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暴露

    景乔感觉江沐秋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首先许霖泽完成了他小角色的拍摄，和江沐秋有了更多接触的许霖泽好像经常说起江沐秋的事情，比如他在社交网络发过的生活日常——吃了什么东西，去了哪里，打扮成了什么风格；其次就是，江沐秋好像想接近他，景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有时候好像故意给景乔分享自己的生活。可惜最近因为新政策的颁布，市场又产生了变化，公司也正在根据新风向调整策略，景乔也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件事上。

    虽然今天不打算工作，许霖泽也按照之前约好的来到了景乔家，但是景乔有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想到工作的事上。

    “我听说有一家湘菜做得很好，哎，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江沐秋是很喜欢吃辣的，我看到他助理给他送过一个看起来很辣的菜，结果他竟然面不改色地吃掉了，我还以为他会很喜欢比较清淡的食物，毕竟这样更符合他高冷的形象吧···”他们本来是在说晚上吃什么，不过许霖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好像很容易就会说到江沐秋身上。

    “嗯···”景乔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他的确没放太多注意力在许霖泽的话上。

    “乔哥？”

    “没关系，最近有点累走神了，你想吃的话晚上吃这家吧。”

    一种奇怪的内疚之情涌到了许霖泽心里。按照他盲目自信的心态，他也应该和景乔结束这段关系了，因为这样不上不下的总不是个事儿，江沐秋又不是傻子，很可能就被他知道；再者说他也明白就算没有景乔给他提供的资源，生活也不是不能继续，这对他不会造成任何影响，理论上已经没什么顾虑了。

    可是许霖泽总是有一种不能说出口的感觉。他也知道自己答应景乔不是什么因为别的拿得上台面的理由，就是因为没操过给钱的帅哥，这帅哥还是个富二代。许霖泽从小在一个普通得有点儿过分的家庭长大，再加上在信息泛滥的时代接触了他本不该看到的世界，就像乌克兰农民并不关心德国人如何生活，即使他们都在欧洲。他看景乔这种人是有点窝火的，所以他一开始也有种暗搓搓的找补的心理。结果他却发现景乔其实不是那种讨厌的公子哥，景乔甚至对他还不错，永远都是温和冷静的样子——好吧除了在床上。景乔让他走进了那个光怪陆离世界的边缘，除了有时候他好像搞不明白景乔在做的事情，他和他朋友说的话，不过景乔看起来也完全不在乎他的无法融入，仍旧会花时间和他在一起。想到这许霖泽就有一种梗住的感觉，可是他并不知道症结在哪里，就只能这样搁置着，如果事情还没发生，那就当作不存在。

    一件事发生的概率是遵从某种概率分布的，然而很不幸，对于个体却只有0和1的区别。

    “乔哥，我忘记拿毛巾了你帮拿一下。”正在洗澡的许霖泽的声音传了出来。

    “好。”

    景乔从架子上拿起来毛巾递进去，然后就随便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突然他发现茶几上有一个亮着的东西——许霖泽的手机。他竟然没有锁屏，而且也没有设置睡眠时间，他进去了十分钟了，手机屏幕竟然是一直亮着的。

    景乔的心跳突然加速了，他有些好奇许霖泽的手机里会有什么。他对许霖泽一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因为许霖泽其人和他的世界相去甚远，他之前也没有真心想关心许霖泽是什么样的人，毕竟他看上去也不大聪明，好像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有趣的话题，于是他傲慢地把他看作小朋友。

    了解一下也不错，虽然方式不太好。景乔在心里想，甚至因为自己之前的傲慢和并不磊落的行为感到有点内疚，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景乔是个生意人，如果他老是这么容易沉浸在内疚里，他也不会被公司上下都看好了。他拿起来许霖泽的手机，停在了相册的界面，是一张穿着简单只有内衣的女孩的图片。

    景乔忍不住笑了起来，许霖泽果然就像小朋友一样，会存这种东西。他并不觉得意外，通过他们之前聊天，景乔知道许霖泽对于性别并不看重，可以喜欢女人也可以喜欢男人。于是他又把那张照片退了出去，向上滑动了一下屏幕。然后他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江沐秋，近期绝大部分应该是在片场拍的，数量相当可观，而且看起来只是为了江沐秋拍的，他旁边的人有的虚有的没进画框。景乔突然产生了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他知道许霖泽喜欢江沐秋，不过如果只是把他当作喜欢的前辈喜欢，这种行为好像有点过分，他突然联想到许霖泽最近的一些行为，一件事好像逐渐清晰了起来。

    景乔最讨厌被骗了，为什么大家不能和说好的一样做事呢？他觉得许霖泽是个没有弯弯绕的人，结果也在心里打江沐秋主意——好吧，景乔当然也得承认江沐秋确实是美，如果江沐秋想和他睡一觉他肯定不会拒绝的。但这就好像他想找一个人做一份全职的工作，一份包括睡觉和其他一些单纯玩乐的工作，结果这个人却只想把这个当成兼职，而且并不告诉他。更重要的是，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强迫别人做事的感觉，他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什么。

    在几分钟过后，景乔的心情逐渐变成了一种无奈。某种意义上他已经习惯了，大家就这样来来去去地走，为了生活，包括他自己。当然他已经不用为最基本的生活发愁了，但他还是想赚更多钱，所以他才会这样忙碌。他可以用这种非常合理的方式继续自己的雄心壮志，可惜许霖泽不能，生活从来没给他一个继承家业的选项，景乔甚至是可以理解许霖泽的做法的，而且景乔提出来要和他产生这种关系的，他也应该接受这种风险。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样是真的没意思。

    景乔最终还是把手机屏幕调成了原状，穿着内衣的女孩还是带着那个迷人的微笑。他觉得晚上不是个好时候，因为他太需要好好睡一觉了，一切留给明天吧。

    “乔哥。”刚洗完澡的许霖泽看起来好像更青春了，带着一种朝气蓬勃的性感。他凑近了景乔，“要做吗？”他察觉出来景乔好像最近状态都不是很好，也许性爱会让最近紧绷的男人放松下来。

    “抱歉，有点累了，你也早点睡吧。”景乔还是没什么变化的样子。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在了许霖泽的心头。

    第二天早上他们两个沉默地吃完早饭，许霖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景乔之前也没有拒绝过他的邀请，甚至他叫他来过夜的潜台词就是要和他做。

    “霖泽，咱俩就这样吧，再处就没意思了。”景乔终于说。

    “啊？”这下景乔自己说出来倒是省下许霖泽思考如何开口了，可他却一点没有轻松的感觉，本来还计划在这种状态里多过一段时间，却提前结束了。

    “你喜欢江沐秋是吧。”

    许霖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抱歉，看你手机了，我的错。我也可以理解你，但是你让我觉得我被骗了，还强迫你做事，我觉得很不舒服，感觉这样没什么意思，如果你需要帮忙我能帮还会帮的。”

    “我···”许霖泽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我不送你了？”

    “···”

    “快收拾吧。”

    “你听我说乔哥···”许霖泽要拉住他的胳膊。

    “别拽我。”景乔完全没有之前的样子，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我···”他还是不知道从哪说，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证明他对江沐秋没想法。

    “许霖泽，我再说一次，现在走吧。还有我真心理解你的行为，我也不是什么多正直的人，不会站在高处对你说教的，甚至我们还是可以有联系的。但你如果这样赖在这儿我就理解不了了，那我只能叫人请你走了。”

    许霖泽知道景乔不是会在这种情况下耍脾气的人，他说到一定会做到。况且眼下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景乔对他的态度可以说出人意料的和善，但他还是高兴不起来，他还是希望能和景乔像之前一样。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景乔很有主意，而他心里却很乱，根本没有办法当场让关系回到过去，再这样赖下去只会让景乔更不高兴，于是走进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乔哥，你不用觉得强迫我做事了，其实我没有···”

    “好了好了，我都说了我理解你，都怪这个被资本异化的世界，不怪你。”景乔故意阴阳怪气地说。

    “算了···再见。”

    “再见。”景乔关上了门。

    他妈的。景乔自己突然都开始迷茫了起来，有什么意思呢，自己也只是这样兜兜转转而已，而且他好像还不如许霖泽，他也为钱工作，还好像没什么特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