群众拉近距离。 严茗赶紧回答了他,又招呼两位坐下,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想喝的咖啡。 “一杯蓝山,一杯原味拿铁,谢谢。”旁边那位气质冰冷的男子开了口,态度虽冷不傲。 “欸,我说你们这咖啡也太贵了吧,一杯就要三四十,老子一包烟才二十多。” 严茗自打工来,对这种事见多了,也不恼,微笑着解释,“先生,我们店选用的都是最优质的咖啡豆,来确保咖啡口味香醇,因此三四十的价格并不算高,您要是经常喝的话,就会发现我们店的价格已经非常良心了。而且,我们店是免费提供续杯的。” 听到可以免费续杯,那位土匪似的警官果然不再抱怨了,转而开始与严茗聊起天来。 “怎么,小哥失恋了?” 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这个问题问的严茗差点盘子都端不稳,但他并无意向外人诉哭只是微笑着回道,“正常事罢了,哪个年轻人不失一回恋?”说完,便将咖啡放到两人面前。 “嘿嘿,那可说不一定,你别看老子二十八九了,老子连恋爱都没谈过,光相亲去了。” 严茗有些震惊,他下意识看向旁边那个男人,他一点没看出来这位警官才二十八九,这皮糙肉厚一脸凶悍的样子看起来至少三十了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去看向旁边那个俊美冷艳的男人,可能是因为两人之间存在的那种难以言说的亲密与默契,就连眼神间都对对方充满了信任。 但此时那个冷艳男人只是默默地为两人咖啡里加糖搅拌,从始至终对对方粗鲁而无礼的行为丝毫不在意,像是习惯了。 难道他看走眼了?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不去接那位警官的话。 “两位是来问流浪汉失踪案的线索的吗?还是烦请两位先出示一下警官证。” 这是办案流程,两人都没有拒绝,熟练地掏出了警察证。严茗认真核对着上面的信息,有点粗犷的那位叫史明,寒冰似的那位叫纪君然。 “是这样,大概一个多星期前,咖啡店门口经常会出现一个流浪汉,披着块破布,看不清脸。就蹲在花坛里的那块草坪上,但是几天前就不出现了,所以我担心他会不会出事了。” “有可能,能具体描述一下流浪汉的相貌吗?或者有什么特殊的记忆点,我们好找人。” “没有,因为是晚上快打烊时那人才过来,所有看不大清脸。我就记得流浪汉披了块破布,整个人都裹在布里,佝偻着腰,看起来干瘦干瘦的。” 纪君然在旁边记着笔录,听到这里,抬起头问道,“有监控吗?草坪那里。” “有的,我去给你们调。” 严茗打开电脑调取那几天晚上的录像,史明与纪君然凑过去看。 视频上,一位年轻店员正将一盒饼干递给一个瘦削的流浪汉,流浪汉伸出瘦长干枯的手指,喉咙里发出嗬滋嗬滋的声音,就像许久没被水滋润过一般。 年轻的店员恍然大悟地拍了拍头,回去拿了杯水,流浪汉伸手想去抓店员,却突然像惊觉到什么一样,裹紧破布迅速离开了。 严茗向他们补充,“那时我想去给这个流浪汉拿杯水,可惜我回来时人就走了。后面也是,刚出现,就好像害怕什么东西似的慌慌张张离开了。” “这视频我们能拷吗?”“当然可以。” U盘被放在车上,纪君然回到他们停车的地方,他路过门口的那片草坪时,万年不变的寒冰脸上罕见地皱起了眉。 八月的草儿长得正茂盛。 严茗送走了两位警官,临走时,那位冰冷寡言的警官突然回过身来告诉他最近要注意安全,还给他留了他们的私人联系方式。严茗笑着收下,给他们免了单,心里却不甚在意。 他平时可注意安全了呢,骑小电驴都戴头盔的那种,而且他现在有事要做。 他心跳如擂鼓,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临按下鼠标的那一刻又有些犹豫,自己一个人偷偷观看男人来他店内时留下的视频,这么做是不是太痴汉了? 这也是两位警官问他要监控时他才想到的,店内也有监控,这意味着男人来的那几天也被记录下来了,他还能再见见男人。 就看一次,就一次,再见一次男人的脸就好,他向自己保证。 他打开监控视频,调到了下午两点钟,忍不住提起了心脏,准备重温自己与男人的第一次相见。 然而视频上只有一片雪花。 是录像坏了?他又向后调,还是一片雪花。他不死心地继续向后调,终于有了画面,男人却不见了,接着进来了位来买咖啡的顾客。 监控没坏,只有男人出现的部分消失了,他又跳到下一天,依旧是这样,其他时候的录像都好好的,只有男人出现的时候录像闪烁着刺眼的白光变成一片雪花,就像是被人破坏了一样。 可是电脑的密码只有他有,谁都没机会去破坏录像,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撞鬼了。 他无法相信男人是鬼,或是他的一个幻想,他永远忘不了男人第一次来他店里的场景。 当时他正被午后的阳光烤得昏昏欲睡,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要招呼客人,一下便被眼前男人吸引住了目光,不由得呼吸一滞。 那人身姿高大挺拔,沉稳帅气,站在他面前好似一座巍峨的高山,又偏偏收了气势,像一柄重剑藏于剑鞘,巨龙沉于深潭。浓眉墨发,星目凛然,下颌方正,端的是一位好男儿。 男人沉默地看着他面前摆放的菜单,目光在上面巡视,久久没有开口。看男人拿不定主意,他热心地向男人推荐起不同口味的咖啡来,并调出了许多种类咖啡让男人试喝。男人一一试过,眉头越皱越深,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男人可爱,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 “不好喝吗?” “太甜了”男人语气分明很沉静平淡,他却听出了点委屈埋怨,不由心中好笑,向男人推荐了比较苦涩的卡布奇诺。 男人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攥着杯子小口啜饮起来。后来男人每日都会两点钟准时过来,点一杯卡布奇诺,坐在窗边看风景,甚至把自己的猫抱来了。 都怪他去搭了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