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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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榷昏倒在地上,醒来自床上。他是普通人,没有法力,不会瞬间移动,也没有梦游的毛病——是别人将他挪到床上的。别人不是他人,只能是屋里的另一个人。 环顾四周,周榷没在卧室里看见黄盛。他第一时间产生的想法是“这个疯子终于滚蛋了”,因此而长舒一口气;而后又想:会不会根本没有“黄盛”,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思及此,周榷又担忧起来,因为自己病情加深的可能性。他有过一段浑浑噩噩的时期,也曾因此而四处求医问药。当初的病症并未得到根治,只是找到了减轻病痛的法子。周榷担心“黄盛”是他病变的表现——无药可医的病,如今又加深了几分,是否意味着他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看不开的事儿。周榷想起了吴观说的话——这辈子看不开的事情太多了,能看开的,还是尽量看开一些吧。可是他做不到。他没有吴观那样乐观的心态,尽管他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不妨碍吃喝,也不影响生活,甚至不会危及生命。但是,疾病使他孤独。周榷知道自己有多渴望温暖,“黄盛”的出现便是证明。所有的“我没事”都是他强忍下的痛,因为他只能自己擦拭落下来的泪。 “哎……”周榷长叹一口气,没死生活就还得继续。他起身下地,走出卧室,抓挠着头皮,思考着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才好。 “哈尼,你醒啦?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是黄盛。看得见,摸得着,带着人类的温度,站在周榷面前,捧着他的脸,对他嘘寒问暖。 “你没走?”作为关心的回应,周榷说的话多少有些冷漠。 幸好黄盛不在乎:“我走去哪儿啊?” 也是,一根离家出走的黄瓜,徒有身高没脑子,周榷想:这也就是赶上了被我捡回家,不然你早就变成一盘菜了。 总觉得本应变成一盘菜的黄盛看起来有点怪……周榷上下扫了一遍眼前的人,这才发现了异样:“你哪儿来的衣服?变出来的吗?”这人前几天穿的都是周榷的衣服,然而周榷很确定,他没有黄盛现在身上穿的这套衣物。 “我只会变身,不会变衣服。”黄盛说,“这是你给我买的衣服啊。哈尼,你忘记了吗?是你给我的钱,我才能穿上合身的衣服啊。” 哦,100元套装啊。幸好他没说是变出来的。如果他敢说他能用法术变出衣服来,却还要穿周榷的衣服(导致衣服被撑坏,不能再穿了),甚至让周榷花钱给他买衣服的话……周榷想了一下,除了报警,他好像也不能拿黄盛怎么样。 “挺好的,穿着吧。”周榷拂开黄盛捧着他脸颊的手,走向电脑桌,拍了拍桌前的转椅,“有衣服穿了,就赶紧好好工作还钱吧。” “哦……”黄盛盯着周榷惨白的脸,想起了自己想问的话,“哈尼,你的身体还好吗?怎么老是晕倒啊?” 还不是因为你总是做一些会让我晕倒的事情嘛!周榷白了黄盛一眼,不答反问:“你可以不要叫我‘哈尼’吗?真的很……”他想说“恶心”,但是话到嘴边了,又觉得这样说太过刻薄,于是换了个说法,“很肉麻。” “肉麻不好吗?”黄盛表示不理解,“普通人的夫妻不就应该如胶似漆、水乳交融在一起吗?” “先不提如胶似漆和水乳交融是否等于肉麻,”周榷眉头紧皱,摆出与黄盛一样的困惑表情,“你为什么认为你我是夫妻啊?” 黄盛羞怯得低下了头:“有了夫妻之实,可不就是夫妻了吗……” 夫妻之实……结合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如果周榷没有理解错误的话,黄盛所说的“夫妻之实”便是“性交”——他将阴茎插入周榷体内,就是与周榷有了“夫妻之实”,所以他们就是夫妻了。 周榷讥笑道:“看来你是妻妾成群啊。” 黄盛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委屈:“我的伴侣只有你一人,你怎么可以无端质疑我对你忠贞不二的心?” 周榷不信:“你之前没跟别人做过?” “我堂堂黄瓜皇子,”黄盛羞恼道,“怎么可以随便与人交合!” 看你放纵随便、插得自然,俨然一副风流成性的模样,说你没和别人做过?周榷难以相信。他不禁挖苦黄盛:“是啊,你堂堂黄瓜皇子,要做也得找公主才行,怎么可以随便去找普通人。” “没有公主,”黄盛说得很平静,“我也不与人做爱,不论对方是谁。” “什么意思?”周榷问,“什么叫‘不与人做爱’?”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不与人做爱,难道是……”结合黄盛的身份,周榷很自然地提出了一种假设,“与黄瓜做?” “怎么可能!” 黄盛一吼,周榷被吓得周身一抖。看到比自己矮小且体弱伴侣的惊恐模样,黄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调整好态度,用温柔的语气解释给周榷听:“作为黄瓜皇子,我的精液是非常珍贵的生育资源,是不可以随便浪费的。” “自慰……”讨论的话题太过私密,周榷感觉脸颊有点烫,“就不算浪费吗?” “自慰是为了取精,”黄盛向前一步,拉近他与周榷之间的距离,让说话的声音可以更轻,“取精是为了给花授粉,自然不是浪费。” 周榷好奇地看向黄盛:“人的精液能用于给花受精吗?” “普通人的肯定不行。”黄盛用手触碰周榷微红的脸颊,那里果然是如他所料的灼热,“我是黄瓜皇子,自然可以做到。” 不是身份的问题,是手法的问题。算了,想来黄盛贵为皇子,肯定是不用从事给花授粉的体力活的,不去做的话,十有八九也不知道如何操作——周榷也不想知道如何操作。比起人的精液如何才能给花授粉,他还有更想知道的事情:“你好好当你的皇子,衣食无忧,干嘛要离家出走啊?” 黄盛莞尔一笑:“为了自由。” 神经病,鉴定完毕。周榷侧身躲开黄盛的手,指着转椅,提醒追求自由的黄瓜皇子赶紧投入到工作之中。 黄盛还沉浸在方才温情的氛围之中,他的手上还残留着周榷的体温,耳边却只听见周榷冷漠的语调。 “哈尼……”黄盛恋恋不舍地呼唤着自己的伴侣。 “不要这样叫我。”周榷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不悦。 “那怎样叫才好?”黄盛愿意尊重伴侣的想法。 “直接叫我的名字。”周榷未卜先知,防微杜渐,“不要叫叠词那样的小名。” “我本来还想叫‘榷榷’呢……”黄盛咕哝道。 我就知道。周榷拍着椅背说:“坐下,工作。” 黄盛照做。周榷夸了一句“真乖”,抬脚向仓库走去。 “榷榷!” 周榷转身瞪着黄盛:“叫名字。” “哦……”黄盛叫得不是很情愿,“周榷。” 周榷这才满意:“干嘛?” 黄盛不敢直视周榷,偷偷地观察着他的反应:“我饿了,想吃饭。” 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我这是在养猪吗!算了,看在他好歹能替我当客服的份儿上,暂且不跟他计较了。 “行,我这就去做。”周榷调转路线,朝着另一侧的厨房走去。 要求被满足没被忽视,黄盛心花怒放,想着哈尼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是疼我的。他腾的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周榷,想知道对方要给他做什么样的爱心午餐。 “回去工作。”周榷指着门外。 “不要嘛。”黄盛撒娇道,“在外面就看不见你了……” 周榷面朝黄盛,双手叉腰,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看见我就看不见客人,看不见客人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就吃不起饭——现在你来选:是看我,还是吃饭?” 咕噜噜噜,黄盛的肚子替他做出回答。 “现在,出去,”周榷抬起一只手,指着厨房门,“看着客人,别看我。” 黄盛悻悻然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望着周榷,说得深情:“我现在选吃饭。但是你要相信,除了饭,我就只有你。” 周榷一下子就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反正他是感觉挺恶心的。