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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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檐下整整齐齐站着一排人,都穿大红绣金的曳撒(考考你们,这个词念什么?) 哈哈,让我来科普一下!以下摘自百度百科: 曳撒(yìsǎn)源自蒙古人的一色礼服质孙,蒙古名字叫jisum,质孙是蒙古语词汇的汉语音译。在明早期多作为内廷侍卫服饰,后使用范围逐渐扩大,款式也不断变化。 明朝中期,锦衣卫以及武官的官服采用曳撒样式,逐渐摒弃元朝的传统样式、开创出属于自己时代特色的形式。例如麒麟服、飞鱼服,这样的充满汉民族花纹的曳撒大批出现,大大增加了曳撒的华丽性和装饰性。 永乐以后曳撒的称呼逐步增多,窄袖也逐渐变为汉服琵琶袖。 曳撒最早出处:元曲”怀来醉歌“<一撒青金腰线绿>;这一撒指腰线袄”(家人们,有没有觉得这句元曲好适合写文啊,嘶哈嘶哈~~) 童子太太的用词显然是精心挑拣的。赶热度的流水线文大部分都会写“飞鱼服”,然而除了引起疲劳、违背史实外,还大大提升我们对这一背景设定及热门梗的反感,从而危害到做饭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却因自己的文设置在类似年代而惨遭跳过的太太。(对某些大热词or梗ptsd了!) 所以,拒绝劣质网文、抵制人工糖精,人人有责,从我做起。(宝贝们,举起小拳拳宣誓!) 好,我们再回到原文: 檐下整整齐齐站着一排人,都穿大红绣金的曳撒,老远的,恭恭敬敬地喊:“老祖宗回来啦!” 雪地里走来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两边一对小火者(1)(还加注释了,太太的用心再次体现)扶着,走到近前,檐下那班人要跪,老人伸出一只褐点斑斑的手,粗指节,手掌很宽,微摆了摆:“免啦,”一把喑哑的老嗓子,颤抖着,“天怪冷的。” (检查!这个词怎么念?——答:[yīn yǎ] 是谁常年念为an ya,我不说~) “万岁爷歇了吗?”领头的红曳撒从小火者手里接过他,小心翼翼往屋里扶。 很多人说太太的文很有画面感,仿佛在看一部湿漉漉的电影,这和她的遣词造句很有关系。比如这句,太太在此用了借代的手法,拿这个太监身上穿着的“红曳撒”代替他本人,成功地营造了现场感。试想一下,倘若我们此刻在雪地里,远远望去,不正是一抹抢眼的红在一片雪白里走动、伺候吗?白雪映红袍,这样鲜明的色彩对比,本就夺人眼球,任谁见此情此景,都会留下“翻飞的一片红”的初印象。这比老老实实地写“领头的太监从小火者手里接过他”要生动许多,它使读者身临其境,好像真的在雪地里看一行太监迎接一位老人,一下子就使我们进入剧情,欲罢不能,忘乎所以,不知身之何处。(大白话就是:读得停不下来了) 顺便科普一下借代这种修辞手法,它指不直接把所要说的事物名称说出来,而用跟它有关系的另一种事物的名称来称呼它。被替代的叫“本体”,替代的叫“借体”,“本体”不出现,用“借体”来代替。比如,拿特征代本体。本文即是这样的例子,其他例子如:“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李清照)用叶和花的颜色特点“绿”“红”代替事物本身。 好滴,我们再回到原文: “万岁爷歇了吗?”领头的红曳撒从小火者手里接过他,小心翼翼往屋里扶。 “歇了,”老人要迈步,忽然在门槛前停住,眨了眨昏花的老眼,往众人身后看,“那是……” 大伙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是个捧绸伞的孩子,十一二岁,薄衣裳,冻得瑟瑟发抖。 “新进宫的?”老人问。 “老祖宗好眼力,今儿下午刚从外头领进来,咱挑的最好的。”(像在说甄选一个物件。莫名惹人心酸。那个时代就是这样,不把人当人。) 老人朝那孩子招招手:“是高丽人?” “确实是朝鲜贡来的,老祖宗这是凤眼回春了!”(确实是一个“物件”啊……叹气) 红曳撒们争着谄媚,左一个“精神矍铄”(来来来,这个词怎么念?嘻嘻,是jué shuò),右一个“老当益壮”,(下人们拼命巴结的样子体现了这个人的位高权重,也间接交代了后文要出现的主角——从前也坐这个官位的——廖吉祥的身份尊贵,权势滔天。所以第二次林中漫步一节,谢一鹭赶上廖吉祥,与他并肩平视时,廖吉祥眼里才会闪烁几分震惊。毕竟身居高位如他,常年受人奉承,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和他对视了。) 孩子走近来,似乎还没受过教,抬着头,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老人看着看着,像是入了迷,竟用枯手在那稚嫩的脸蛋上轻拂了一把,问他:“姓啥?” 孩子会说汉话,声音轻软:“姓金。” 老人摇了摇头:“还是姓张吧。”(虽然我懂亦失哈这是想起了张彩,但是他随便改人名字,让我有点难受。我觉得改人名字是剥夺身份的一种象征,就像里千寻要去豪华浴场打工时,汤婆婆改了她的名字;阿里的员工也是使用花名。都是上位者想叫大家在职场上忘记自己,卖命他人。有人记得自己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有人渐渐就忘记了,走到别的路上了。这个片段给我观感不好,但我并不因此反感亦失哈。我的难受来源于我现代人的意识,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亦失哈在他生活的年代,有这样的作为毫无污点,无可指摘。啊~再一次感慨思想的进步,人性的解放多么重要。) 孩子愣了,红曵撒们赶忙说:“姓张,这就改名册。” (孩子尚且天真,久居深宫的宦官们却早已染上阿谀奉承的时疫。当然了,我不是批评这些下人,他们都是讨口饭吃而已,只是感慨这样一个细节都足够我们管中窥豹过去的权力结构和尊卑观念多么不合理而扭曲人性。) 老人转身往屋里去,孩子被众人推着进屋,屋子极大,仅点了那么几只蜡,墙上挂着一把粗弓和一柄旧刀,孩子转着圈看,这并不像司礼监(2)大太监的屋子,只有桌上放的一把金字扇颇有些煊赫的气势,红漆骨,绿笺面,两面泥金,抄了几句中的话。 老人自己脱了麂子皮大氅(嘻嘻,怎么读啊家人们?是jǐ子皮大g~),露出里头坐蟒补子的红贴里,他个子高,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魁伟的人,如今伛偻(嗯,念yǔ lǚ)了,吃力地指着点心盒子:“吃吧,有丝窝虎眼糖。”(我好像在过年时吃过这种糖,我觉得有点难吃……) 孩子看了看那盒糖,大银锭、响糖、佛菠萝蜜(嚯,一个都没吃过,好馋),都是好果子,他识趣地搓了搓手,乖乖问:“老爷爷,熏什么香?”(这娃蛮有灵气的) 老人呛着气笑了,似乎是因为孩子叫他“爷爷”,他咳着喘着,很开怀地说:“燃冷生香吧,冷生香烟气直,叫人忆旧事。”(亦失哈爷爷的回忆怕是早早就被勾起来了。点烟.jpg) 孩子立刻把铜乳炉端到小香几上,用镊子从香盒里捏出香团,轻投到炉肚里,点燃了吹一吹,这时再回头看,老人靠着椅背歪着头,已经睡着了。 香烟袅袅,确实是直的,孩子抱着膝在香几边蹲下,两眼直直盯着那烟,小时候听人说过,这种香烧起来,会有仙人骑着白鹤乘烟而下。(这一句不长,但是很美,很有画面感。画面感的来源便是这一句中的两个场景:一,小孩抱膝而坐,盯着袅袅香烟想心思;二,仙人乘白鹤,腾云踏雾,款款而来。这两个场面一虚一实,虚实相生,经由“回忆”这一动作连接起来。现实和幻象打通了,画面从第一个场景平滑地发散至第二个,环环相扣,过渡自然。 除了画面感,这一句亦营造了真实感。“燃冷生香会引来骑白鹤的仙人”这样充满神话色彩的传说很容易使读者进一步浸入本文的背景——古代官场中。 同时,“仙人骑白鹤”这一意象往往也用来委婉表达人离世了。所以,“老人靠着椅背歪着头,已经睡着了”还可以理解为亦失哈永远地睡着了。 这一段如果拍电影,分镜表我都写好了:高丽少年熏好烟,回头——咔——镜头切到老人已经歪在靠椅上睡着,白烟飘飘渺渺地拂过他褶皱的脸庞,直往上升。镜头跟着烟束缓缓上移,扫过屋内铜棕色的雕梁画栋,长镜头,一镜到底。然后用一个蒙太奇表现亦失哈幻化的梦境——烟愈来愈浓,愈积愈多,隐隐约约从中现出一个人影——是张彩——一张年轻的笑脸,骑在一尾仙鹤上,冲镜头挥挥手——“阿彩——”一声苍老的呼唤从我们的视角传出——原来亦失哈一直站在镜头外我们这个位置,而且和我们是同一视角——他颤巍巍地从镜头外走入镜头,蹒跚着朝张彩走去,坐到仙鹤背上。阿彩笑笑。白鹤扑扑翅膀,转身往里飞。仙鹤的背影逐渐缩小,最终模糊在一片云雾中。 我靠!我真是个天才!这是什么梁祝化蝶、孔雀东南飞般的结局!多纯正的中式古典爱情悲剧!生时难缱绻,死后相缠绵,人鬼情未了。be之美的典范!啊,真是绝美! 这样的安排,如梦如幻,诗意地交代了亦失哈终其一生的寄情之处,让他在思慕爱人的睡梦中安然离世,聊寄我们这群局外人对他们的祝福:去那个世界长相厮守吧。 童子太太极具电影感的文字终于成功转化为了电影,这是文学和影视的绝妙交融,是艺术在现代科技背景下的双重胜利。哦耶~) (1)火者:宦官中低位最卑下的称火者。 (2)司礼监:明朝宦官最高权利机构,有制衡内阁、颁布圣旨等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